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川追上去,叫住他:“陸醫(yī)生。”
陸問謙回過頭,蕭川微微側(cè)身,走在他右邊。
他說:“我想問一下,什么時候可以給我們安排手術?”
陸問謙邊走邊解釋道:“程小姐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
他眼睛晦暗不明的凝在蕭川臉上,頓了頓,聲音沉重地說:“手術需要在病人意志堅定的情況下進行?!?p> 蕭川停下步伐,地磚倒映出他們修長的影子,他溫和微笑,緩緩開口:“陸醫(yī)生。想必您也猜到我女朋友精神出了些問題……”
陸問謙垂下眼睛,蕭川沉聲繼續(xù):“希望您能盡可能早的為她安排手術,您顧慮的其他方面我來解決。我不愿意她的精神問題越拖越重。”
陸問謙心緒復雜,攥住左手,微笑說:“那等程小姐狀態(tài)穩(wěn)定下來,我們盡快安排手術事項。”
“麻煩您了?!?p> 陸問謙平淡說:“是我們應該做的?!?p> 他像是恍然想到一般,詢問:“能冒昧問一下,她的精神問題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嗎?”
蕭川看了看他,眼睛里泛出寒光,輕扯了一下嘴角,懊惱道:“您也知道,女人嘛,總是心思多。半年前,我因為工作調(diào)動長時間無法陪伴她,這期間出了些意外,好在我正在努力彌補?!?p> 陸問謙點了點頭,惋惜道:“實在是令人遺憾?!?p> 蕭川伸出手,陸問謙見此,微微揚眉,握了上去。
蕭川說:“那我就不打擾您了。她快醒了?!?p> 陸問謙闊步向前,說:“您太客氣了?!?p> 程靜醒來時,病房里只有她一個人。
周身厚重的疲憊感襲來,她的胳膊和腿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
一些記憶片段翻涌而來,她面無表情,停頓許久,又極力坐起來。
蕭川進門,見她要起來,大步走上前,伸手扶住她,支撐她向后倚去。
程靜被他從后面抱住,她仰頭碰到他的青灰的下巴。
他柔聲問:“餓不餓?”
程靜小聲問他:“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他從后面輕吻她的頭發(fā),只覺得和她的心離得很近,他得以平靜。
他輕輕說:“以后哥哥晚上不走了好不好……”
程靜倚到他寬闊的肩膀處,他強勁的心跳咚咚地敲打她的耳膜。
她乞求他:“我不要待在這里了……”
蕭川低頭細嗅她發(fā)間的余香,輕輕閉眼,嘴唇顫抖,輕聲問:“寶寶?”
“嗯。”
“等這些結(jié)束了,我?guī)阕吆貌缓???p> 她轉(zhuǎn)頭,笑出小虎牙,把眼淚蹭到他的衣服上,像只小狗狗,異常溫順:“我們是要結(jié)婚去嗎?”
蕭川哄誘她:“你嫁給哥哥好不好?你答應過的。”
程靜坐起來,歪頭看他,像是遇到一個難題,她極力忍耐著不去沖撞自己,眼淚卻不自覺又掉下來,她反問他:“你不覺得我臟嗎?”
蕭川峻眉驟擰,抓過她緊緊勒進懷里,語句沙啞不堪:“是我臟……”
“我不夠好?!?p> “我只有你,我只要你?!?p> 她歪頭,并不說話,眼睛簌簌流下淚,哭泣都沉默得如同一顆綠植。
蕭川只覺得周身寒涼,他輕輕親吻她的耳朵。
他說:“我讓他死?!?p> 婁冰進來見到的就是這一幕,不由得驚嚇住,隨即又感到尷尬,進退不是。
蕭川平靜的抬眼看她,松開程靜起身示意她進來。
婁冰微抿嘴唇,一笑,小聲說:“該量體溫了,程小姐不能再哭了?!?p> 他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柔聲安撫:“不哭了,咱量量體溫?!?p> 程靜任由他放好溫度計,眼睛水蒙蒙的一片,被蕭川用襯衫袖子抹掉。
他微笑,抱歉道:“她就好鬧脾氣。”
婁冰愣愣的,岔開重點,說:“程小姐很聽您的話?!?p> 他撫弄著她手,平靜的說:“她很乖?!?p> 婁冰把費用單放到桌子上,詢問道:“等一下要進來走廊上的一個病人,是個8歲多的小男孩。不會很吵,您看時間是否方便?”
程靜雙目空洞,任由蕭川把她放到床上。
蕭川說:“不必考慮我們了,昨天想了一下,我們還是在單獨病房比較好。”
婁冰猶豫了一下說:“可是……”
隨即又覺得自己多慮了,就說:“行?!?p> 單獨病房,說的普通,卻不是花錢就能住進去的。
此時,婁冰只覺得這個人充滿威嚴。那不是普通人輕易可以辦到的事,可婁冰覺得如果是他要做,便不免讓人十分信服。
這種信服感令婁冰覺得: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在他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樣總是多慮。
有什么是大人辦不到的事情呢?
程靜帶著疑惑出門,帶著疑惑進入護士站,各病房家屬又送來拿到的藥水,護士們又開始忙碌。
18床的藥不知道被誰拿好了,婁冰配藥的時候如是想。
蕭川接到蕭峻電話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中午,他沉靜的叫:“哥?!?p> 蕭峻嘆了一口氣,說:“這從小到大都沒叫過哥的人……現(xiàn)在就做小伏低成這樣?”
蕭川笑了,抽了一口煙,頹廢的倚到墻上,他的聲音遙遠地傳進自己的耳朵里:“找到了嗎?”
蕭峻沉聲道:“綁住了,你打算怎么辦?”
蕭川閉上眼睛,兇狠的情緒劇烈地顫抖著他的血液,輕微的聲音透露出他巨大的興奮:“你把他交給我?!?p> 蕭峻呵斥:“交給你?你把他弄死了自己也搭進去嗎?”
蕭川用手捻滅煙頭的火光,黑漆漆的煙灰粘連住他的血肉,他被燙到,像一個孩子一樣開始哭:“哥……”
“你知道小靜變成什么樣了嗎!”
“你知道她原來多漂亮的!我快死了!她不能好了……”
“她不能好了!”
“我不弄死他!你把他交給我,我讓他吃點苦頭!”
蕭峻冷笑一聲,嘆一口氣,又威嚴道:“你當我是傻子?”
蕭川抬頭,只看到醫(yī)院走廊天花板上茂盛的青苔,沿著潮濕的區(qū)域一路蔓延。
他沉默下來,冷靜的問:“你怎么才能把他放給我?”
蕭峻并未驚訝他這弟弟態(tài)度的變化,在他看來男人不應該想當然,幫他擺平、甚至說是單方面的幫他報復,這些都是家里要給他明碼標號價格的。
他轉(zhuǎn)了一下椅子,冷笑道:“人給你可以,但有兩個條件?!?p> 蕭川坐到地上,掏出來煙重新點上,瞇眼狠吸一口,直接問:“爸媽是不是不許我和小靜結(jié)婚了?”
蕭峻施加威嚴,沉聲說:“川子,咱爸默許我用家里的權利,把事情給你辦到這個地步,你以為你能憑的是什么?”
蕭川平靜的問:“條件是什么?”
蕭峻笑了一聲,說:“一,不能出人命。二,爸媽要你跟佟家的小女孩結(jié)婚……”
這是最好的條件,幾乎只有不能和程靜結(jié)婚這一點壞處。這個圈子不是沒有金屋藏嬌的先例。
他們還可以相愛,甚至他們會更相愛。
但程靜并不會這樣想,她會果斷的離開他或者祝福他。
她從不期待婚姻,也絕不做情婦。
他說:“我要想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