紫薇星第三次偏離黃道時,劉貝正在鏡湖畫舫上臨摹《洛神賦》。狼毫突然折斷,墨汁在絹帛上暈染成并蒂蓮紋。她心口驟然絞痛,翡翠鐲殘余的玉片燙得驚人——這是曹螬留下的血契感應(yīng)。
“來了?!翱酌鞯穆曇艋熘L雪卷入船艙,他手中七星燈芯忽明忽暗,“今夜子時,玄武方位?!?p> 劉貝躍上屋檐時,望見后山升起的血色光柱穿透云層。三百里外的洛陽城中,曹螬正被九重鎖鏈懸在祭壇之上。黑衣人撕開人皮面具,露出與水鏡先生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左眼覆著狼首眼罩。
“我的好侄女?!八霉堑秳澾^曹螬耳后圖騰,“當年你母親抱著你跳下焚星崖時,可曾想過司馬家的雙生子詛咒?“
曹螬瞳孔中映出漫天血鴉。記憶如冰錐刺入靈臺:二十年前的中秋夜,母親將赤瞳血玉塞進她襁褓時,窗外確實站著兩個容貌相同的水鏡先生。其中一人袖中藏著滴血的骨笛。
祭壇四角的青銅柱開始旋轉(zhuǎn),曹螬的銀發(fā)在罡風中狂舞。當鎖鏈第七次劃過心口,她終于看清黑衣人腰間玉佩的紋路——陰陽魚眼中嵌著的,正是水鏡先生從不離身的狼首徽記。
“你們...共用命格!“她咳出血沫,體內(nèi)魔氣突然逆流。北斗九星在天穹顯現(xiàn),與三百年前封印之夜完全重合的星圖,令黑衣人手中骨笛應(yīng)聲碎裂。
千里之外的隆中書院,劉貝劍指蒼穹。北斗劍吸收的月華凝成實體,劍柄處睜開七只金色重瞳。鎏金竹簡從她袖中飛出,周天星辰陣籠罩四野,二十八星宿的投影竟與曹螬周身鎖鏈的軌跡完全契合。
“以星為契!“劉貝割破掌心按在劍身,鮮血順著星圖紋路注入玄武方位。曹螬突然發(fā)出清嘯,耳后圖騰綻放九色霞光,鎖鏈寸寸斷裂化作星塵。兩人隔著虛空四目相對,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倒灌——
白衣仙人將七星劍刺入心口,血狼圣女卻把內(nèi)丹渡入他靈臺。他們在隕星雨中結(jié)下同命咒,雙生魂火照亮整個焚星崖。
黑衣人踉蹌著撞上青銅柱,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厲聲嘶吼:“不可能!雙生契約需要心甘情愿的...“話音戛然而止,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從后背貫入胸前的狼首青銅樽。
水鏡先生握著樽柄的手青筋暴起:“兄長,當年你盜走圣女魂魄煉化血儡時,可曾想過天狼星會倒轉(zhuǎn)?“
曹螬在星輝中緩緩落地,赤瞳血玉自動飛入北斗劍的劍鍔凹槽。當兩件神器合二為一時,鏡湖水倒卷成通天之梯,現(xiàn)出埋在湖心的玄冰王座。劉貝看到王座上的冰雕面容,手中劍險些脫手——那分明是她夢中反復出現(xiàn)的白衣仙人。
“契約已成?!翱酌魍蝗怀霈F(xiàn)在祭壇中央,七星燈懸浮在劉曹二人之間。燈芯躍動的竟是兩簇糾纏的魂火,一金一赤,如同三百年前焚星崖上的場景重現(xiàn),“但你們要記住,同命燈燃盡之時...“
驚天動地的狼嚎打斷了他的話。玄冰王座迸裂,三百年前被封印的血狼王魔軀破冰而出,額間赫然嵌著半塊赤瞳血玉。它利爪揮向劉貝的瞬間,曹螬耳后圖騰突然飛出九道鎖鏈,與北斗劍激發(fā)的周天星辰陣共鳴。
令人窒息的強光中,劉貝看見曹螬化作赤甲狼耳的戰(zhàn)神形態(tài),而自己披上了七星曜日的鶴氅。三百年前封印場景的復現(xiàn),讓血狼王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魔核正在被兩種相克又相生的力量溶解。
當最后一縷魔氣被北斗劍吸收,曹螬突然吐血跪地。劉貝腕間浮現(xiàn)血線,順著經(jīng)脈直逼心口——這正是同命契約的反噬??酌鲹]袖將七星燈推入她們眉心,燈芯火焰卻驟然黯淡三分。
“每月朔望之夜,需用你們的魂火溫養(yǎng)七星燈。“水鏡先生擦拭著染血的青銅樽,“二十年后熒惑守心,便是...“
他未盡的話語被北風卷走。劉貝扶起虛弱的曹螬時,發(fā)現(xiàn)對方頸間多了道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星紋。藏書閣方向傳來典籍翻動的嘩啦聲,《鎮(zhèn)魔錄》無風自動到記載雙生契約的那頁,泛黃的“同生共死“四字正在滲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