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澤,中央公園。
來自霧澤市的少年少女齊聚萬人體育廣場。
坐無虛席,已經(jīng)過了凌晨一點,粉絲們情緒依然高漲,巨大的應援聲響徹整個體育館。
震耳欲聾,令人發(fā)聵。
這無疑是偶像史上最重要的一次里程碑。
本該十一點結(jié)束的演唱會,林橙卻因為粉絲們高漲的情緒一直延續(xù)了兩個多小時。
直到過了凌晨一點鐘,一頭紅發(fā),穿著華麗服飾的林橙才在粉絲強大的應援聲中消失在升降臺。
見林橙終于離開舞臺,他的經(jīng)紀人徐女士長舒一口氣,身體頓時輕松了不少。
人到中年最怕熬夜,演唱會結(jié)束了,她也可以回酒店好好睡一覺了。
作為娛樂圈金牌經(jīng)紀人,這兩年因為林橙她賺了不少錢,反而性格有些寡淡的林橙似乎對金錢沒什么興趣。
這位在夏澤擁有千萬粉絲的年輕偶像是一個絕對的神秘主義,不僅僅是對粉絲,作為他經(jīng)紀人兼助理的徐女士都對林橙十分陌生。
在徐女士想來,林橙或許只是長了一張二十出頭的皮囊,在他的心中其實還住著一個百歲的老人。
私下里的林橙,太深沉了。
“林橙人呢?”在體育館的后臺等待了五分鐘,徐女士卻沒有等到林橙的身影。
扎著丸子頭,有些胖胖的實習助理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徐姐,不好了,林……林橙他不見了!”
徐女士眼眸一滯,瞬間精神了不少,他先到體育館的休息室看了看,又給林橙打了通電話。
電話已經(jīng)被關了機。
林橙雖然性格古怪低沉了些,可這兩年的時間里從來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情,今夜突然不辭而別,這讓徐女士的心中隱隱生出不詳?shù)念A感。
……
此時的林橙,已經(jīng)騎上他最心愛的哈雷摩托,在霧澤的公路上一直向東疾馳。
他沒帶頭盔,任由猛烈的狂風吹在他的臉上,鮮紅的頭發(fā)向后飛舞,那張畫著煙熏妝的臉孔,讓他就像是一只吸血鬼,精致高級,卻充滿了危險。
他的神情灰暗,那雙漂亮的眼眸也在皎潔的月光下顯現(xiàn)出赤紅之色。
他叫林橙,是如今最受年輕人追捧的優(yōu)質(zhì)偶像,家喻戶曉,名氣極大。
但林橙曾經(jīng)還有一個名字,林塵。
一個被他人早已經(jīng)遺忘的名字,他在這座孤獨的人世間已經(jīng)整整活了八十五年。
血界祭祀出了問題,這讓林橙這些天寢食難安,當?shù)弥獙Ψ叫g士的身份時,他的心情更是極為復雜。
在林橙實行血界祭祀之前,無論是陳樹還是他的秘書柳琴都提議陪葬術士要在自己的社團中找,畢竟事關重大,為了獲得永生的力量,小小的犧牲在所難免。
但林橙還是拒絕了,他就如同很多無惡不作的壞人一樣,對某些事情還是存有執(zhí)念。
林橙從不在乎陌生人的死活,但在社團勤勤懇懇為他工作的手下,卻都是他的同伴,他的親人。
已經(jīng)決定當一個壞人的林橙還是沒能過自己的這一道關。
最終,他毅然決然遵從自己內(nèi)心的意愿,安排柳琴在霧澤尋找沒有勢力沒有背景的小術士,為自己的血界祭祀充當陪葬。
可這個突然冒出的葉姓小術士卻測底破壞了林橙的整個計劃。
祭品在整個祭祀中,是最重要的一環(huán)。
林橙體內(nèi)的半數(shù)精血都被灌注在祭品的身體中,祭品需要在祭壇中進行儀式,最終形成新鮮的血蟲,重新爬回林橙的身體,這就算是完成了一次“換血”的儀式。
所以祭品丟失,林橙根本沒有多余的精血再重新制造出新的祭品,所以祭品對于林橙而言,不可替代,絕對至關重要。
“紅色流星”一直向東區(qū)疾馳。
來到古玩老街時,整個街區(qū)無比安靜,和市中心熱鬧的夜生活相比,仿佛與世隔絕。
血術適用于控制與暴走,修煉此術對于個人實力的提升其實并不顯著,林橙雖有災紋,不過只是最低階的能品等級,更不是以殺傷力為主的災紋,所以在戰(zhàn)斗這方面,林橙對自己信心不大。
更何況失去了一多半的精血,實力更是被削弱大半,所以想要搶奪祭品,就一定要特意避開那個姓葉的術士。
演唱會結(jié)束,林橙收到柳琴的短信后便立刻關機,開著他最心愛的摩托緊忙趕往東區(qū)的古玩老街。
雖然林橙將社團屬下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可林橙還是覺得自己的生命則要更加重要。
而對他意義非凡的陳樹,本就是將死之人,更何況他一心求死,死亡對他而言或許就是一種解脫。
想到這里,林橙的雙眼泛出淚光,心里暗自發(fā)誓,無論如何也要完成血界祭祀。
猛烈的狂風很快就吹干了他的眼眸,眼中的悲傷也被狂風吹散,只剩下對于生命的執(zhí)著,還有對于永生的渴望。
若葉麟見到林橙此時此刻的眼神,絕對會感覺到熟悉。
因為他的眼神,已經(jīng)和那幫圍在血界祭壇周圍,身披麻袋的村民完全一模一樣。
巨大的引擎聲驚醒了寂靜的霧澤東區(qū),林橙將哈雷停在空曠的街道一旁。
幾個踏步跳上街道商戶的房梁,沒走幾步,他就看到街道內(nèi)那間古樸的符箓店牌匾。
單手貼在自己刻有血咒的前胸,林橙立刻感應到了祭品的位置,就在符箓店中,準確無誤。
林橙沒有立即行動,他清楚,姓葉的術士在家中布置了十分玄妙的術法陷阱,甚至連一位江湖都在陷阱中吃了虧。
并且符箓店的四壁與房頂都設有強大的陣紋,若不是一位妙品災紋的術士,很難輕易破壞。
可惜的是,葉麟還是疏忽了一個地方,那便是地下。
他并沒在房子的地下設置防御!
林橙伸出右掌,掌心黃棕色的災紋開始散發(fā)光亮。
他的災紋是未時三刻的【做迓】,靈統(tǒng)能力則是“沙塵”,雖然是基礎的能品等級,卻完全可以使身體融入土壤。
只要房子地下沒有堅固的鋼鐵存在,林橙就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直接闖入房間。
精神力完全集中,剛想施展沙塵術法的林橙,立即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在前方侵襲而來。
“砰!”
被用鐵鎖牢牢栓好的符箓店大門突然受到強烈的撞擊,整個門板直接彈飛而出,被撞的七零八落。
一道身影從符箓店中走了出來。
赤著足,披散著烏黑的長發(fā),正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T恤,將她的百褶短裙完全掩蓋。
突然出現(xiàn)的少女,正是尸妹。
尸妹站在符箓店的正門前,緩緩抬起頭看向?qū)γ娣垦厣系牧殖?,一雙渙散的眼眸突然對焦,死死的盯住林橙。
那雙本該如湖泊一樣清澈的眼眸,此時卻充滿了仇恨與憤怒。
林橙的身體不寒而栗,他看著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少女,完全傻了眼。
他當然知道少女是誰,畢竟人就是他殺的。
這種事情林橙也不想做,可制造祭品必須要用活人,這是血界祭祀最重要的一環(huán),無法違背,更無法讓別人替自己動手。
少女死前充滿祈求的眼神依然歷歷在目。
他想不通,自己的祭品為什么活了?!
林橙研究血術六十年,對血術完全了如指掌,對于死去的祭品可以活動的事情卻是前所未聞。
就算是自己可以控制祭品的血液,也無法完成這么荒繆的事情。
反而根據(jù)精神力的共鳴,控制人軀的尸術才可以操控尸體。
想到此,林橙心中篤定這個名叫葉麟的退休術士和自己一樣,也是一位異術士。
尸術與血術同為禁術,都是被術士協(xié)會嚴重抵制的小眾術法。
林橙不懂尸術,但是看此時的情況,自己制造的祭品很可能已經(jīng)不能用了,如今只要將祭品中自己的精血奪回,重新再找一具女尸即可。
時間迫在眉睫,既然目標就在眼前,林橙也就沒有必要再婆婆媽媽。
他凝聚精神力,抬起一手輕輕一擰,眼前的尸妹立刻發(fā)生異變。
一股特殊的血液從尸妹前胸的血咒刻紋上噴涌而出,形成一道足有一米長,拇指粗細的血蟲。
血蟲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接鉆進林橙前胸的咒紋處。
畢竟是自己的精血,林橙自然可以隨意操控。
一直被種在尸妹體內(nèi)的精血開始在林橙的身體中迅速融合。
當他體內(nèi)的血液完全融合后,身體頓時變的輕松,這種感覺就好像突然的返老還童,熱血沸騰,身體仿佛有使不完的氣力。
因為精血的回歸,林橙不自覺咧嘴一笑。
此時自己擁有巔峰的血液,再加上能品災紋【做迓】的輔助,即使面對曾經(jīng)S級社團的退休術士,也可與之一戰(zhàn)。
畢竟對方已經(jīng)失去了災紋,縱然是位天才,可精神力量終歸還是有個限度。
不過林橙可沒閑心和對方周旋,畢竟自己的壽命不足半年,如今緊忙找到新的祭品,完成血界祭祀才是頭等大事。
但看著前方依然仇視自己的尸妹,林橙心中不免生出怒意。
被一具尸體這樣盯著,心情難免不爽,況且還是一具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尸體。
殺意在心中翻涌,眉頭顯露黃棕色的閃光。
然而林橙還沒施展出術法,尸妹的身影就已經(jīng)閃到了他的身前。
速度快的離譜,林橙根本來不及反應。
雪白纖細的胳膊向前揮舞,師妹緊緊握著的拳頭實在沒什么威懾力。
甚至拳鋒都沒帶起一絲風力。
可林橙哪知道,尸妹的這一拳,就連無處不在的風都沒來得及反應。
“砰!”
準確無誤,直接打在林橙刻有血術咒紋的前胸。
林橙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
仿佛身后有一處巨大的黑洞正不斷吸附著自己的身體。
疾馳向后沖擊,兩側(cè)的強風刮傷了林橙的側(cè)臉,他感受到自己體內(nèi)的血液正在沒有規(guī)則的翻滾。
零零碎碎,好似有玻璃渣混入了他身體中的血液里。
林橙清楚,那是他的骨頭,已經(jīng)被打成碎末的骨頭!
心跳聲停止,整個身體撞在老街不遠處的孤山山腰上。
“轟隆!”
地動山搖,巨大的山丘被直接砸出一個大坑,土石坍塌,樹木齊飛,整個霧澤東區(qū)的住戶都被這巨大的響動驚醒。
萬家燈火,同時亮起。
無數(shù)雙眼睛看向東區(qū)的孤山,可濃郁的煙塵卻阻擋了所有人的視野。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了,就算是當事人林橙都沒有時間思考。
恐懼感還沒有降臨,自己的身軀就被這一拳打成了肉餅,而精神也隨著山石間的滾滾濃煙,一同向夜空飄蕩。
人生世事無常,我們永遠都想不到,意外和明天,到底誰會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