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鎮(zhèn)國大將軍她造反啦(40)
舒涼懷疑她出現(xiàn)了幻聽。
什么玩意兒?????
黎宴他剛才說什么????
喜歡她?
是夢還沒醒嗎?
舒涼皺緊眉頭,捂著肚子,這么餓,肯定不是在做夢。
……所以是真的。
黎宴這小子真的——
嘶……
舒涼倒抽了口冷息,閉上眼。
現(xiàn)在的心情總得來說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
亂。
在冷風中凌亂。
黎宴怎么會喜歡她呢?
她也不記得做過什么事讓他產(chǎn)生誤會???難道不一直是亦師亦友亦上級長輩的態(tài)度嗎?
他這個年紀的少年,喜歡的不應該是像銀環(huán)一樣活潑可愛嬌俏撒嬌的小姑娘嗎?
舒涼想不通,沉默半晌,莫名感到屋內(nèi)空氣都變得稀薄不少,少年握著她手腕時指尖的溫度變得格外清晰,叫人難以忽視。
她長吁了口氣,起身往門外走去。
察覺到她的動作,黎宴猛然從床上跳下來,腿上卻虛軟著提不起力氣,整個人跌在地上,碰倒了木椅,發(fā)出“哐當”一聲響,在狹窄的房間內(nèi)顯得格外刺耳。
舒涼身形微滯。
然而黎宴并未在意身體上的疼痛,只眼巴巴仰頭望著她的背影,啞聲問:“將軍,你要去哪里?”
沒等她回答,少年便雙手撐在地上,緩緩起身,步伐趔趄地走到她身后,抬起胳膊,似乎想觸碰她,可到最后卻只是頹然地垂下手,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一片衣角,小幅度地扯了扯,聲音低低的,央求般道:“不要丟下我?!?p> 舒涼聽得分明。
……這還是她第一次,從黎宴口中聽到這么低聲下氣的語氣,可憐巴巴的,就像路邊流浪許久的小狗,餓了許久,終于有人愿意喂它一根骨頭,它便死心塌地地跟在那人身后,怎么也不肯走,生怕被拋棄。
舒涼嘆了口氣,轉身將人按回去,正色道:“我去和溫從禮談些事情,不丟下你,乖乖在這里等我?!?p> 見少年只呆呆看她,沒有反應,舒涼挑眉:“聽明白了嗎?”
黎宴點了點頭:“嗯?!?p> 她說不會丟下他,他便信。
她讓他等,他便等。
-
溫從禮還算厚道,沒忘記答應她的那頓飯。
吃飽喝足之后,舒涼轉頭看向一旁不知道觀察了她多久的溫從禮,挑眉道:“溫相,我想到一種很好的談話方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聽一聽?”
溫從禮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桌上干干凈凈的十幾個盤子,微笑道:“愿聞其詳?!?p> “為表公平,我們互相問對方問題,每次問一個,對方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不能說謊,直到結束,如何?”
溫從禮沉吟片刻,“將軍當真不會說謊?”
舒涼毫不猶豫:“當然?!睍?。
反正孤說沒說謊你也看不出來。
她眸光微動,笑著反問:“溫相是讀書人,君子一言,想必不會如某些卑劣小人一樣,欺負我一個沒什么文化的粗人吧?”
溫從禮爽快地答:“既然將軍都不會,那溫某自會以誠相待。”
“好,那就不用再客氣了……”舒涼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抬眸看他:“你先問吧?!?p> 對于她將主動權交給他的舉動,溫從禮似乎是有些驚訝。
不過短暫錯愕過后,他便恢復了淡定從容的模樣,應了聲“好”,沉吟片刻,“將軍對陛下是否心有怨恨?”
嘖,上來就挑撥離間?
有意思。
舒涼挑了挑眉,“沒有。”
這倒不是說謊,畢竟在她眼中,慕玄奕已經(jīng)是半個被人利用還自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傻子了,她只是覺得好笑又諷刺,怨恨真談不上。
“到我了?!?p> 溫從禮點頭,對于她的回答,并未發(fā)表任何看法和質(zhì)疑。
“你忠于衛(wèi)國嗎?”
舒涼拋出問題。
溫從禮微不可察地瞇了下眸子,聲音聽起來沒什么起伏:“是?!?p> 他話音剛落,舒涼便看見他腦袋上冒出了大大的兩個字:說謊。
“……”哦豁。
這廝果然沒什么信用可言。
“將軍是否很討厭溫某?”
聽到這個問題,舒涼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
這么沒營養(yǎng)的問題他也問得出口?
舒涼不客氣道:“是。”
笑里藏刀,刀刀致命,誰不討厭?
溫從禮眸光似乎黯了一些,顯得很失落的模樣。
舒涼可不在乎他的心情如何,問:“你知道阮虞是南安國的郡主嗎?”
“阮虞是南安國的郡主?”溫從禮瞳孔微震,似乎感到驚訝,緩緩搖頭:“我并不知曉此事?!?p> 他話音剛落,舒涼再次看到了“說謊”兩個字從他頭頂冒了出來。
“……”呵呵。
這廝嘴里就沒有一句真話。
明明知道阮虞是南安國的郡主,卻否認說不知道,究竟在隱瞞什么呢?
舒涼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jīng)有了猜測。
“雖然這樣違背了方才與將軍的約定,但溫某希望將軍可以告知于我,討厭我的緣由?!?p> 舒涼挑眉,滿臉詫異:“既然知道這個問題違背了規(guī)定,還問出口,豈不是明知法而犯之?
頓了頓,她若有所思地問:“莫非溫相經(jīng)常如此?”
溫從禮從容的面色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僵硬。
舒涼將他面上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笑了笑,“你有所不知,在軍中,觸犯軍法之人,可是會被立即拉出去處置的?!?p> 片刻后,溫從禮嘆了口氣:“將軍既不愿意說就罷了,何必嚇唬溫某?”
孤看你也不像被嚇到的樣子。
舒涼沒接腔,只說:“那么溫相這一次的機會便算作廢,到我問了。”
溫從禮靜靜地看著她,擺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羅家的那個幸存的孩子是被人有意送到齊凇身邊的?”
聞言,他表現(xiàn)得淡定自若,“不知道?!?p> 事不過三,再看到“說謊”兩個字從他頭頂冒出來時,舒涼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
總之不管問他什么,答案總是與他所說的相反就是了。
雖然他仍是在笑著,可笑意卻不達眼底,態(tài)度也漸漸發(fā)生了變化。
大抵是她的問題的確觸犯到了他心中的某根弦,讓他心頭警惕起來,溫從禮的語氣已經(jīng)不像最初那樣開玩笑似的,而是帶上了幾分認真,問:“你從前與齊凇相識,對嗎?”
舒涼點頭:“對。”
聽到她毫不猶豫地承認,溫從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舒涼任由他打量,笑著問:“你明知道齊凇無罪,卻依舊抓了他,就是為了讓他當替罪羊,對嗎?”
這個問題,比起剛才,尖銳了不少。
溫從禮靜了靜,眸色幽深,嗓音沉沉:“不?!?p> 說謊。
舒涼心中冷笑。
溫從禮問:“你想救齊?。俊?p> “對。”
對于自己的目的,舒涼沒什么掩飾的打算。
反正齊凇這個人她救定了。
這個回答在他的預料之中。
溫從禮唇邊噙著一抹笑:“將軍果真坦率?!?p> 舒涼也笑了,面不改色地自夸:“句句屬實,的確比溫相坦率得多。”
還順帶著損了他一把。
他笑容微頓。
本以為,她接下來會問他,愿不愿意釋放齊凇。
彼時,主動權便會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然而這一回,卻出乎了他的預料。
舒涼沒有被他牽著鼻子走,亦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察覺出他在刻意引導她交出主動權。
畢竟于她而言,溫從禮愿不愿意放了齊凇,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nèi)。
“你知道滅了羅家滿門的真兇是誰。”
說這句話時,舒涼用的是陳述的語氣,似笑非笑的眸子直直望進他眸底。
對上她洞悉剔透的黑瞳,溫從禮不自覺屏住呼吸,面部肌肉緩緩繃緊。
他開口,說:“是齊凇?!?p> 說謊。
到了這個地步,還嘴硬,把她當傻子呢?
舒涼冷笑出聲。
“不,怎么會是齊凇呢?”
“阮虞是南安國的郡主,”舒涼再次強調(diào),而后說:“南安國的郡主私自偷跑來衛(wèi)國,被羅家的人欺負了,南安國的人怎么能咽的下這口氣?”
所以——
舒涼語氣篤定:“一夜之間滅了羅家滿門的人,當然是南安國的人啊。”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掠過他藏在袖間的手,那里正在隱隱顫抖著,即便極力克制,但她看出來了。
老狐貍,裝不下去了?
看他能忍到什么時候。
舒涼撇了撇嘴,補充:“不僅殺了人,還撬開羅家寶庫,將寶庫中的財寶盡數(shù)搬空?!?p> “……”
舒涼說了半晌,忽然覺得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沒什么意思,便笑著看向溫從禮:“溫相,怎么不說話了呢?你現(xiàn)在不是該問我,既然羅家是為南安國報復所殺,為何獨獨留那個孩子一命?”
溫從禮不得不收拾心情應對她,語氣中透著無奈:“……將軍?!?p> 舒涼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他如坐針氈的模樣。
眼睜睜看著、豎起耳朵聽著自己處心積慮隱藏的秘密被慢慢揭開,卻無能為力,什么都坐不了,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這滋味……不好受吧?
哼。
孤說過,灌醉黎宴這筆賬,遲早要算的。
冷不防想起少年,不久前在屋內(nèi)那令她措手不及的告白便浮現(xiàn)在腦海中。
舒涼忽然感覺自己手腕剛才被他碰過的地方有些癢。
她指尖搭在手腕上,似有若無地摩挲著,緩緩道:“如若你編的故事是真的,齊凇為了阮虞殺了人,為什么要將孩子帶走,養(yǎng)在自己身邊?”
她嗤笑出聲,“自掘墳墓,這不是傻子才干的出來的事嗎?”
“那個孩子明明是南安國的人在殺紅了眼的時候,靈機一動,決定栽贓陷害青影山莊的鐵證啊!”
“……”
“身為武林的領頭羊,青影山莊卻不能為南安國所用,既然得不到,不如趁機毀掉?!笔鏇鰧ι蠝貜亩Y逐漸變得幽深的目光,勾唇:“相信,你也是這樣說服慕玄奕,讓他下定決心,鏟除青影山莊的吧?”
溫從禮極慢地眨了眨眼。
或許,是他太自信了。
他以為所有人和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此時此刻,面前這個人,怎么會變得如此陌生?
她竟能聰慧至此……不,這已經(jīng)不是用“聰慧”二字能夠形容的了,應該說——
多智近妖。
他自詡方才在與她你來我往的對峙之中,并未露出破綻。
那么傅驚瀾,是從何處尋到端倪,推測出這么多事情的?
他回道:“這些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p> 可就連他自己都聽得出來,這話有多么無力,毫無底氣。
溫從禮極力表現(xiàn)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舒涼不以為然地挑眉:“是么?”
這的確是她的推測,無限接近真相的推測,而她并不需要向誰證明什么。
她眼珠子轉了轉,淡笑道:“那么溫相愿不愿意回答我最后一個問題呢?”
她的笑意很淡,然而落在溫從禮眼中,卻充滿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他不想回答,可嘴巴卻不由自主地張開,嗓音艱澀:“什么問題?”
“你與南安國皇室之人有血緣關系,對不對?”
轟——
耳邊猶如炸開驚雷,溫從禮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原本成竹于胸的事情頃刻間脫離掌控,令他感到心慌。
溫從禮下意識否認:“不?!?p> ……絕不能承認。
可他的謊言早已無所遁形。
“其實我曾經(jīng)有過疑惑,”舒涼笑了笑,仿佛沒聽見他的話一般,“我雖未見過你的生母,但你和臨越侯府……不,你和任何一位姓慕的人,都沒有半點相像,站在一起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會認為你們有血緣羈絆?!?p> 在溫從禮寸寸蒼白下去的面色中,舒涼挑了挑眉,以詢問的語氣,問他:“這實在是太奇怪了,不對嗎?”
溫從禮沒有回答。
舒涼也不需要得到他的回答。
“唯一的解釋便是,你根本就不是臨越侯的孩子?!?p> 不僅如此,細看他的五官,其實能夠找出南安國人的某些特征。
舒涼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甚至于,你根本就不是衛(wèi)國人?!?p> 她指節(jié)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桌面,笑吟吟道:“我曾便衣潛入南安國內(nèi)部,聽說過這么一件事,不知道溫相感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