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肉香
地下暗河的水有些渾濁,夾雜著地面污穢與各種腥臭腐尸的味道,李宓沿暗河向前追蹤,發(fā)現(xiàn)它不僅存在于云霓樓地牢之下,還連通著其它地方,應該是整座鬼市獨有的龐大暗河水網(wǎng)體系。
有時會從暗河上游飄來一具白骨,不知是何年何月死掉的黑市人,這種人的生死也不會有人報官追究,但李宓卻看得心驚,因為這樣的尸體不計其數(shù),整座暗河就好像地下殉葬坑一樣,白骨密密麻麻。
很難想象,這里究竟發(fā)生過多少次火并,又有多少見不得光的殺戮勾當在此進行。
距離那片水聲越來越近,李宓也悄然握緊刀柄,突然間,他從墻壁搖曳的鬼火間注意到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xiàn)。
從鬼火方向判斷,這人就躲在自己身后,且正在逼近。
李宓心神寧定,放沉肩頭,旋即猛地轉身一刀劈過去,直逼要害。
人影反應極快,至少武功要在李宓之上,他輕輕一歪頭,足下點地后撤身形,躲開這致命一刀。
隨后兩人面面相覷。
李宓看到的是一名飛魚服校尉,對方手里握著繡春刀,有些意外驚喜的輕聲喊了句,“李大人,是自己人!”
李宓在六扇門府衙見過眼前這個年輕校尉,名叫林符,是個極有上進心的年輕人,辦事利索,從不拖泥帶水。
兩人都長出了口氣,然后一起貼在暗河河沿的墻壁上,聆聽前方的動靜。
林符腰間掛著一枚狼紋令牌,還有暗器、短弩、面罩、鏈火球、匕首等五花八門的六扇門裝備,讓李宓看得眼花繚亂。
這還是他頭一次完完整整的見到全副武裝的六扇門繡衣衛(wèi)使,這一套裝備,大抵與現(xiàn)代特警的行頭差不遠了。
“六扇門的人馬已經(jīng)封鎖云霓樓及周圍街巷,一只蒼蠅都不會放跑它。與沈大人他們搏斗的紅衣喇嘛從地牢逃出,被六扇門的緹騎設陣困住,相信撐不了多久就會筋疲力盡??偲旃僮屛覀兿碌桨岛觼韺ご笕四?,同時將汪驢帶回去?!绷址Z速飛快的將事情輕聲捋一遍。
李宓點了點頭,突然擺了個噤聲的手勢,原來就在他們沿河沿前進過程中,水面有道若有似無的鬼影悄然浮現(xiàn)。
兩人皆是大敵當前的握刀瞅準水面,打算等里面的鬼影露頭就架刀拿下。
片刻后,李宓反應過來,那不是水里的影子,而是倒影,就在前面拐角的地方,有人偷聽自己說話。
他輕輕拍著林符的肩膀,以眼神示意前方,那里有古怪。
林符點頭,悄悄將繡春刀插回腰刀鞘內,從腰間取下面罩戴在臉上,只露出一雙目光熠熠的警惕眼睛。
隨后他左手取下短弩握緊,這種六扇門特制短弩由前朝的諸葛連珠弓改進而來,百米內威力巨大能輕易射穿盔甲,且自動續(xù)弦,能做到六發(fā)弩箭連環(huán)射出。
林符右手則取下三枚暗器飛鏢,這種飛鏢以六扇門特制工藝鍛造,每枚飛鏢都暗藏機竅,蘊含數(shù)根鋼針,在瞬間出手一段距離后被空氣勁力擊發(fā),勢急力猛,達到類似江湖暴雨梨花針的殺傷效果。
在一切準備妥當后,林符朝身后的李宓點點頭,示意準備行動了,李宓同樣握緊鋼刀,仔細盯著前方影子的動作。
下一息,幾乎是電光火石間,林符右手四指夾住三枚飛鏢,拇指則瞬間勾下掛在腰間的鏈火球向河沿前方的昏暗拐角處丟去。
鏈火球看似笨重,實則滾動速度極快,一路摩擦地面炸出火星滾到拐角處后,轟然一陣耀眼刺目的眩光爆裂開來,若不是李宓提前有所防備,只怕也會被鏈火球的遽光晃得雙眼流淚。
幾乎是同一時間,林符的身形向前拔腿狂奔,猶如黑夜里索命的幽靈般,三枚飛鏢率先發(fā)射出去,如狂風驟雨般密集的鋼針噼里啪啦釘在拐角附近的地面、墻角處。
然后是連珠勁弩如影隨形,數(shù)發(fā)力道兇悍的弩箭激射過去,那道人影揮舞兵器格擋下來,一番先手騷擾后,竟尤有還手之力。
林符在弩箭射空后,果斷丟在一旁,抽出繡春刀,舞刀橫劈上前。
噹一聲劇響,李宓握刀緊跟其后,卻見前方兩人都互相停下了動作。
“麥校尉?”
“林校尉?”
李宓一看,又是個飛魚服的六扇門繡衣校尉,心中無奈,這鬼市的暗河都快成六扇門認親現(xiàn)場了。
麥校尉收刀向李宓抱拳道:“六扇門校尉麥良,奉命搜查水道,見過李大人?!?p> “可曾發(fā)現(xiàn)異常,有沒有見到嫌犯汪驢?”李宓問道。
麥良搖了搖頭,“屬下自鼎香樓水道一路搜來,并未見到沿暗河水道逃跑的可疑嫌犯,剛剛搜到此處,就碰上林符校尉和李大人了?!?p> 李宓嘆口氣,說道:“有多少人在暗河里搜查?”
麥良答說,“我們兩隊人馬約二十人吧,怎么了大人?”
“繼續(xù)沿河搜索,讓沈落派人封鎖云霓樓一里內的所有暗河水道出口,在此范圍內,任何邊邊角角,都要仔細查看,絕不可放跑汪驢!”
麥良領命離去,李宓也揮手讓林符回去主持搜索工作,他留在這邊尋找汪驢的蹤跡。
兩人離開后,暗河再次靜謐起來,李宓走到暗河一處岔口的地方,這里分出四五條暗河支流,流往不同方向。
正待選擇困難之際,李宓鼻尖一動,仔細嗅了嗅,空氣中似乎飄蕩著一股奇怪味道。
他有些疑惑,用手扇著風,果然有股味道,有點像肉香,同時夾雜著腥氣。
這味道,就好像開水燙豬肉時散發(fā)出來的腥氣。
李宓在幾個暗河岔口兜了圈,確定味道傳來的方向后,便提刀進入岔口,循河沿查去。
昏暗的河沿矮洞里,李宓幾乎弓著腰前行,耳畔隱隱傳來打斗聲,前方像是有什么人在搏斗。
李宓手心捏了一把汗,同時腳底加快了速度,就在眼前出現(xiàn)一片光亮時,打斗聲也戛然而止了。
涌進鼻腔的肉香愈發(fā)濃烈,一股腥澀熟臭的味道攪得李宓胃腹一陣惡心,不時有種嘔吐的感覺。
就在這時,李宓看到前方地面倒著一個人,雙目緊閉,不知死活。
李宓趕忙跑過去,先是看到斜插一邊的繡春刀,然后是昏迷過去的林符。
他將林符的腦袋扶起來,摸了摸還有氣,輕拍他的臉,“林校尉,快醒醒!”
過了半晌,林符迷迷糊糊醒來,他先是一把抽出腰間匕首,見到李宓后,慌亂道:“疑犯呢?”
李宓進來時就未看到有人,搖了搖頭,“我只看到你倒在這里,兇手可能已經(jīng)逃了?!?p> 他又寬慰道:“你沒事就好。整條暗河都已經(jīng)被六扇門牢牢把控,兇手就算逃離這里,也早晚會被截住,只要你人沒事就行?!?p> 林符卻拼命搖頭,“我搜到這里時,循著怪味趕來,與那名兇手搏斗,像是紅衣喇嘛,他身手極好,三兩招就把我放倒了,他似乎急于逃離這里,所以留我一命,對了……”
林符伸手摸向腰間,那里空空蕩蕩,他急道:“腰牌被拿走了,兇手很可能冒充六扇門的身份離開暗河了!”
腰牌被盜,相當于刑警丟槍,可能算不上什么嚴重的罪名,但對于一名六扇門繡衣衛(wèi)使的侮辱性是極大的。
林符氣急敗壞的從地上爬起來,撿回繡春刀,強撐著拄刀站穩(wěn),想要再去緝拿真兇。
“那是我的腰牌,我要把它……拿回來!絕不可以丟失!”林符雖然沒被兇手殺掉,但受傷極重,剛說完兩句話就哇的吐出一口淤血。
李宓連忙扶住他,“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怎么緝兇,真見著兇手不就是送上門的腦袋?先留在這里,我找人來接你回去治療?!?p> 隨后,把林符按在地上坐好,李宓取下他腰間的骨哨吹響,發(fā)出一種類似烏鶇鳥的吱吱響聲。
這是六扇門之間的集結信號,骨哨吹響,意味著此處有事,亟需支援。
很快,之前剛碰過面的校尉麥良領著幾名六扇門緹騎趕來,他們先給林符醫(yī)治傷口,隨后有人問了句腰牌去哪兒了。
聽聞此言,正在包扎傷口的林符羞愧得垂下頭去,一拳砸在地上,結果不言而喻。
那名問話的緹騎識趣地閉上了嘴,麥加寬慰林符幾句話后,站起身道:“這附近彌漫著一股奇怪的肉香,恐怕有詭,我們多加注意些!”
就在此時,又一聲急促的骨哨聲在不遠處響起,李宓跟麥良同時一震,隨后飛快朝哨聲方向趕去。
距離哨聲越近,李宓心中那股強烈的不安越強烈,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和猜測。
終于,在一處極其狹窄偏僻的暗河溶洞下,有隊十數(shù)人規(guī)模的六扇門緹騎正扶墻嘔吐。
在他們前方,架著口大甕,四周堆滿了熄滅的炭火和柴垛,這里的肉香濃郁到嗆鼻,也正是整條暗河里怪異肉香的起源。
李宓身形怔在原地,沒有往前去。
他的猜測成真了,第三起連環(huán)殺人案,還是出現(xiàn)了。
放逐神權
最近太累了,又要工作又要更新,有些力不從心,如有寫的不好地方請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