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金鱗魚

　　當(dāng)然，艾爾大陸上探索世界本原的各大思想理論派系目前對坐落在淺水灣的小小魚人村莊并沒有產(chǎn)生影響。在這個繽紛多彩的世界上，魚人一族還沒有實力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更遑論參與意識流派理念之間的爭奪了。

　　淺水灣附近的三個魚人小村莊就代表了魚人種族絕大多數(shù)魚人聚居地的現(xiàn)狀，目前這個因為商隊殃及池魚被潮汐帝國的‘海上交警’扣押而陷入貧困的鐵棘村，正在組織人手費盡心力地入海清理魚人殺手蟹，想以此保證普通魚人村民的覓食安全。

　　在拜別摩恩之后，莫洛克帶著自己這幾天唯一的成果——一條被摩恩稱作‘金鱗魚’的超凡魚類向自己的家走去。

　　時已近黃昏，夕陽斜落，高大繁茂的樹木映照出長長的影子，將地面的一切遮蔽在陰影里。

　　空鳴的山谷，嘩啦啦的小瀑布，從淺潭溢出汩汩淌過金黃沙地的清澈流水，還有一幢孤零零沒有煙火氣的魚人小屋。

　　小屋里面沒有一絲響動，連蟲豸之類的也不見蹤影，沒有一點雜聲，像是沒有活物生存般，一切都處在靜默當(dāng)中，透著一股死寂的感覺。

　　在山谷的入口出現(xiàn)赤色魚人的身影之后，這一切才開始改變，里面瞬間變得熱鬧起來。

　　廚房里傳來刀剁砧板的切肉聲，帶著些許單調(diào)有一下沒一下地響著，一縷裊裊青煙從魚人小屋的煙囪處緩緩冒出，不知藏在哪兒的蟲豸開始一陣一陣的嘶鳴，像是伴隨著嘩啦啦的瀑布流水聲在彈奏樂章。

　　一切都活過來了。

　　走進山谷的莫洛克沒有進屋，他已經(jīng)聽到廚房處傳來的切菜聲，他擔(dān)心自己先回屋的話說不定母親會把自己好不容易抓回來的金鱗魚當(dāng)輔食一起煮了。

　　他甚至在腦海中想象出這樣一副畫面：“瞧我看見了什么？一條身上帶著魔力的小魚，正好煮了給兒子漲點修為?！蹦赣H這樣滿含驚喜地說道，然后對尚在砧板上不住撲騰地小魚‘啪’地很快就是一刀，可憐的金鱗魚自此斷成兩截，落得個尸首分離的下場。

　　這樣的場景設(shè)想讓莫洛克覺得頗為有趣，他自顧地笑了笑。在找了幾根竹片將瀑布底下的小潭出水口給擋住之后，他就把提著的金鱗魚給倒了進去。

　　金鱗魚在重新入水之后變得異常活躍，它異常熟練地迅速地繞著小水潭游了一圈，粗略地探查周圍的環(huán)境，驚訝地發(fā)現(xiàn)沒有其它的什么生物，也沒有什么吃食。它這才把魚頭給露出水面，圓圓的頭部正對準赤色魚人，像是在注視莫洛克。

　　莫洛克倒是沒有想到這魚會這樣表現(xiàn)，愣在那里，一大一小兩個相互對視，也不知道這魚要干什么。

　　金鱗魚等了一會發(fā)現(xiàn)面前這魚人還傻站在潭邊，看著自己一動不動，它不耐煩地甩了甩尾巴，探頭下去深吸一口又浮出水面，然后對準魚人的蹼腳就吐了一口水。

　　“哇，你這魚！”

　　自己居然被一條魚給襲擊報復(fù)了，莫洛克半是好氣半是好笑地這樣想道。

　　知道這魚靈性足，知道配合魚人殺手蟹設(shè)下陷阱誘殺魚人，但剛到新地方一得自由就報復(fù)性地朝自己吐口水，這是莫洛克沒想到的，這報復(fù)心也太強了點。小人報仇，只在朝夕。莫洛克稀奇了一陣，也沒在意，轉(zhuǎn)身就朝自己的魚人小屋走去。母親的腿腳不方面，既然回來了那就得趕快上前幫忙做事。

　　在他身后，浮出水面的金鱗魚看著赤色魚人終于離去，還以為自己的提醒很有效果，這個呆子終于悟了，它滿意地繞著這不大的小水潭游了兩圈，然后就又回到原來的位置干等起來。

　　日落西斜，天色漸暗，水潭里的金鱗魚看著莫洛克越走越遠卻失蹤沒有再回來，它不禁露出絕望之色。原以為是這個魚人終于醒悟要去拿吃食，但現(xiàn)在看來這個呆子根本就沒想到這一點，這是直接回家吃飯去了！

　　這樣的狀況不禁讓金鱗魚一陣哀嚎，水潭光禿禿的啥也沒有，新主人看來也沒有經(jīng)驗，不說什么魔法材料，這一點魚草都不給加的，這可讓魚怎么活呀。

　　一點經(jīng)驗沒有，就這還想養(yǎng)魚？金鱗魚心里一陣腹誹。它不禁想起了自己很久之前的上任主人，那是一個有著花白胡子總是笑瞇瞇的魚人小老頭。

　　在生活在淺水池的那段時光是它這大半段魚生中經(jīng)歷的最幸福的時光，有各式的兄弟姐妹們陪伴在身邊一起玩鬧，每天都有足量的含有魔力的草料供應(yīng)。只要避開一個時常來偷魚的灰紅色皮膚的魚人小惡賊，他們好像就能一直快樂地生活下去。

　　被圈養(yǎng)的生活是過得如此有滋有味，以至于歸于大海的時候適應(yīng)了好久。

　　入夜，暗淡的月光無聲地灑在這小山谷里，小瀑布已經(jīng)在單調(diào)乏味地響著，水流自七八米的高處落下，有些遇到巖壁濺射開來，散在水潭上攪碎了半輪月影。

　　正睡得香甜的金鱗魚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半迷糊地睜開眼。它浮出水面，發(fā)現(xiàn)是一道黑漆漆的身影，不高，看外形似乎是個魚人，正徑直朝著水潭走來。

　　“食物來了？”

　　下午只是尋了些附著在巖石邊的水深苔蘚勉強果腹的金鱗魚呆呆地看著老邁的魚人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水潭，然后伸出皮膚褶皺的手從懷里摸出了什么，最后撒了點猩紅的血色顆粒狀的東西到潭里。

　　血色的顆粒狀固體遇水便暈散開來，有些像加工過的魚飼料，金鱗魚下意識地去吞了一些，感覺口感還不錯，有當(dāng)初吃的魔藥的味道。這種充滿懷念的味道讓它一下子想起了以前被蓄養(yǎng)的快樂時光，金鱗魚一下子對這個突然給自己投食的人好感大增。

　　它繞著小水潭游了一圈，像是一尾靈動的嫣紅絲帛，之后又潛下去吐了些泡泡冒出水面，金鱗魚以這種方式向老邁魚人表達自己的感謝。

　　它是一條有被蓄養(yǎng)經(jīng)驗的魚，知道此時應(yīng)該向給自己投食的恩主表演些什么，產(chǎn)生互動，讓他們歡喜，從而說不定可以多收獲一些吃食。

　　然而讓金鱗魚有些失望的是，黑影人并沒有對此作出什么反饋，她好似沒看到金鱗魚的動作般。在投喂完后，她就機械地轉(zhuǎn)身，在暗淡的月光照耀下一瘸一拐地向不遠處靜立在沙地上的魚人小屋走去。

　　一路上老人都是沉默，似乎她深夜來到水潭邊只是為了給莫洛克養(yǎng)的金鱗魚撒上一些吃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