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城,江南門戶,雄據(jù)山川大澤而守。
城方三百里,其間精銳甲士一萬,征北名將數(shù)十人,皆聽從君王調(diào)遣,保宋老將軍晚年太平,子孫安康。
—《崇火地質(zhì)錄》
深藍色的夜空殘月如鉤,陣陣寒風(fēng)吹來,吹干了薛凌掛在眼角的淚。
薛甲背著薛凌,在月光照耀下健步如風(fēng),疾奔向城墻腳下的舊宅。
“咱們到底去哪?你把我放下來吧?!弊蛞沟慕?jīng)歷讓他片刻冷靜化為悲痛,讓他手足無措。
他咬了咬牙,記起老頭子對他說的活:“我走的時候,要有爺們的樣,不許哭!”
舊宅的門前站著一個白衣男人,他面容祥和,身材魁梧,還背著一桿銀槍。
“二位請進,好好歇歇?!?p> 白衣男人推開舊宅的門,薛甲把薛凌放下,用手理了理額間的發(fā)絲,平穩(wěn)了呼吸。
“閣下是明部龍捕楚天合,奉宋大人之命前來護送二位。”薛甲點點頭:“旁邊那個就是薛家刀主之子薛凌,龍捕大人要多多照顧?!?p> 楚天合看了看沉默不語的薛凌,笑道:“不敢當,叫我老楚就行?!?p> 天色微亮,三人在舊宅里準備了飯食,薛甲從巴掌大的袖袋中摸出一瓶烈酒,獨自在屋外飲酒,看得薛凌很是驚訝。
楚天合用衣袖擦了擦銀槍,對薛凌解釋道:“他手里的東西叫海納袋,是很神奇的玩意兒,不過世上不多見,恰好我這有一個。”
楚天合從腰間摸出一個白底金紋的袋子,遞給了薛凌。后者一楞搖了搖頭,繼續(xù)望著征北城府的方向。
征北城墻上,一位身披鐵甲一玄制式短刀的城墻督護正遠眺城外大好風(fēng)光,嘴角露出自豪的笑容。
“壯哉,我重火大好風(fēng)光!壯哉,我重火大好兒郎!”
城墻上響起他粗獷豪邁的聲音。
“行了行了,野豬嗓子嚎什么嚎?”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卒打斷了他的歌聲,沒好氣道:“我打仗那會兒你還穿開襠褲呢,快給老夫拿壺好酒來!”
年輕督護十分敬佩這位官不大,經(jīng)歷卻不少的老卒連忙拿了壺烈酒。
城墻老朱喝了口烈酒,似乎回憶起了往事,緩緩道:“當初打任重山的時候,那叫一個慘?!?p> “尸體堆的足有城墻這么高,血都匯成一條河,要不是有不斷當?shù)匕傩占尤胝鞅避?,這仗就沒法打?!?p> “尤其是大名鼎鼎的龍鶴會,一個江湖中人也能應(yīng)付十幾個步卒。唉,只能用命來填?!?p> “現(xiàn)在啊,就我老哥一個沒和兄弟們團聚?!?p> 佬族又喝了一口烈酒,腦袋一沉,竟響起了如雷的鼾聲。
年輕督護把老朱背起來,放在瞭望塔的小床上,還為他蓋好被子。
老卒按照軍功應(yīng)升為副將,可當時老卒殺了投降任家親軍,虐殺降卒可是重罪,功過相抵,所以老卒現(xiàn)在還是個小小的城墻護衛(wèi)。
老卒并不因此怨恨大將軍,有過則罰本是大將軍的責(zé)任,他只想給死去的兄弟一個交代。
年輕督護望著城墻下的舊宅,神情變換不定,他點頭道:“沒事就好?!?p> 薛甲在屋外喝完了酒,整了整玄鐵輕甲,回到了屋內(nèi)。“楚兄,還有幾天宋大人才能趕到珍珠城?”薛甲坐在一旁,用手撫摸著腰間長刀。
“大概三天時間,暗部動手太快了,不然宋老將軍就能逃過這一劫。”
楚天合輕嘆一聲,然后摸住胸口咳嗽起來,嘴角流出了一絲殷紅的鮮血。
薛凌轉(zhuǎn)過頭,輕輕說了一句:“楚大哥,你沒事吧?”后者一擺手示意無事。
薛甲面具后的眉頭微蹙,在心里冷冷道:可別忘了是誰救了你。
平淡如水的日子過了一天,薛凌終于從低沉的陰郁中走出,有了些往日的風(fēng)采。
薛凌抽出生了銹的流火,一通亂砍,沒見什么威力,反而累的滿身大汗。薛甲冷冷道:“宋立沒教你一點武功?還是你學(xué)藝不精,還皮毛都學(xué)不來?”薛凌抹了把頭上的汗,沒理睬面具刀客繼續(xù)“練武”。
“習(xí)武的基礎(chǔ)薛公子打得不錯,只是在刀法上沒有研究,現(xiàn)在苦練只是白費力氣,等進了桃花谷自能大大提升?!背旌陷p輕搖頭,教了薛凌幾個簡單的發(fā)力技巧,就閉目歇息了。
月亮爬上樹梢,夜梟哀鳴,陰風(fēng)陣陣,荒蕪的樹林中是四把未出鞘的烏金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