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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伯爵

095【第一茬韭菜】

大明女伯爵 鶯影瑩盈 3140 2021-12-03 06:46:00

  人性這東西,既強大也虛弱,既卑微也崇高,既能洞察又常常視而不見。

  但要說賣家無恥,那也不至于,畢竟傳統(tǒng)社會中,土地關(guān)乎著身家性命,這不由得你不自私重利。

  而《大明律·戶律·典賣田宅》中也有規(guī)定:其所·田宅、園林、碾磨等物,年限已滿,業(yè)主備價取贖,若典主托故不肯放贖者,笞四十。限外遞年所得多余花利追征給主,仍聽依原價取贖。其年限雖滿,業(yè)主無力取贖者,不拘此律。

  顯然明律對于出典人回贖權(quán)有法律層面的保障,而對于受佃人的故意刁難行為有刑法懲戒,但是,此法稀圖禁絕因爭利而起的糾紛,但對產(chǎn)權(quán)的界定只字不提。另外,‘仍聽依原價取贖’,這根本就沒考慮地價可能存在漲跌的現(xiàn)實情況。

  土地存在活賣,還有一個至關(guān)因素是大量的民間資本貯存在土地上,使之成為稀缺資源,也為這種商事習慣提供了存在空間。

  方四維作為縣令,他的做法的確也沒有特別偏袒哪一方,對買家賈老板的訴求也有所考慮,這還是需要有膽識。因為儒家意識形態(tài)的社會下,最終會將司法引向道德倫理的判斷,而非事實。

  其實不止賈老板,之前鄔闌在京城買房遇到了也是同樣的問題。而她之所以能打贏官司,除了她并不怕爭訟,也不認為息訟就是好的處理方式外,也有基于產(chǎn)權(quán)界定這一條,以及地價存在漲跌的現(xiàn)實情況。

  官司之后,賈老板謝絕見客,主要是謝絕說客。第二日,王大龍牙行外的那張告示貼又更新了,地價恢復到了七兩一畝。

  頭天還在不滿的賣家,這時似乎已經(jīng)無暇顧及官司,他們又開始改變主意……地價的上漲,讓他們越來越相信,土地可以值到三百兩一畝的天價。

  王大龍作為一個中間人,一直在冷眼旁觀,盡管牙行也因此買賣興隆,這一輪下來估計好幾年的利潤都賺到了,但他還是堅決反對家里人參與到土地買賣當中。

  回贖需要資金,而能為小民個體提供資金的基本就是質(zhì)鋪,一般這類質(zhì)鋪架本金白銀百兩左右,可收微物,比如糧食、布匹等皆可,而且隨質(zhì)隨贖。

  王大龍的牙行也辦此類業(yè)務(wù),所以賣地人在牙行里辦了質(zhì)押得到資金后,就可直接辦理贖回土地。而賈老板又將業(yè)務(wù)全權(quán)委托給牙行,漸漸的,之前搶著賣地的又開始蜂擁贖回土地……不幾日,地價重新回到了十兩的價位。

  本金一,贖回之后變成三,這買賣怎么看都收益不錯。

  西陳曹宅,秋天無疑給這座深宅大院增添不少暖色。

  躲著不見人的‘賈老板’正在曹淓毓的書房匯報近況,他的神情頗為愉悅,看來這一次表現(xiàn)相當不錯。

  荃叔聽了不禁笑道:“恭喜主子,這前后也就一月功夫,倒是凈賺了三百多萬兩回來呢。”

  賈老板也笑著道:“是啊,別的不說,把拍賣土地的錢給賺了回來,相當于那片地白得了?!?p>  “呵呵,說的也是?!?p>  曹淓毓卻并無太多表情,他只淡淡的回道:“這才開始,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罷了……”

  “主子說的也對……不過,老奴有些想不明白,就斗膽問問,那片地,主子是準備留著生錢還是另有他用?”

  曹淓毓此時才微微一笑:“其實那片地也可以留著,說不定不久將來真的會成為一塊聚寶地。”

  “說到聚寶……卑下倒是想起來六合的賽馬場,”賈老板忽然想起那賽馬場外面一片商業(yè)開發(fā)區(qū)。

  “卑下打聽過了,賽馬場那片地就是當初二百多兩一畝佃下的,如今來看確實就像一個聚寶盆。主子要是借用那種方式來生錢,似乎也挺好?!?p>  “說的不錯,”曹淓毓點點頭:“那片地所處位置不錯,驛路直通儀真,再往南是賽馬場新拿下來的地,還有一大片山莊、別業(yè),景色也不錯,若是有個貿(mào)易市集,再開上錢莊票號……應(yīng)該是相當賺錢的。”

  賈老板聽了雙眼放光:“主子有這打算?”

  曹淓毓又是一笑:“我知道你想什么,只是目前還做不了,先留著吧,對你另有安排……”

  “對了~主子,”荃叔插話進來,他又想起一事需要匯報:“咱五堂的恒昌號在上海縣牽頭的錢業(yè)公所目前轄有當?shù)氐腻X莊已有六十四家之多?!保ㄗ?)

  “哦?”曹淓毓對這倒是感了興趣:“這六十四家如何?”

  “其中匯劃錢莊就占了近三成,挑打錢莊占了四成多,其余就是零兌莊……”荃叔答道。

  “他們目前們只管松江一府還是……浙江一路的呢?”曹淓毓繼續(xù)問道。

  “浙江一路目前可能只有靠恒昌號旗下的票號來做匯劃。”

  “哦……這進展不行啊,還得再快?!?p>  “主要是蘇浙一帶都是兩淮總商的聚合錢莊控制,恐怕難以壓倒他們?!?p>  曹淓毓皺著眉頭,似乎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為何要壓倒人家?難道不能與之合作?”

  賈老板想了想,不等荃叔回答就說道:“聽說那個江大用也在六合,主子不如……”

  曹淓毓扭頭看著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的確在……”

  思索半晌又轉(zhuǎn)向荃叔道:“這樣吧,荃叔,明日遞上我的名刺,約他一敘?!?p>  荃叔記下:“是,主子。”

  “賈宜甄……”曹淓毓又對賈老板道:“等這里完結(jié),你就去杭州府吧,去主持那里的錢業(yè)公所,需要加快進度,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了?!?p>  賈老板聞言內(nèi)心一喜:“卑下知道,多謝主子提拔。”

  “荃叔,還有一事……”

  “主子您說,”

  “那個趙四如今還住在隔壁?”

  荃叔不曾想他問起這人:“呃對,還在隔壁。”

  “還是明日,投張名刺給他,我需親自登門拜訪這位無間公子?!?p>  荃叔只覺眼皮一跳,如今這兩人關(guān)系勢如水火,可不怎么和諧,“主子您……不會是為了鄔家姑娘吧?”

  曹淓毓睨他一眼,臉色稍稍一沉:“荃叔……”

  荃叔連忙搶著道:“老奴多嘴,主子勿怪……不過,老奴就想問這名貼該如何寫?”

  曹淓毓哼了一聲,依然沉著臉色道:“就說有事相商……”

  ————

  曹淓毓說的有事,確實為了公事,而非其他。

  趙四一大清早就接到一封展開來長達五尺,又闊五寸,還另用錦紙做封袋的名貼,其實里邊寫了不過四個字:曹淓毓拜。

  趙四知道這是松江府五云軒所造的拱花著色白單貼,專門用作名貼,這樣一封奢侈名帖光費銀就得三錢,這曹淓毓臭顯擺啥?一副暴發(fā)戶的模樣!他真想把這名帖丟到水溝里。

  不過想了想還是沒丟……

  其實這哪是曹淓毓的主意,完全就是荃叔為了‘報復’他那日的‘刁難’而故意為之。

  巳時初,曹淓毓已經(jīng)坐在隔壁撫萊閣的聽海茶室里,趙四面東南坐著,在他對面。嬤嬤不在,所以沒人上茶,如此算是相當?shù)÷?,只是曹淓毓似乎也不介意,依然笑瞇瞇的看著他。

  “有話就說……”趙四懶懶的說道。

  曹淓毓沒有直接開口,理了理身上的氅衣,過場做足才開口:“想請趙四公子幫在下一個忙……”

  趙四眼皮都不抬一下,半晌,呵呵一聲:“幫…忙……”

  “當然啦,不會白幫,事成之后在下自當厚禮送上?!?p>  趙四默然了好一會,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以至于曹淓毓都以為他是拒絕意思。

  “趙四公子意下如何?”他又問了一遍。

  “你想干嘛……”趙四終于說了話。

  “呵呵,還以為你聽都不聽就拒絕了,好,是這樣的……”曹淓毓這才把今日來訪的目的說了出來。

  趙四聽著慢慢抬起頭來,兩眼微瞇盯著他,嘴里輕輕吐出幾個字:“原來是你搞得……”

  曹淓毓笑意更深:“趙四公子聰慧,呃…就說幫不幫吧?”曹淓毓并沒有遮遮掩掩的對他拐彎抹角。

  “哼~”趙四微哼,想了想道:“可以,不過……本公子得說清楚,是為了表妹借你的那些錢,不是為了你。”

  “好,”曹淓毓很快回道:“在下也是為了錢……盡快還錢?!?p>  趙四撇撇嘴,略帶嫌棄道:“不過沒看出來,你曹大公子挺冷酷無情的啊?!?p>  曹淓毓笑笑,不再說話。

  他身邊一直跟著長隨,從隔壁出來,兩人一前一后慢悠悠的踱回自家宅內(nèi),其實真的很近,但要是從兩家相隔的一道矮墻直接翻墻而過則更近,都省了繞路的時間,鄔闌過去就常干這事。

  才回到書房,荃叔又有了事要稟告。

  (注1) 錢業(yè)公所類似于現(xiàn)代銀行業(yè)協(xié)會,或者銀監(jiān)會一類組織,最早出現(xiàn)在乾隆年間的上海,旗下有三類錢莊,一是匯劃錢莊,賬面資本可達白銀萬兩以上,存放款可至十萬兩以上,營業(yè)中有莊票業(yè)務(wù)來代替實際銀兩流通。這類加入錢業(yè)公所的錢莊稱為‘入園錢莊’,互相之間的票據(jù)收解同業(yè)拆放可用公單在公所內(nèi)互相抵札匯劃。二是挑打錢莊,資本在百兩至上千兩,主要為商家買賣代辦現(xiàn)款解送。不辦理票據(jù)業(yè)務(wù)。三是零兌莊,其主要業(yè)務(wù)僅為零兌銀兩、銅錢等,又稱為門市錢莊,類似現(xiàn)代儲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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