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漁人劫 (一)
負一.
漁夫打漁,收網(wǎng)之時,網(wǎng)中只有一只瓶子。
打開瓶子,魔鬼現(xiàn)身。
魔鬼說,我被封瓶中,許下諸多好處給未來救我的人,可卻遲遲沒有人來。
我被困在瓶中不見天日,怨恨詛咒救我的人為何來的如此之晚,發(fā)誓要讓他受盡折磨。
現(xiàn)在你把我放出來,我給你選擇受到什么折磨的權(quán)利。
漁夫聽了淡淡道,那就請把我塞進瓶子里,讓我成為你。
魔鬼嘆息道,能把我放出來,你不正是我么?
此后,海中再無瓶子,也無瓶中之魔。
世上,卻多了一個愚人。
零.
“歷史不會重復,但會押韻?!?p> 一.
我像倒栽蔥一樣深深的插進了海邊的沙子里,只剩兩條小腿還在奮力的在沙灘之上亂踢著。
沙灘松軟異常,我越掙扎反而越往下沉,折騰了一小會連小腿都被埋了,只剩兩只腳還在外面。
我有些急了,卻不敢開雷遁沖出沙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沖出島外再次面對艾路大嬸的水桶。
可這樣一直陷在這里也不是辦法,我只好把身上的雷甲向外慢慢擴張開,將身邊的沙子推開了一點,這才勉強從沙子里爬了出來。
我狠狠的打了個噴嚏,拍了拍身上臉上的沙子,稍微喘了口氣就立刻跳起來四下搜尋路西和鴻鈞。
只見遠處的沙灘上,兩人雙手據(jù)案緊緊盯著彼此,桌子上的綠氣已經(jīng)薄的透明,鴻鈞努力一點點的消耗著所剩無幾的綠氣,每每快要耗盡的時候路西的袖子里便會再次涌出一些補上。
可是綠氣每涌出一次,路西的身體也就消瘦一分。
現(xiàn)在路西已經(jīng)瘦的嚇人,臉上的皮沒了肥膘支撐,松松垮垮的像癩皮狗一樣耷拉著,就連手上脖子上都出現(xiàn)了一道道非常深的皺紋。
他的樣子活像被充氣撐滿又突然放空的氣球,又像是孕婦產(chǎn)后的妊娠紋一樣,他身上那件原本合身的西裝現(xiàn)在也像是一塊桌布一樣松松垮垮的包在他嶙峋的身體上。
看著路西這皮包骨頭的樣子,我心知他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趕緊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道:“你沒事吧?”
路西神色疲憊的搖搖頭沒有說話。
鴻鈞道:“他將多年積攢的修為都拼上了,現(xiàn)在要不是有這件封魔法衣護著,恐怕他連這道鏡像都難以維持了?!?p> “封魔法衣?”
我皺眉望著鴻鈞心中有些奇怪。
鴻鈞的眼神沉穩(wěn)睿智,完全不像先前見到的那個莽夫,反倒和我在天機玉中初次見到的找路西談判的鴻鈞很相似了。
我有些不適應他這種轉(zhuǎn)變,一邊說著一邊打量了一下路西身上那件西裝,似乎很多年前路西從無間跑出來見我穿的也是這套衣服呢,原來它叫這名字。
鴻鈞又道:“路西一直吝嗇的很,卻偏偏把太歲體內(nèi)最好的地段讓給天歌造凈土,這些年我一直搞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原來是因為天歌給他造了這件衣服,可是把我瞞的好苦?!?p> 路西這才勉強露出一絲笑意開了口:“我要是不瞞著你這件事,恐怕現(xiàn)在早就撐不住了,如今我的幫手到了,勝負已分,你還要硬撐么?”
路西的聲音沙啞至極,似乎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
我心中一陣不忍趕緊從背后扶住他,透過那一層薄薄的衣服,我的手掌幾乎可以感受到他背后的骨頭。
路西搖了搖頭用肩膀頂開我的手道:“別管我,快砍了這茶幾!”
我心中一凜,拔刀便朝茶幾作勢砍下來,眼角卻瞥向鴻鈞那邊,只見鴻鈞神色淡然,就像沒看到我的動作一樣。
我忍不住道:“鴻鈞,你再不停手,我可要砍了這茶幾了!”
鴻鈞輕笑搖了搖頭。
我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露娜果然沒騙我,除非我真的下定決心魚死網(wǎng)破,否則是難以瞞過他的雙眼,可是真的讓我砍了這茶幾……
我猶豫的看著手中的龍刀,半天都狠不下心來。
鴻鈞淡淡道:“這創(chuàng)界石乃是上古路西所造,是世上生靈存在的全部記錄。
若是被毀,這世上的生靈就再也沒有半點痕跡可尋,就算是路西也沒有辦法復活了,甚至連在無間中重造都做不到?!?p> 我心中一顫,手上的龍刀更是重若千鈞。
路西急道:“你別聽他胡說,你的朋友我必定會一一救下的,我撐不了太久,你快點動手!”
趁著路西說話的功夫,鴻鈞雙手一壓,茶幾上的霧氣又薄了三分,只剩一點淡淡的云霧還搖搖欲墜的護著茶幾。
路西身子一震,只好死死摁著玻璃板咬牙再次散出一股綠氣,茶幾這才穩(wěn)住了。
他的身子也飛快的瘦了下去,兩眼的眼眶深陷,幾乎像是一具骷髏。
我望著路西壓在茶幾上的手心中一動,好像兩人的雙手都無法離開這個茶幾。
我思量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邪笑對鴻鈞道:“鴻鈞前輩,我聽說這龍刀鋒利無雙,天下幾乎沒有多少東西可以擋得住這龍刀正面一斬的,不知道你的身體如何呢?”
鴻鈞一愣,我卻舉起龍刀毫不猶豫的朝著鴻鈞雙臂斬了下去,可是鴻鈞卻臉色不變?nèi)斡晌业牡堵湎隆?p> 我眉頭一皺,估摸著這樣砍下去也沒有什么用處,龍刀停在了半空,用陳瀛海教的辦法兩手一分雙刀開刃,一股幽蘭的光芒立刻籠罩在沙灘上。
路西和鴻鈞齊齊一皺眉。
我見他們色變,知道這次賭對了,立刻揮刀朝著鴻鈞手上斬去。
鴻鈞眼看薄若蟬翼的龍刀朝著他的手臂上落下,終于再也無法保持平靜飛身閃開,茶幾上的綠霧沒有他雙手壓制,立刻反彈而起直沖鴻鈞面門。
鴻鈞被這股綠氣沖的倒退了十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七竅中鉆出濃濃的綠霧,他臉色一變趕緊盤膝坐下調(diào)息。
見鴻鈞受傷,我知道這個機會千載難逢,若是能將他斬殺在此便能永絕歸滅。
我的心中道決狂轉(zhuǎn),滾滾雷光從我的身上灌進了龍刀之內(nèi),轉(zhuǎn)眼間刀刃上亮起一片紫色的電光。
我捏緊了龍刀,知道世人生死皆在我這一刀之內(nèi),不敢猶豫半分舉刀便朝鴻鈞頭頂直劈下來,眼看還有半寸便可以斬到鴻鈞的頭顱之上!
就在這一刻,鴻鈞動了,他輕輕伸手,屈指在龍刀側(cè)面一彈。
他的動作是這樣的慢,慢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清楚的被我看在眼中,可偏偏我飛快砍出的龍刀卻被他后發(fā)先至直追而上。
“鐺!”
龍刀上的紫色雷光被一股大力震散,連同我的身體一起被震飛出去。
這力量極大,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狂飛而出,無論我怎么努力都無法穩(wěn)住身形,眼看就要被震出離恨天。
就在我力竭之時,一股淡藍色的水幕出現(xiàn)在我的前面。
這道水幕看起來弱不禁風,只有薄薄一層,可是我的身子一碰到上面,它竟像是網(wǎng)兜一樣拉長了許多把我拖住,然后輕輕的將我丟在地上。
我一落地就噴出一口血,一股劇痛爬上心頭,稍一活動才發(fā)現(xiàn)渾身的骨頭已經(jīng)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我抬頭一臉駭然的看著鴻鈞。
他睜開了眼睛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雙指一伸就要再次向我出手,卻不料遠處樹林里傳來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
“停手吧?!?p> 這是聲音似乎是艾路大嬸,她在替我說話?我沒聽錯吧?
我循聲望去,只見艾路大嬸從樹林里深一腳淺一腳走到了沙灘上。
“你怎么出來了?”鴻鈞對艾路道。
“我看到一些特別的東西,事急從權(quán),不得不破誓出來一趟?!?p> “那歸滅……”
艾路再次道:“停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