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的陽光溫和又明媚,蔚藍天空中飄著幾朵零散浮云,士兵們經(jīng)過一個半時辰的廝殺,都已疲憊不堪,正默默休憩身心,郡王府校場此刻正一片沉寂。
這初冬的太陽,竟照得楊尚硯有一絲煩躁,他緊緊盯著主殿方向,毫不松懈,但凡趙允弼露出破綻、或是八荒俠士出現(xiàn)意外情況,他便會立刻帶軍沖上前去。
校場中,三槍衛(wèi)配合默契,輕描淡寫便破解了八荒的頭道攻勢,只見中間那名槍衛(wèi)將黑影手中的長劍挑開,迅速調(diào)轉(zhuǎn)槍頭刺向南山,他右手邊的同伴則瞬間挪開架住南山的長槍,轉(zhuǎn)身防御黑影。
南山見同伴招式?jīng)]能占得優(yōu)勢,又襲來一記突刺,趕緊撤步閃身躲開,他拉回手中的長槍柄,迅速側(cè)身一掄,舞起槍頭,當(dāng)空一劈。
兩名槍衛(wèi)一見,迅速撤出半步,將距離拉到五尺左右,逃開南山的槍圍,同時出槍牽制,這下,便來到了長槍對決中最精彩的部分——槍陣較量,全體現(xiàn)在長距離拼招之上,五尺距離,幾乎在槍圍之末,雙方都無以施展大開大合的招式,只能做出刺、撥、挑等幅度較小的動作,而動作愈小,速度則愈快,招招皆有決勝氣勢,拼的是純粹的技巧與反應(yīng),若是不懂門路,只會感覺雙方是單調(diào)的對戳。
南山的攻擊落了空,只得與對面二人一樣,架起側(cè)身弓步拼槍,三人支長槍交錯在一起,兩名親衛(wèi)配合默契、攻勢此消彼長,消耗著南山的氣勢,而南山憑著一腔戰(zhàn)意,出槍如神、以一敵二,雙方一時拼得難分上下。
“我去支援南山!”萌主控制黑影繞到北面,穩(wěn)穩(wěn)牽制住一名槍衛(wèi),使其不得不背過身去防守同伴的后方,但此時黑影的位置就快被擋住,萌主必須盡快移動位置,他對身后喊道,“梵音就靠你保護了,樵青!”
萌主說罷,按著手印沖向西北方向,樵青聽到萌主所講,突然一笑。
“這兩人真是...南山叫你倆護我...”樵青手持虞美人紙傘,張開風(fēng)盾,抵御著從塔樓方向射來的飛箭,對身邊的梵音念道,“萌主又叫我來保護你...”
就眼下的情況來看,的確是樵青在保護梵音,畢竟唐門弟子在操控傀儡時幾乎不能移動,梵音控制著傀儡緩緩移向東北側(cè),她正心有所慮:
若將傀儡移向天罡陣前,施展近身機關(guān)秘術(shù),說不定能助南山萌主打破僵持局面;可方才鐵箭雨的威力她也見識過,若正殿樓上再次擊鼓齊射,失去傀儡保護,自己與樵青二人便無處可躲,只會瞬間喪命箭雨之下。
想到這里,梵音不再操控傀儡北移,她勾指提腕、牽絲拉線,控制傀儡射出一排飛針,自己也同時從腰間摸出飛鏢投去,從兩處不同方位發(fā)起攻勢,再度偷襲遠處槍衛(wèi)。
只可惜此舉被趙允弼發(fā)覺,只見他側(cè)跨一步,瞄準暗器方向揮刀連斬,只見三道猛烈刀光劃出,在空氣中掀起一陣波動,將梵音射出的暗器全部震開。
與此同時,南山還在獨自應(yīng)對兩支長槍的默契猛攻,他靠著赤黑戰(zhàn)甲護身,無需躲閃、不懼傷痛,雖出槍如龍,卻也占不到優(yōu)勢,被對方頻頻刺中膝腿部位、白白消耗著戰(zhàn)意,他明白,眼下同伴無法打破僵局,便只能由自己來試試了。
南山瞧準兩名敵人的槍路,趁著二人攻勢交匯之際,打出一記猛挑,隨后挺身朝前迎了上去,他擺起長槍握在右手,高高舉過肩膀,全然不顧槍衛(wèi)二人的劈刺反擊,只昂首挺立、凝神屏息,將周身霸氣迅速匯集到槍身,那氣勢愈聚愈濃,好似有千鈞力道。
“是狂龍震!”為首的槍衛(wèi)見到這番情形,迅速收槍指揮道,“長蛇陣!”
只見他身邊那兩人瞬間行動起來,一人迅速出槍猛挑,將黑影手中的長劍別開,另一人則瞄準從遠處奔來的萌主,一把將手中長槍投擲了出去,成功逼得萌主撤步閃躲,暫時化解了軀影攻勢。
兩槍衛(wèi)迅速跑位,只見三人眨眼間已排成一列,紛紛扎起弓步,后方兩人俯身推掌在同伴后背,為首的槍衛(wèi)橫槍胸前,勢要從正面貼身擋下南山這一擊。
萌主見狀,迅速停下了腳步,他躲閃開高處射來的冷箭,留在原處觀望,畢竟他十分清楚南山狂龍震的威力,決定還是暫且不接近為妙。
南山與槍衛(wèi)們皆在蓄力,梵音自是不會放過這機會,她微微側(cè)過身子,躲開趙允弼的視線,瞄準敵人眼喉與手肘關(guān)節(jié)處,瞬間便將腰側(cè)與袖中的飛刀全部扔了出去,這些暗器把把致命,只需命中一把,即可將他們打斷。
“轟?。。 ?p> 南山這一擊發(fā)出的聲響,絲毫不遜于方才炸毀塔樓的霹靂丸,校場四周眾人紛紛面露驚詫神情,只見三名槍衛(wèi)艱難地招架著南山,他們腳下的鐵靴陷入了石磚中,仍被南山朝著身后緩緩?fù)迫?,在地面生生劃出一道淺淺的溝壑,看來南山此招之威猛,縱使三人列出長蛇陣防御,也難以招架。
萌主與梵音一陣欣喜,可還未等他們乘勝追擊,卻看見趙允弼已騰空躍起,他舞動手中的巨型樸刀,從空中揮出兩道刀光,將梵音的飛刀暗器全部震開,隨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三名槍衛(wèi)身后,只見他一掌推出,抵住最后那名槍衛(wèi)的后背,三人終于穩(wěn)住了步伐,轉(zhuǎn)眼之間,只見最前方那名槍衛(wèi)手臂青筋暴起,將手中長槍一推,仰天大吼一聲,爆發(fā)出一陣恐怖的氣勢。
南山渾身一飄,整個人都被震飛出去,這陣氣勢如同一股劇風(fēng),在校場中擴散開來,場外眾人縱然隔有二十余丈遠,都能感到一股力道壓在胸口,令人難以呼吸、站不穩(wěn)腳,所有人不禁都向身后撤去一步,東苑方向圍墻邊有不少高大榕樹,其枝葉皆被吹得猛烈晃動,一時間落葉紛紛。
所幸萌主方才迅速調(diào)整方位,側(cè)身擺出上善架勢,用胸口將被震飛來的南山接住,經(jīng)此一擊,他只覺自己仿佛是被一支大鐵錘凌空敲在了心口,沉悶得透不過氣來,若不是憑著上善招式化鈍力為無形,只怕兩人此刻皆已重傷。
稍遠處的樵青倒不覺慌張,她挺身擋在梵音身前,靠著扎實的外功心法接下了這道猛烈的沖擊,此刻不過是輕皺眉頭,默默蹲坐下,調(diào)動內(nèi)力療傷。
還未等四人松口氣,只見趙允弼忽然舉起了手中的樸刀,他伸直右臂,往空中擺動揮舞了一番,正殿高樓之上隨即響起一陣急促鼓聲。
“這鼓聲,是箭雨?!蹦仙椒鲋戎鞯募绨蛘酒鹕韥?,疑惑地望著趙允弼,對萌主說道,“我們之間僅有三丈余遠距離,他也敢放箭?不怕誤傷自己?”
南山話音未落,只見趙允弼與三名槍衛(wèi)匆匆撤回了最初所站的位置,擺起防守架勢,不再移動。
“快沖過去!”見狀,萌主瞬間想明白了,他收起上善架勢,朝南山吼道,“箭雨一定有安全范圍,我們沖去北教場便可躲開!!”
“快??!不必擔(dān)心她們,梵音自有辦法!!”見南山回頭望著樵青,萌主一把拉起南山,向趙允弼幾人所在位置跑去。
隨著最后一聲沉重的鼓點,正殿樓上再次齊射出漫天鐵箭,一片黑壓壓的箭矢沖向云層,隨后疾速落下,好似一場墨色暴雨。
此刻梵音已經(jīng)將傀儡召回,她抱過樵青,迅速俯身躲到傀儡身旁,機關(guān)觸發(fā),只見傀儡攔腰折開,從腰側(cè)翻起兩片寬厚結(jié)實的木板,四肢上的暗門也逐格打開,探出支支鐵骨撐于地面,將兩人穩(wěn)穩(wěn)罩在軀干之下。
萌主與南山朝西北方向一路飛奔,他們避開最南面的那名槍衛(wèi),繞至其正西面兩丈余遠處,如此一來,既保持在四人攻擊距離之外,又可成功避開箭雨。
萌主正在心中盤算著下一步計劃,他望向天空,卻驚詫地發(fā)現(xiàn)鐵箭離自己愈來愈近,只見黑影忽現(xiàn),離淵陡生,瞬間將兩人罩住。
這陣箭雨幾乎覆蓋了整片校場,從趙允弼身后一丈余遠主殿樓下,直到梵音所在位置的校場南面,皆是密密麻麻的鐵箭矢刷刷落下,雖不及方才第一陣箭雨那般密集,卻叫人無處可躲、無一絲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