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劉員外又進了山。
他的背上背著背簍,腰間掛著一個破破爛爛還不起眼的布袋子,這是白蛇給他的最小號介子袋,里面有幾立方米的空間,有了介子袋劉春能帶進山的東西就多了不知多少。
也正是如此,白蛇手里的赤葉連翹早已經(jīng)被換完。
現(xiàn)在都是用其他藥材,或者直接用黃金與劉春兌換。
但這次劉春并不是來交易的。
到了熟悉的地方,劉春取出新置辦的奉桌,擺上香爐,點上香燭,找到那塊石頭坐下安靜等待,不時查看一下背簍里的小家伙,眼里全是幸福。
不多時,白蛇慢悠悠的穿過森林,扭動著身體,在地上留下S形痕跡。
遠(yuǎn)遠(yuǎn)的便在空氣中嗅到了第二股人類的氣息,頓時火冒三丈。
這劉春居然帶其他人來見自己!
聽到熟悉的嘶嘶聲,劉春連忙起身跪下:“白蛇仙大人,劉春又來啦?!?p> 和剛接觸相比,現(xiàn)在的劉春再見到白蛇要鎮(zhèn)定得多。
“嘶嘶嘶……”
雖然聽不懂白蛇的話,但劉春能感覺到白蛇的不滿,有些疑惑。、
這是誰惹白蛇仙生氣了?
就在這時,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從劉春身后響起。
劉春大急,連忙從背簍中抱出嬰孩一看,果然是尿了,頓時欲哭無淚。
沉重且緩慢的呼吸聲在劉春身旁響起,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蛇仙大人的腦袋居然就在身側(cè),即便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熟悉,但劉春還是止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白蛇仙大人的鱗片真漂亮……心驚過后劉春心里突的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大人,這是小的的孩子,是個女娃兒?!眲⒋簩⒑⒆颖У桨咨呙媲埃骸斑@次帶來希望您能為她取個名字?!?p> 劉春早就知道白蛇能聽懂人言,更能用尾巴卷起樹枝在地上寫字,有時白蛇會在沙土中寫下自己想要的東西,劉春下個月也就帶進來。
白蛇如同沒有聽到劉春說話般依舊看著襁褓中的孩子,小家伙見到這么個大家伙也不哭了,伸出蓮藕般的小臂沖著白蛇咿咿呀呀。
傳說嬰兒的眼睛能看到常人說不能見的東西。
旁人見白蛇自當(dāng)它是一嗜血巨獸,最多不過如劉春般將它視作妖、仙。
只有如小家伙般的嬰孩,能夠直接看到白蛇的內(nèi)心,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
這次進山劉員外很高興,他的女兒也有了大名,名為劉一菲,至于為什么取這個名字,自然是白蛇心里的惡趣味。
但不管怎樣,劉員外很喜歡這個名字,畢竟他大字不識幾個,取名也大多是如狗蛋、鐵錘、富貴之流,一菲這樣的大名就算他磨破腦袋也是想不出來的。
也正是如此,如同一菲這般有些超脫時代的名字才會被劉春欣然接受。
離開不周山脈,小女娃一菲的脖子上多了一塊實心的金鎖,這是白蛇從一大堆金器里面找出來的,
這幾年白蛇又去了幾趟妖皇宮,即是為了祭奠文師,順便也搜刮一番妖皇宮。
你還別說,妖皇宮里的寶貝確實不少,只是有幾個明顯是藏寶庫的地方設(shè)有禁忌,白蛇能看不能動,急的直跳腳。
按照白蛇摸寶的欣賞水平,金鎖的樣式不算好看,但勝在一個重字。
原本是掛在幼妖脖子上幾斤重的金鎖掛在人類小女嬰脖子上,要不是劉春給拖著小女孩脖子都能給吊折咯。
回了家,首先將女兒脖子上的實心金鎖取下小心翼翼放在供桌上,供桌都被壓得發(fā)出嘎吱一聲。
隔天意氣風(fēng)發(fā)的辦了孩子的滿月酒,劉府所施粥里也多了幾塊肥肉……
只是劉員外不知道的是,前來赴宴的人里面可不止有誠心祝賀的,也有心懷不軌的。
樹大招風(fēng),財大招賊,名大招禍
原本只當(dāng)一個采藥人只是引別人嫉妒,可現(xiàn)在劉春辦起了藥行,因為有六疾館在背后支持。
最重要的是,劉春每個月都能拿出一些百年藥效的藥材。
每一株都能搶破頭。
如今,縣內(nèi)大多數(shù)藥鋪都開始在他這里進貨,賺了不少錢財,也得罪了不少人。
俗話說得在理,同行是冤家。
其中得罪最深的當(dāng)屬原本給藥鋪供藥的藥商們,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最大藥行的老板李掌柜。
皮笑肉不笑的和劉春相互恭維一番,離開劉府時就有四個壯漢圍了上來。
李掌柜與帶頭的壯漢耳語幾句,等對方點頭應(yīng)下,大笑著就離開了。
四個壯漢也都隱入了人流。
小小的浪花似乎并沒有引起什么改變。
……
一個月后,劉員外按習(xí)慣又一次告別家人上了山。
只是這次劉春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四條尾巴。
入山?jīng)]多久,四個歹人四把刀,說了一句你惹了不該惹的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以前的采藥人,如今的劉員外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風(fēng)起,將血腥味帶出很遠(yuǎn)很遠(yuǎn),不周山脈蛇蟲鼠蟻獸何其之多,不多時便傳來了野獸粗壯的喘息聲。
一只斑斕大蟲從林間竄出,還未斷氣的劉春捂著刀傷等死。
突然間,大蟲發(fā)出一聲悲鳴,受到極大驚嚇般竄入林間很快就消失不見。
一條巨大的白蛇占據(jù)了它的位置。
“咳咳咳……呼呼……白蛇仙,救……救我……”
劉春每說一句話都帶著抽風(fēng)的聲音,他的肺已經(jīng)被刺穿了。
白蛇微微搖頭,它的介子袋中有很多藥材,但它不會救人,更不會用藥。
劉春的臉上留下兩行濁淚,白蛇仙如果說不會,那就真的沒救了。
可嘆他的幸福生活才剛剛開始,他的女兒才剛滿月,昨晚他還在和婆娘商量再要個兒子,可今天……
突然,奄奄一息的劉春瞪大了雙目:“白……蛇仙大人,我……我女兒,我婆娘……”
歹人敢殺他,自然敢殺他的家人。
即便不殺,沒了男人的劉家遺孀守不住這份家業(yè)。
白蛇點點頭,劉春松了一口氣,卻再也沒有進氣。
劉春的尸體躺在地上,白蛇沒有表情,它也做不出表情,但心中的怒火幾乎將它吞噬。
劉春是它的第一個人類朋友,也是唯一一個人類朋友。
當(dāng)劉春把自己不滿月的孩子遞到它面前的時候,這份情兩邊都算是認(rèn)下了。
可只是過了一個月,劉春卻死在了自己面前,而且那歹人竟然還要對劉一菲下手。
白蛇深呼吸,將空氣中殘留的四道氣息記在心里,輕輕托起劉春逐漸冰涼的尸體,到了往日交易的巖壁下,取出鋤頭挖了個深坑將其埋下,算是落葉歸根。
當(dāng)初要不是白蛇控風(fēng)將落崖的劉春接住,一年前劉春就應(yīng)該喪生在此處了。
現(xiàn)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年有余,最終又回到了這里。
緣起緣滅,命中注定,何時生何時死,誰又能說得準(zhǔn)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