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月亮與子彈
地球-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布爾維干島/**:**
大約兩百年前,人類才第一次造訪南極大陸。因而在人類歷史有限的記載中,便不可能找到有關(guān)早已絕滅的精靈族的蛛絲馬跡。幸而不久前,黑潮特工隊還是在利刃城發(fā)現(xiàn)了一條與地球有關(guān)的線索。一隊名為“獵鯊者”的霸天虎雇傭兵曾在大致的時間到過地球,執(zhí)行所謂的“賞金任務(wù)”。而在后來的一千年內(nèi),這些霸天虎卻陸續(xù)地死在了外星球,包括與雇主直接接洽的隊長。
這樣或因惡斗或因意外的死亡看起來或許不算離奇,但Prime總有疑慮——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意外,這些雇傭兵四處亡命就足夠可疑。哪怕是躲在埍克星球最后都沒能茍活,倒像是有人為勾抹痕跡而殺人滅口所為。
好在,煙幕還追查到了一名叫做“撕毀”的霸天虎劊子手。撕毀曾因偷盜能量石被獵鯊者除名,后來卻未曾回到塞伯坦,而是投靠了威震天的軍團。由于不再受獵鯊者控制,撕毀倒有幸存的可能。此次重返地球,除了肅清以驚破天為首的霸天虎戰(zhàn)犯以外,Prime也預(yù)備將這條寶貴的線索追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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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撕毀嗎?”聽完了領(lǐng)袖先生分享的情報,懷抱著leu粒子狙擊槍的奇爾希認真地問道。
俯身半蹲的Prime一手扶著膝蓋,對身旁的小精靈點頭示意。
“您是怎么找到他的?”望了望半埋于沙地中幾乎完全報廢的地球戰(zhàn)機,奇爾希百思莫解。
“費茲圖因·朗卓巴聯(lián)系了他以前在第七區(qū)的線人,他們曾搜集過霸天虎在地球上的活動跡象?!鼻嫣熘櫫税櫭肌?p> 作為對汽車人領(lǐng)袖拯救人類與代言人名譽的回報,費茲圖因的確花了極大的努力,調(diào)度了幾乎所有的勢力來搜尋Prime提供的圖像上的霸天虎戰(zhàn)機。他也不負所托,終于在一個新幾內(nèi)亞人父親留下的照片上找到了它。Prime深知這個所謂的星球代言人并不值得相信,但他的情報還算可靠。
“剛才那個奇怪的人類?”奇爾希隨口道,“他對您倒是很客氣嘛?!?p> 太陽正巧就在抬眼可望的正前方,此刻從燦鑠流彩的海面墜下。超級領(lǐng)袖凝視著這架靜謐無聲的飛機,伸手拂去了被蛀空的機翼外側(cè)干枯的海草。橙紅色的暮光立刻映照出了上面諳熟無比的霸天虎的標志。
奇爾希也忍不住湊近,彎下腰觀望著霸天虎的機身。她詫異的是,雖然他們找到了撕毀,可他現(xiàn)在難道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Prime的眉目凝重起來,眼神也頃刻陰冷,隨即他便低頭敞開了胸腔。在小精靈的驚訝注視中,那塊曾被她在手中掂量的塞伯坦圣物從他的火種腔里浮出,隱動的藍色光澤泛著宛如領(lǐng)袖火種的溫度。
那便是領(lǐng)導(dǎo)模塊了。她只在領(lǐng)袖先生用它來幫她解除封印的那一日見過,且從沒有查閱過它究竟是個什么等級的神物。直到這一刻,當(dāng)他把它放在這只不知死去多少年的霸天虎的機身上,當(dāng)火種源能量獨特的藍色流光從它的全身淌過,當(dāng)它驟然開始顫動,連半截埋在沙石塵埃中的身軀都開始機變、折轉(zhuǎn),她才明白領(lǐng)導(dǎo)模塊為何會被稱為“生命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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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火種源!”
被領(lǐng)導(dǎo)模塊激活的霸天虎試圖將自己的半邊身軀從地下抽出來。作為純種的戰(zhàn)爭機器,霸天虎雇傭兵的體型原本高大威猛。然而領(lǐng)導(dǎo)模塊還未能眷顧他那殘破的機體,就已被冷眼俯看的紅藍色汽車人收回了。
“獵鯊者的撕毀?!?p> 聽到自己的名字,撕毀便立刻緊張地抬頭。由于只恢復(fù)了一丁點兒僅夠變形的能量,霸天虎雇傭兵無論如何掙扎也無法挪動受傷的雙腿。
“擎天柱!我去,你還沒死呢?”拖著殘廢身軀的撕毀驚恐不已地向后騰挪。認出了主人的宿敵后,霸天虎的那副表情仿佛見了鬼。自從被人類擊落墜毀到這不毛之地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十年了,撕毀顯然對汽車人與霸天虎之戰(zhàn)的結(jié)局一無所知。他神思恍惚,又慌不擇言。
殺戮的本能總是流淌在霸天虎猩紅的光學(xué)鏡里。即使霸天虎已無法行動,Prime還是伸手將小精靈擋在了身后。
“想活命么?”
汽車人領(lǐng)袖的右手腕甲變形而成的熔鐵炮扣在了撕毀的頭顱上,他的威懾也使霸天虎雇傭兵恢復(fù)了神智。撕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縮起上身,朝那槍口點了點頭。
地球-瓦爾帕萊索-大福村山洞/**:**
為了助力天塹完成手術(shù)的最后一步,聲波、震蕩波與賽特都使用了火種的能源來開啟最大明度的探照燈。燈光與火光將空寂的山洞照得通明,那副霸天虎之王的軀干中央已不斷地發(fā)出漸趨明顯的躍動聲響。
天塹所研究的火種重構(gòu)學(xué)說曾讓這位學(xué)術(shù)泰斗在塞伯坦獲得了一大批擁躉。賽特雖然是天塹最優(yōu)秀的兩位門生之一,可他卻自覺忝列門墻——論天資,他絕不及老師的十分之一;論瘋魔,他又不遠及自己的同窗災(zāi)厄。盡管天塹后來不知何故放棄了所有研究做起了軍火生意,賽特還是孤注一擲地選擇相信自己的老師。
死去的火種被往日的意志激活之時,也將驚破天那副飽受蝕染的軀殼中濃厚的黑暗能量遣排而出。黑紫色的霧氣如天河中倒流的瀑布一般傾瀉,瞬間席卷在場的所有人。這股古老而強大的能量曾是驚破天所渴求的,卻不為威震天所容。它所迸發(fā)的力量將圍觀者沖散,連最外側(cè)的賽特都被擊退了數(shù)十米遠。
洞窟在一陣陣沸騰的能量流中轟顫,賽特只能艱難地撐起被弱化的身體。山洞的巖層正在破碎崩裂,他抬眼定睛向洞內(nèi)望去,只看見巨石如驟雨般塌落。
被釋放的能量充斥著無人可以承受的鮮活的遠古邪惡,聲波與震蕩波也在這猛烈的沖擊中接連跪倒在地。洶涌的黑色霧浪與巨石雨幕最終吞沒了天塹的背影。大地震顫,山崖摧塌,飛鳥僵墜,草木枯萎——當(dāng)這場毀滅與重生的儀式落幕時,渾身疲鈍的賽特眼前只剩下如此景象。
賽特原本以為,儀式已經(jīng)失敗了。直到塵煙散去,那位至高無上的君王降臨于廢墟之上。塌毀的土石在他的腳下堆成山丘,像地獄中的王座一般塵煙滾滾。
地球-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布爾維干島/**:**
在地球的另一端再次凝望著夕陽落海,惘然沉默的精靈元首卻有著與不久前截然不同的情緒。
“是他們的主意,都是他們?!彼簹Р粩嗟貜娬{(diào)著,“是他們拿了錢叫我們干臟活,最后我連工資都沒有拿到,一群狗娘養(yǎng)的?!?p> 他辯稱自己只是獵鯊者中價格最低的一個聽?wèi){差遣的屠夫,在隊長的指使下才將那些毫無防備的精靈們殺死。是雇主出了天價酬金與高品級強化劑要他們俯首聽命,也是雇主要生取所有精靈的火種。而他們只不過是肉食者們的殺戮機器。
他慌張地打量著眼前的汽車人,顯然沒有認出那背著狙擊槍的女塞伯坦人就是曾經(jīng)自己肆意屠殺過的種族中唯一幸存的一員。
“雇主是誰?”奇爾希走上前,攥緊的拳頭止不住隱隱地顫抖,“是誰?!”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撕毀繼續(xù)爭辯道。奇爾希的盛怒模樣卻不及起身的超級領(lǐng)袖抬手上膛的一個動作有威嚴。被槍口抵住頭顱的死穴時,撕毀轉(zhuǎn)而小聲地嘀咕起來:“我真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真的很有錢,他付的賞金比我們之前接的所有單子加起來的還多?!?p> “他為什么要懸賞精靈的火種?”她低頭望著他,光學(xué)鏡褪成冰冷的灰紫色。
“這誰他媽知道?他出了錢,要什么我們就給什么!除了火種還有能量液,精靈的能量液可是天然愈合劑,除了自己拿來喝,還可以額外賣錢。”撕毀回憶起了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時的杰作,便沉浸在這種成就感中,不曾發(fā)覺審問者的面容已充斥著憎恨。
“是么?”奇爾希冷笑一聲,連聲音也顫抖了起來,“是這種感覺么?”
她伸出左手,用手背伸出的銀白色短匕在右手手腕處劃過一刀。
“奇爾希?!盤rime蹙額相望,一手握住了她驟然動刀的左手手腕??伤闹浦挂呀?jīng)晚了,滴淌的能量液從撕毀的后背滑落,漸漸流入了他報廢的腿部關(guān)節(jié)。
撕毀活動起自己的軀體,猛然間便想起了什么。霸天虎甚至已經(jīng)能恢復(fù)一些行動了。晶藍的能量液正在逐漸治愈他的舊傷,這久違而熟悉的感覺就像一千年以前的那場殘殺狂歡一樣。
“……精靈!你是個精靈!你他媽為什么沒有死?!這不可能……”撕毀怔然道。
“沒有想到吧,你們竟然沒有把我們都殺光。”奇爾希的語氣漸漸趨于平靜,只是嘴角如冷笑般抽搐了一下。
“你,你們到底要我怎么樣呀?我也是聽命行事,不得不那么做。”盡管不知道眼前的女精靈是何來歷,對汽車人領(lǐng)袖的畏懼和受制于人的恐慌還是令撕毀的對答變得小心起來。
眼見撕毀的嘴里再也吐不出一個有用的字,擎天柱收起了熔鐵炮的槍口。奇爾希的呼吸聽起來輕微卻又急促,于是他又一次俯身半蹲,深為憂慮地抬手扶了扶她的肩膀。他的動作也很輕,但她依然猛地顫動了一下。
奇爾?;剡^頭來望了他一眼,光學(xué)鏡里黯淡無神。
“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說了真話?!盤rime轉(zhuǎn)而對霸天虎說道,“不過還好,它會知道?!?p> 他伸手,在幾番折變中,手掌上微小的磁卡便解壓成了一副鎖扣似的形狀。霸天虎還未反應(yīng)過來,那鎖扣就自動爬上了他的顱頂,最后緊緊地扣住了他的半個腦袋。
霸天虎慌亂而抗拒地喘息著,卻說不出來話來。
奇爾希滯訥地觀察著他的反應(yīng),又抬頭望了一眼眉目森肅的超級領(lǐng)袖。她認識這件可怕的刑具——這是震蕩波發(fā)明的神經(jīng)感知接入器,不是罪大惡極之人都不配享用。
撕毀的頭顱以一個極其瘋狂的頻率震動了許久,可她的期待最終卻也落空。霸天虎所說的那些話竟是真的。他的確參與了獵鯊者剿滅精靈的行動,也的確對背后的雇主一無所知。他有所隱瞞的記憶,無非只是同胞們被殘忍地剜出火種、抽干能量液的場景。
“他沒有價值了。”Prime收回那件刑具時,撕毀也從拋甩神智的抽搐中緩緩恢復(fù),“奇爾希,你來處置吧?!?p> 奇爾希表面上展現(xiàn)的情緒并不激烈,可他注意到她始終在緊攥著拳頭。一千年前的場景再度呈現(xiàn)時,他仿佛也能感覺到精靈的火種里充斥著的無能為力的痛苦與絕望。
“饒我一命吧,我會報答你的!”被折磨得連聲調(diào)都發(fā)生變化的霸天虎見她遲遲不語,便一改方才不耐煩的語氣而誠懇建議道。
奇爾希在沉默中做出了她的決定。能量液從她手腕上的傷口中滲出,緩緩滴落在沙地上。她并不在意,只閉上光學(xué)鏡呼吸了一口氣說:
“那你走吧。”
“真的?”撕毀有些受寵若驚。她的那些能量液足以讓他的雙腿恢復(fù)行動了,雖然還不太方便。撕毀把自己的下半身從沙土里拔出來。在著急慌亂中,霸天虎連感謝都忘了表達,便急匆匆地變形為一艘古舊的戰(zhàn)機,晃悠著向晴朗的夜空飛去。在經(jīng)過了被獵鯊者驅(qū)逐、被人類欺凌、混吃等死了數(shù)百年之后,撕毀想不到自己竟還有這樣的好運?,F(xiàn)在他只覺得,錢財只是身外之物,活著的感覺才是最美妙的。
可正當(dāng)他沉浸著,享受著月光的時候,一束白色的光線卻忽而劃過了夜空。
“咻——”
粒子穿甲彈穿破了霸天虎雇傭兵老化的機腔,并且精準地炸裂了他才復(fù)原不久的火種。霸天虎的能量管在空中如絢麗的紅色煙花一般綻開,戰(zhàn)機也分解成塊,最終掉進了平靜的、包容一切的海洋。
這束子彈在出其不意間終結(jié)了殺人無數(shù)的劊子手對生命的熾烈情感。撕毀像是一只被投放到獵場中的獵物,以為能逃出生天,實際只是精靈幸存者的訓(xùn)練靶而已。
半蹲在地的奇爾希面無表情地望著被擊落的霸天虎殘骸沒入海水,之后便收起了狙擊槍的瞄準鏡。她的射擊技巧已經(jīng)極為嫻熟,即便是高速飛行中的目標也能鎖定火種一槍致命。這一出精妙絕倫的狙殺令超級領(lǐng)袖都不免感到意外——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狙擊水平竟已如此之高?
“呵,怎么可能?你就是死一百遍也不夠?!逼鏍栂]p聲地回答著霸天虎的遺問,又回過頭望了注視自己的超級領(lǐng)袖一眼。
Prime的眼神卻還是憂憐的。他始終沉靜地看著她,看著她送那霸天虎走,給他生的希望又親手將其掐滅。這樣做或許能讓她泄恨,可自傷就不值得了。
她垂下的手腕依然滴灑著晶藍的血液,她的眼眸是如此沉郁而憔悴,全無以往的明媚柔和。
地球-北太平洋東海岸-汽車人β基地/**:**
對于Prime與小精靈的行程,領(lǐng)袖衛(wèi)隊各自心照不宣只字不問。即便是記掛著擎天柱身上并未清除的黑暗能量的救護車,也識趣地只在陸地橋的基座旁留了一個醫(yī)療箱。霜影也意識到,自己如果再過問的話也是討嫌,于是便以載具形態(tài)獨自上別處散心去了。
回到正值深夜的基地后,奇爾希便一直抱著她的粒子狙擊槍獨坐在海岸邊高高的山崖上。親手殺死撕毀遠遠不夠令她釋然,然而她究竟還能夠為死去的精靈們做些什么呢?現(xiàn)在線索已斷,她究竟該如何找到背后指使這一切的人?
她坐在懸崖邊,怔怔地望著海上的明月映照著的舒卷銀浪。Prime帶著醫(yī)療箱找到她的時候,她也不曾發(fā)覺。
“奇爾希,你的手……得上藥?!逼嚾祟I(lǐng)袖在精靈的身邊半蹲下來,低頭從醫(yī)療箱中拿出了一支柰氨酸注射劑。
精靈回過神才注意到了身旁的超級領(lǐng)袖。在望了那支躺在他掌心的藥劑一眼后,她抬眼直視著他說道:
“Prime,艾露伊才是我的名字。”
擎天柱因這句話而訝異,以至于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yīng)。她以前幾乎從不稱呼他“Prime”,而是總用戲謔中帶些嬌氣的語調(diào)軟綿綿地喊他“領(lǐng)袖先生”。她也似乎是從不在意他稱呼她奇爾希還是艾露伊的。
但他也明白,這兩種稱呼的含義不同。
“給我吧,”望著出神發(fā)愣的超級領(lǐng)袖,奇爾希露出了一個充滿感激的笑容,“我和醫(yī)官師父學(xué)過怎么用藥?!?p> Prime便遷就著將注射劑遞給了小精靈。她用右手接過,果然十分熟稔地拔開外殼,推動著藥管上部的按手,將其扎進了左手手腕的能量管。在汽車人醫(yī)療中心時,奇爾希向救護車學(xué)習(xí)過基礎(chǔ)急救與包扎的相關(guān)知識,還有簡單的機體修復(fù)方法。擎天柱也知道她每天固定的行程安排,可也是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精靈已著實學(xué)了不少技藝。
柰氨酸見效極快,不出一會兒便凝合了手腕上的傷口。Prime觀察到,奇爾希將腕甲收起的時候又望了一眼里頭正以表盤形態(tài)休眠的元蝶。她似乎想要同那只小昆蟲說些什么,卻又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而沒有開口。
她的身影孤零零的,那雙異色翅膀披在背上,上面被子彈與炮火灼傷的痕跡在婉然的月光下依然可見。讓她只身待在這里嗎?Prime靜靜地想,塞伯坦沒有這樣美的月色,就是坐在這里看一會兒也無妨。
于是他收拾好了醫(yī)療箱,繼而在她身旁的懸崖邊坐了下來。小精靈的寂靜無言令他有些不習(xí)慣,他便忽然后知后覺地解釋道:
“我知道,艾露伊,如果你更喜歡我這樣稱呼你的話……”
他的語氣平緩卻不自然。
“嗯,我喜歡您這樣叫我?!彼剡^頭來抬眸凝視著他,如此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見他仍是出神的模樣,又轉(zhuǎn)而道:“謝謝您幫我找到了撕毀,還有……一直都在幫我調(diào)查真相。您對我的好,我會永遠記得,也一定會全力以報。”
奇爾希將這些略顯客套的話說得真摯又懇切,然而這番誠心誠意的感謝辭卻讓超級領(lǐng)袖的火種陷入糾結(jié)。
“所以你就那樣,一個人闖進殺戮號里?!盤rime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艾露伊,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
他神色冷厲,甚至帶著嗔責(zé)的怒意,可幽藍色的光學(xué)鏡中卻滿是擔(dān)憂無奈。
以往,被領(lǐng)袖質(zhì)問的奇爾??偰芄馑僬J錯。此刻的她卻昂頭相望,篤定地解釋道:
“你知道當(dāng)時的情況嗎?搖擺誰也聯(lián)系不上,誰又知道您遇到了什么樣的危險呢?既然您帶我來地球,我又怎么能坐視不管呢?您救過我那么多次,只要,只要能報答您的恩情……我雖死無悔?!?p> “而且,我不但破壞了他們的屏蔽網(wǎng),還從賽特手里逃了出來呢?!彼従彽纴?,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微笑著,“不瞞您說,醫(yī)官師父說您把我當(dāng)成‘小急救包’,呵,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求之不得?!?p> 在月色下,在海風(fēng)中,小精靈全無顧忌地說著使人情動魂消的話,“雖死無悔”,“求之不得”?像是要用火種里的一片癡心來點燃他一般。難道她真的不怕傷痛,也不怕死嗎?Prime稍稍愣了一下,便又無奈地繼續(xù)做出嚴厲的樣子:
“艾露伊,你,你要報答我,就只需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望著她身上灑落的月光與隱隱傷痕,他的嚴肅平靜帶著些心神不定。
“一百件事不好么?”奇爾希憧憬地問,始終不曾移開昂視的目光,“或者也可以更多?!?p> 小精靈這種不經(jīng)意的撩撥總是令超級領(lǐng)袖措手不及,何況她還這樣特意地期待著湊近。
Prime皺了皺眉,鄭重其事地答道:
“不用一百件,只要一件。愛惜你自己的生命,不要再任性冒險,也不要輕易為別人輸送能量。你不是什么急救包,你的能量應(yīng)該只屬于你自己?!?p> “可我……”
“答應(yīng)我,艾露伊。今天這樣的事不可以再發(fā)生了,這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奇爾希低下頭,有些失望地轉(zhuǎn)過腦袋,看向了遠方喃喃道:“我會保護好自己,不會再去冒險??墒荘rime……您讓霜影教會我戰(zhàn)斗的技巧,難道只是希望我可以自保而已嗎?”
她又回頭認真地望著他,希望能得到他吐露心聲的回答。領(lǐng)袖衛(wèi)隊的所有人都愿意為他奮不顧身,她迫切地希望他能明白她也是如此。
“是,艾露伊,我只希望你自保。”超級領(lǐng)袖卻只是無奈嘆了口氣,“我們和霸天虎的恩怨,從來與你無關(guān)。如果不是因為撕毀……我是不會帶你來的?!?p> 在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他轉(zhuǎn)頭望向了月亮。
夜風(fēng)靜靜地吹著,從懸崖上茂密的須芒草地吹向溫暖的海洋。他的眼眸溫柔得讓人心碎,可她的神情卻落寞下去。超級領(lǐng)袖并未將她視作可靠的隊友,領(lǐng)袖衛(wèi)隊也不會有她的位置——其實她早就明白這一點,也正視著自己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外族人的身份??涩F(xiàn)在,在與他如此坐在一起推心置腹地傾訴衷腸的時候,從他的嘴里聽到這些話還是讓她身心俱傷。
“我知道了。我,聽您的話?!彼瓜码p眸,忍著火種的縮痛輕聲呢喃道,“因為我是精靈的唯一血脈,我需要為精靈的延續(xù)和傳承負責(zé)。這就是您所考慮的,對么?”
“嗯?!盤rime不忍再看小精靈的傷痕,沉默了片刻后便生硬地應(yīng)道。
奇爾??嘈α艘宦暎骸拔疫€以為……您待我有所不同,是因為——”
“奇爾希?!?p> Prime突然不假思索地打斷了她的話,甚至在這種慌亂中忘記了方才定奪的稱呼,以至于氣氛忽而變得尷尬又焦灼。在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疏忽時,他又匆忙改口:
“艾露伊……對我來說,你和他們都不一樣,我會保護你,一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刻。但是……我不能再犯那樣的錯了。”
他說的斬釘截鐵,卻低眉沉眸,不敢直視她的眼光。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Prime。”
奇爾希其實明白什么叫“那樣的錯”,也明白他陡然的緊張無措是源于何事??伤L久以來積蓄的固執(zhí)和微渺的希望還是讓她不敢面對他的直白。這個時候,她所依戀的超級領(lǐng)袖終于抬眸正視著她。
他深吸了口氣,言辭閃爍:“那一晚的事……我很抱歉。可我對你,真的只是……只有憐惜而已?!?p> “是同情么?”
“可以這么說?!盤rime輕輕皺眉,眼神凝重。
“呵,”奇爾希感覺到腦袋一片空白,愣了很久才苦笑了一聲,“就算要道歉,也應(yīng)該是我向您道歉,那一晚分明……是我冒犯了您。”
對于這件始終藏在火種深處的舊事,此刻她已意亂如麻,難于啟齒。氣氛沉悶,再說下去也是牽絲扳藤而已。汽車人領(lǐng)袖低眉不語,終于像是急于為這番促膝長談收尾:
“你傷得不輕,需要好好休養(yǎng),早點休息吧。”
他從地上站起來,接著便轉(zhuǎn)身離去。他走得如釋重負一般,也沒有回頭。
奇爾希木訥地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薄霧漸起的夜色里,她才將那塊掌心大小的晶鐵雕飾從火種腔里拿出來。這是她在涂加山仿造超級領(lǐng)袖的雕像雕刻的,原本,她是要將它送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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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領(lǐng)袖衛(wèi)隊不會來打擾二者的交談,可藏在草叢深處的人類女孩已然偷聽了這一切。
大黃蜂不樂觀的情況與對元首殿下的擔(dān)憂令塔洛夜不能寐。那位狠心絕情的汽車人領(lǐng)袖頭也不回地離去時,呆滯在原地的元首殿下只剩下痛苦而麻木的樣子。在他們剛回地球的時候,塔洛就發(fā)現(xiàn)小精靈對超級領(lǐng)袖的熱情早已過為己甚。
現(xiàn)在,她總算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是怎么樣的一種關(guān)系了。
元首殿下是那么地在意那位汽車人領(lǐng)袖,卻還要被他用“同情”之名來敷衍與戲弄。難道她為汽車人做的還不夠多嗎?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過分的事!
不過,這種場景塔洛不是第一次遇見了。那個混蛋代言人費茲圖因,不就是這樣玩弄女歌星恩索拉莫羅斯的感情的嗎?
奇爾?!ぐ兑量墒蔷`元首,是最美麗與最高貴的存在。塔洛答應(yīng)過死去的精靈元老要守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涩F(xiàn)在她卻裝備著護甲與武器,做他們汽車人的小跟班和急救包,甚至連那個霜影都可以對她頤指氣使。
塔洛一想到就氣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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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時分,海面上漫射的陽光穿透浮在空中的霧氣。無需長時間休息的塔洛一眼便能望見汽車人工作臺前的赤墨色汽車人醫(yī)官。
“救護車!”塔洛咬咬牙,鼓起勇氣喊道。
救護車正在研究鬼蚤的魔方解藥,不過一晚上過去還未有突破。正煩悶的時候又聽到人類女孩這樣聒噪地打攪自己,救護車火種就更不爽了:
“干什么?吵吵嚷嚷的?!?p> “我問你,元首殿下是不是也救過你的命?”
“你干嘛?”救護車難得地低頭瞥了她一眼。
“雖然你脾氣又硬又臭,不過對元首殿下還是蠻不錯的。我想讓她高興,你愿不愿意幫我?”人類女孩一手一本正經(jīng)地叉腰,一手推了推眼鏡。
“什么?”救護車皺緊了眉頭。
原來這個人類毛丫頭竟然和艾露伊是舊相識??丛诎兑恋姆萆?,救護車沒有打斷她的話。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