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卿子津將左鈺抱回客棧躺下,他看著左鈺的臉,十分稚嫩。一種莫名的情愫涌上心頭。
卿子津走出客房,侍衛(wèi)早早就在外面等待。
“公子。”
卿子津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不去,她就回去。”
“公子。”侍衛(wèi)又叫了一聲,“您應該明白,在身份上,您比她尊貴!”
侍衛(wèi)一字一句猶如刀斧一般,刻在卿子津心頭,他向來討厭地位之分,他父親拿地位之分讓他和他的摯友背道而馳。
而今天,侍衛(wèi)也要拿這壓他……
“她能讓西海侯劉巡給她面子,你怎么確定她就是平常女子呢?”卿子津同侍衛(wèi)爭辯道。
“可她畢竟是陳國人,公子您不一樣……”侍衛(wèi)頓了頓。
夜光照射在卿子津的眼睛上,那雙白的反光的白瞳,格外耀眼。
“我不去,她就會去!”卿子津一字一句念了出來。
“公子,您不會……喜歡上了這姑娘?”侍衛(wèi)搖了搖頭,“不會的,你們才相處不過幾天而已?”
“我只是覺得她不該去?!鼻渥咏蚩粗铝粒坪踉谒伎际裁?。
寧靜半刻,卿子津欲趁著天色未亮,去卞族軍隊與之談判。
“公子?!笔绦l(wèi)在身后挽留,卿子津卻和沒聽見一樣。
“殿下!”侍衛(wèi)這一喊,可卿子津早已離去,不知他是否聽見了。
其實那晚左鈺沒有睡,在卿子津抱起她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她聽著卿子津和侍衛(wèi)的談話,她已經知道了卿子津的身份。
可她知道卿子津愿意替她去卞族去軍隊,只身赴險,一滴淚水還是劃過臉龐,浸濕了被褥。
夜寒,卿子津叫人打開了城門,一陣寒風涌了上來。他為自己披了件黑色的衣服,或許也沒有那么保暖。
他獨自走在這段路上,血的氣息不斷地涌上心頭,那種混著火藥和血腥的味道,令他反胃。
月光照著這片平地上,遠處是漆黑的,月光照不到,但有火把的微光來回移動。
卿子津走著,他的內心格外平靜,不知道為什么,他不害怕,或許是他終于依照了自己的意愿行事。
月光照耀的似乎只有卿子津在的那一片,周圍全是黑暗,似乎是上天有意留給他的一片“舞臺”。
在這片“舞臺”上,他就是自己的主演。
其實他并不是一個人,為他開城門的那些士兵,城區(qū)上的那些百姓們,都看著他,他們用眼神照亮了卿子津的每一個腳步。
他的瞳孔白的出奇,一滴淚水不爭氣地劃過臉頰。
“媽媽,他為什么要出去?”
“他是英雄,他是為了救我們才出去的?!蹦泻⒌膵寢尡Ьo了男孩的頭,同樣流下了不爭氣的淚水,可眼神卻堅定的看著卿子津的方向。
這條二十里的路,卿子津走的很快,一個時辰也就到了卞族軍隊的軍營外。
他說他是談判的,幾個士兵將他押進了蒙克兀兒的營房。
“你說也是挺奇怪的,這大晚上的還會有人來談判?!闭驹谲姞I外的幾個人士兵聊道。
“是啊?!绷硪粋€士兵附和道,“我看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前來尋找生路罷了?!?p> “哈哈哈!”
“不過……”另一個士兵有些疑惑,“我看他的眼睛,和北嶺人不一樣啊,純白的!”
在外散步的荀攸聽見這些人的聊天,本不想搭理卻聽見了眼睛為白色,他想:“這不是滄溟人嗎?”可再一想,“不對,是他!”
……
坐在地圖旁的蒙克兀兒,看著手下抬進來幾個人,放下了手中的筆。
“首領,這人是來談判的!”一個士兵說道。
“哦?!”蒙克兀兒順了一下胡子,有意思的看著眼前跪著的卿子津。
卿子津緩緩說道:“你們可以攻下一城一池,卻打不下一個國家?!?p> 蒙克兀兒眼中的那一點溫柔消失,轉變?yōu)閹в醒缘牧鑵枴?p>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但……”蒙克兀兒沒有說玩,搖了搖頭示意手下把他帶下去,“殺了?!?p> “不能殺!”荀攸掀開帳簾,直接走了進來。他看著地上跪著的卿子津說道:“蒙克兀兒兄,這是我朋友。”
蒙克兀兒一想到今天,他放走那些北嶺士兵就氣上心頭:“到底你是首領還是我是?”說完,他狠狠地敲打了一下放有地圖的桌子。
荀攸知道他生氣了,慢慢說道:“首……首領,你知道這人是誰嗎?”
“哼!”蒙克兀兒吐了口氣。
“他是滄溟國國主卿石勁的兒子。”荀攸緩了緩,看了一眼卿子津,他低著頭不敢看荀攸,“是滄溟國皇太子!”
蒙克兀兒聽見荀攸的介紹,確實有些擔心,他仔細的看了一眼卿子津,發(fā)現(xiàn)他的瞳孔確實不一樣。
“嗯……”蒙克兀兒舒了一口氣。
“我們能打一城一池,但我們不能與一個國家為敵,您能明白嗎?”荀攸用著和卿子津不謀而同的言論,再一次點明了蒙克兀兒的內心。
“放手吧。”蒙克兀兒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們放手。卿子津雙臂被放了開,他緩緩站了起來。
蒙克兀兒看著這個少年,緩緩說道:“在戰(zhàn)時沒有平息下來,你不能離開這!”
卿子津剛要張嘴,蒙克兀兒繼續(xù)說道:“不要討論有關戰(zhàn)事的事,如果讓我知道你故意透露消息給別人,你可別怪我不顧你滄溟皇太子的情面!”
卿子津看了看荀攸,荀攸擠了擠表情,示意他同意。
卿子津緩緩地點了點頭。
……
天緩緩亮了,卞族士兵們準備著,準備著又一場戰(zhàn)事。
卿子津坐在木樁上,荀攸拿著兩杯子緩緩靠近他,然后遞給他一杯。
“卞族的酒,嘗嘗?!避髫罂谄妨艘幌隆?p> 卿子津接過來,想要說些什么。荀攸連忙打斷,“別說話,喝酒。”
隨后荀攸坐在他旁邊,過了很久。
“我們多久沒見了?”卿子津喝了口酒,說道,他摸著酒杯,十分不自在。
“五年?”荀攸答道,“或許六七年?”
“我很懷念以前。”卿子津看著荀攸,很自然地說道,“懷念以前我們學習衛(wèi)道,一保家國的那段時光。”
荀攸放下酒杯,盯著卿子津的眼睛說道:“可我永遠記得,是你,當初親自驅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