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遠(yuǎn)方來客

　　越州列島，有大小島嶼400多座，島內(nèi)碧海奇礁、金沙漁火，風(fēng)景如畫，素有“海上仙山”的美譽(yù)。

　　因海隔山阻出入不便，宛若世外桃源。

　　近海的沙灘邊上散落著一個個寧靜祥和的小漁村，當(dāng)?shù)卮迕駶O樵耕作自給自足，其樂融融。

　　沈家村就是其中的一個小村落，全村50余口人，除了女眷之外，悉數(shù)姓沈。

　　村長沈萬森是村里唯一的讀書人，早些年游歷在外學(xué)過幾年私塾，在村里既是村長又當(dāng)老師，是村里人的主心骨，掌管著村里的大小事務(wù)，威望很高。

　　“大船，大家快來看啊，好大一條帆船從海面駛過來了?！?p>　　年僅9歲的沈小白正和小伙伴們在沙灘上嬉戲，猛一抬頭就看到了一條比樓房還高的大船從遙遠(yuǎn)的海面快速駛來。

　　“村長爺爺，不好了，江面上好大一條船，就快要撞過來了。您快出來看看啊。”

　　江小白拉拽著村長的衣袖，就朝江面上快速跑去。

　　其余幾個小屁孩，也都大扯著嗓門吆喝著奔走相告起來。

　　沈家村最近可是幾十年都沒有外人進(jìn)入了！

　　很快村長沈萬森就在孩子們的攙扶下移著碎步來到了沙灘上。還真是——

　　一條怕有三四層樓高的帆船正快速駛來，隨著帆船的日益臨近，卷起的細(xì)浪來回拍打著沙灘。

　　直直看過去，甲板上站著許多頭戴烏帽子，身穿直垂下著裙褲的武士模樣的人。一個個腰插長刀神態(tài)驍勇。

　　帆船上高高飄揚(yáng)著一面青黑色的旗幟，旗幟中間圓形白底上赫然寫著一個“源”字！

　　沈萬森眼見著那艘大船越來越近，莫名感到一陣不安，下意識地叮囑大家千萬小心。

　　“阿豪，阿海，你們趕快劃著小船去渡口待命。一旦事有異常，這邊煙火為號，你們就立刻兵分兩路，阿豪趕往越州府臺報告，阿海則去東海幫求援?！鄙蛉f森說道。

　　可剛剛安排好一切，眼看著大船就要進(jìn)駐沈家村，卻突然一個轉(zhuǎn)身，竟選擇在大洋山靠了岸。

　　接著只看得船上之人來來回回有條不紊地一箱箱往下搬著東西。

　　東西全部下好之后，泊好大船，所有人便朝著荒無人煙的大洋山去了。

　　只看得沈萬森等人一頭霧水。

　　“所謂來者不善。他們?nèi)藬?shù)眾多，個個腰插長刀，顯然是練家子，大家切記千萬不要前往大洋山打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今日起，渡口小船上始終留2人值守，以備不時之需！”

　　沈萬森說完，就命眾人各行其事去了。

　　而說來也怪，自那日那艘大船停泊大洋山之后，一周時間過去，除了大洋山中時不時傳來的一陣陣轟鳴聲和四起的煙火，一切卻并無異狀。

　　“難不成，這伙人正在大洋山開墾拓荒，準(zhǔn)備在此常?。俊鄙蛉f森憂心忡忡的想道。

　　這樣一直持續(xù)了半月，彼此之間的壁壘才正式被打破。

　　那是八月上旬的一天，八個頭戴烏帽身穿直垂下著裙褲的男人腳穿木屐抬著兩箱東西，徑直來到了村子里。

　　領(lǐng)頭的是一個身材瘦削白白凈凈的中年人，操著一口并不流暢的漢語，咚咚咚敲開了村長的家門。

　　“遠(yuǎn)來是客，諸位請進(jìn)！”沈萬森說道，“卻不知諸位來此所為何事？”

　　那個身材瘦削的中年人，來回繞舌半天才總算道明了來意。

　　大意如下：他們來自瀛洲，今年瀛洲大水家園不幸被淹，莊稼顆粒無收。不得已將大半家族成員搬遷至大洋山中，在哪里開墾造房，只為尋一安身立命之所。

　　“如此一來，漁樵耕作中必有打擾之處，故此前來拜會，特地帶些當(dāng)?shù)靥禺a(chǎn)聊表歉意?！?p>　　言畢，他們當(dāng)作沈家灣村民的面，打開了抬來的箱子，里面滿盛清酒、牛肉、調(diào)味料等物。

　　雖然對方舉止彬彬有禮，態(tài)度也甚為誠懇，沈萬森還是隱隱感覺事情或許并非他們所說的那樣簡單。

　　但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對方誠心來訪又備有厚禮，沈家村作為東道主自然也得聊表心意，于是吩咐大伙出具酒食招待來客。

　　“酒后吐真言，大家也好趁機(jī)探探他們的底，看看這些人酒后的表現(xiàn)。”村長說道。

　　但酒席上一番觥籌交錯，幾位來客的表現(xiàn)始終中規(guī)中矩，后來微醺之際，還主動圍著篝火跳起瀛洲舞蹈，一個個豪爽耿直，端的性情中人。

　　沈萬森一邊冷眼旁觀，提著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

　　有了第一次交往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地兩邊人員變得熟絡(luò)起來。

　　人手不夠的時候，山上的那伙人會主動下來幫忙拉網(wǎng)，學(xué)習(xí)編網(wǎng)捕魚之術(shù)；

　　閑暇的時候，他們就以棍代刀教授沈家村的孩子們刀法，以強(qiáng)身健體；

　　慢慢熟絡(luò)之后，他們也會讓自己的孩子們每天下來，和山下的孩子們一起跟隨村長讀書識字。

　　慢慢的，兩邊人員就變得不分彼此親如一家……

　　……

　　南宮青云，無極山莊少主，武林六君子之一，又稱無極公子。

　　雖然身世顯赫，但南宮青云并非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紈绔子弟，年幼即受父母之命游歷江湖。

　　13歲時路遇攔路打劫的太行四鬼，南宮青云武力逼退四人之后，不為己甚繼續(xù)上路。

　　誰料四鬼不知進(jìn)退暗中偷襲糾纏不休，南宮青云不勝其煩，怒喝一聲：“在下體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傷人，爾等卻如此不知進(jìn)退，那就休怪在下無情了！”

　　言畢手中折扇飛出，一陣噗噗噗呲之聲響過，四鬼皆是咽喉處噴出一股血箭，相繼倒地氣絕身亡……

　　14歲時，南宮青云受命前往秦嶺山脈尋人。不想人沒尋著，卻與一伙流寇狹路相逢。

　　南宮青云此前早就聽聞這伙流寇兇悍慘無人道、一貫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故而心生厭惡。

　　可一眾流寇將南宮青云團(tuán)團(tuán)圍住，以為一個毛頭小子必定手到擒來，于是不忙下手竟對著南宮青云極盡辱罵嘲笑之能事。

　　“哈哈哈，何處來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在娘親懷里吃奶跑來秦嶺做甚。也好，一會待我等將你擒住，就不怕你娘親不來。到時候哥幾個陪她好好樂呵……”

　　話還未及說完，一道白光閃過，片刻之間，在場十六人全部身首異處！

　　自那以后，無極公子名聲大震。一干宵小避之唯恐不及。

　　而今的南宮青云已經(jīng)成年，武功更是深不可測。

　　他在親眼目睹龜蛇圣境幾番襲擊事件之后，感覺事態(tài)日趨嚴(yán)重。

　　而此前自己和鐘逐流已經(jīng)在天下英雄面前答應(yīng)了梅隱俠，要暗中調(diào)查此事，自然不能食言。

　　事情回溯到龜蛇圣境開啟次日。

　　他與鐘逐流前期的調(diào)查可謂毫無進(jìn)展——

　　原本黃字號客房有兩個懷疑對象，后來得知其中之一竟然是獨(dú)孤芳霏。

　　雖然同時入住的另外一個名叫莫負(fù)的少年仍然不知所蹤，但他們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那晚偷襲的是兩個人。而且兩人都具備踏雪無痕的輕功和玄妙的藏身之術(shù)！僅憑這點(diǎn)就可以排除莫負(fù)的嫌疑。”南宮青云分析道。

　　“確實在理。真是奇了怪了，為何我們查遍當(dāng)晚所有入住人員的花名冊，愣是找不到這兩人的蛛絲馬跡呢！難道憑空消失了不成？”鐘逐流說道。

　　“輕功身法和藏身之術(shù)?！倍瞬患s而同說道。

　　“此外，還有三個人需要逐一排查清楚?！蹦蠈m青云接口道。

　　“嗯嗯，高海杰、蘇赫巴獸和墜入無盡深淵的青衣人。”鐘逐流托著腮轉(zhuǎn)著圈分析著。

　　“只是那兩個死者查找起來同樣毫無頭緒，姓名也好、門派也罷，只怕都是胡編亂造的。只能去他們登記的所謂東海幫和大漠幫碰碰運(yùn)氣了。”南宮青云道。

　　“至于那個墜落無盡深淵的青衣人，我總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但具體是什么，卻又說不出來。真是奇怪得很?！?p>　　最后兩人一合計，決定分頭行事。

　　鐘逐流乃是青龍幫近萬水師副統(tǒng)領(lǐng)，由他負(fù)責(zé)調(diào)查東海幫再是合適不過。

　　南宮青云則負(fù)責(zé)去查驗?zāi)莻€所謂的大漠幫。

　　但是大漠炎熱黃沙漫天，加上水源匱乏，一向人跡罕至。

　　前去大漠之前，南宮青云決定先回趟無極山莊，一來送還朱雀令向父親南宮縱橫稟明此處發(fā)生的一切；二來也請足智多謀的父親給目前逐漸陷入死胡同的調(diào)查指點(diǎn)迷津；三者，也是最重要的，則是籌備大漠之行的所需物品。

　　無極山莊，在太行深處，千仞絕壁之上，飛鳥難度。

　　八月的一個清晨，聞得云霧深處的跨巖鐵索下面懸掛的鈴鐺一陣響動，正在巖前值守的南宮隼等師兄弟六人急急前來察看。

　　遠(yuǎn)遠(yuǎn)見得一青衣人蜻蜓點(diǎn)水飛速而來，不由得大喜過望。

　　“少主，是少主回來了！”說著，一路人馬原地等候，一邊派人飛速回去稟報谷主和夫人。

　　“娘，娘，哥哥從卻月城回來了，您快去看看吧?！?p>　　一個年約十一、二歲長相清秀梳著朝天辮的女孩，匆匆跑進(jìn)佛堂，搖著母親的肩膀說道。

　　“回來就回來了，你哥哥又不是第一次出遠(yuǎn)門，可把你給激動的?！?p>　　佛堂里面一襲海清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慢慢睜開眼睛說道。卻是右手動作不停，猶自敲打著手中的木魚，左手指有節(jié)律地?fù)軇又淮鹬椤?p>　　“你要著急就先去前廳吧，娘親念完這遍往生咒再去不遲！”

　　“整天只知道敲木魚，念往生咒！青麟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您說您一天到晚呆在這佛堂里面，這里面到底有什么好啊？”

　　說著，那個自稱青麟的女孩子哭哭啼啼地走遠(yuǎn)了。

　　中年美婦聞言略一皺眉，手中動作下意識一下停滯。

　　突然“呲呲呲”一陣響聲過去，左手的佛珠，全部散落在地。

　　“哎，逝者長已矣。也是時候放下執(zhí)念，走出來了?！?p>　　中年美婦喃喃說著，站起身朝著身前的畫像深鞠一躬，轉(zhuǎn)身走出了佛堂。

　　無極山莊的大廳里面，南宮縱橫父子相對而坐。

　　南宮青云正向父親詳細(xì)匯報此次新荷大會的所見所聞。

　　從邀月客棧匪夷所思的夜襲開始，自己和鐘逐流如何被授命追查兇手，新荷大會各門各派的表現(xiàn)，有哪些出類拔萃的少年英雄；繼而講到龜蛇圣境。

　　“此次大會老神仙現(xiàn)身了嗎？龜蛇圣境第五境有無開啟？”

　　南宮縱橫竟是等不得兒子慢條斯理的講述，自顧問了起來。

　　而恰在這時，哭哭啼啼的青麟跑了進(jìn)來，與往常一般徑直鉆進(jìn)了哥哥的懷抱。

　　“哥哥，娘親她……就只顧敲她的木魚。”青麟一邊抽泣，一邊說道。

　　“老神仙應(yīng)該是到過卻月城，因為那枚黃龍令已經(jīng)重現(xiàn)江湖。不過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現(xiàn)身，到后來黃龍令也沒有取走，現(xiàn)在暫時由青龍幫梅隱俠前輩保管。此次傳承之谷也已成功開啟，獨(dú)孤芳霏、司徒聘婷、趙曼若以及一個叫做邱云貞的女孩子都獲得了傳承?！?p>　　南宮青云一邊拍背安慰自己的妹妹，一邊回復(fù)父親。

　　不用妹妹明言，他也知道大抵是怎么回事。

　　繼而安撫妹妹道：“青麟別哭，你年紀(jì)還小，大人的事你不懂。娘親有娘親的苦衷，她能夠活到現(xiàn)在就很是不易了。哥哥不是告訴過你，沒有特別的事情不要去打擾她的嗎。一會兒這邊事了，我就領(lǐng)你一起去拜見娘親，你要向母親道歉，好嗎？”

　　“嗯！”小女孩一邊抽泣，一邊懂事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自打她記事時起，她的娘親就是這樣，每天呆在佛堂里，總有敲不完的木魚，念不完的經(jīng)，轉(zhuǎn)不完的佛珠。

　　接著，南宮青云便把龜蛇圣境里面看到的一切詳細(xì)講了一遍。

　　提到那個墜入無盡深淵的青衣人時，南宮縱橫“咦”了一聲，也不禁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表情。

　　然后一臉凝重的告訴兒子：“一會你等去拜見母親時，只說老神仙蒞臨，千萬切記不要提及青衣人的事情！”南宮縱橫盡量壓低了聲音。

　　“什么青衣人啊，青云？你們竟是要瞞著我！你尋得老神仙和長青的訊息了嗎？”

　　話音方落，佛堂中的美婦已快步走進(jìn)了大廳。

　　低聲交談的父子倆見狀，不由得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