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淘氣
櫻寶牽著呦呦，目送老爹駕車走遠(yuǎn)，不由蹙眉。
上輩子，二伯是得肺疾死的，那年他家虎子五歲，二妮八歲。
二嬸子在家守過五七，便收拾衣裳回了娘家，將兩個孩子留在大伯家，據(jù)說沒兩個月便嫁給一個鰥夫做填房。
如今虎子剛?cè)龤q，二伯竟已經(jīng)病了。
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重生，才讓事情軌跡發(fā)生改變？畢竟上輩子沒有五鼎芝，沒有小鹿，也沒有大魚，爹爹更沒和大伯二伯他們?nèi)ゲ哆^魚。
不去捕魚，二伯就不可能受累受寒，也不會現(xiàn)在就生病。
怎么辦？二伯那樣一個溫和的人，僅僅因為自己的重生，他就要早早去了嗎？
櫻寶心生愧疚，蔫蔫轉(zhuǎn)回家，將呦呦送進(jìn)棚子，回屋進(jìn)入洞府，繼續(xù)收割作物。
直到中午姜三郎方回來，先去灶房舀熱水洗了手臉，這才從暖籠里端出溫著的飯菜，擺在炕桌上坐下吃飯。
“你二哥怎么樣？”春娘問。
姜三郎搖搖頭，郁悶道：“不太好。”
“那郎中怎么說？”
“郎中說是肺疾，開了藥讓先吃著，等一劑吃完再去瞧瞧。”
姜三郎說著嘆口氣，懊惱道：“早知就不讓二哥跟去捕魚了，他身子本來就弱，被這么一累一凍......”不生病才怪。
春娘勸慰：“你不讓就不讓了？兄弟幾個一起掙錢，若把他單獨撇開豈不讓人說嘴？況且二嫂那人你也是知道，性子最古怪不過，到時候還不鬧得人人不得安生?！?p> 姜三郎沉默，幾口扒完飯，抹抹嘴朝炕上一躺，雙手枕頭思忖半晌，才道：“不論如何，二哥是跟著我們捕魚才受的寒，唉，以后他的藥錢，我和大哥各出一半?！?p> 這次二哥去看病，二嫂一文錢都不拿，還是娘給了一貫。
幸虧接了那一貫錢，不然自己帶的那些，還不夠抓藥呢。
“那咱家出多少錢？”春娘心里沒底，試探問道。
姜三郎想了想，說：“一劑藥八百多錢，還不是頂好的，估計得兩三貫吧。”
一劑藥只能用三五天，二哥這么嚴(yán)重，少說也要吃上七八劑。
八劑藥得花六貫多，他跟大哥平攤，每家就是三貫多。
“這……一副藥竟要這么多？”春娘驚訝，“往常傷風(fēng)咳嗽不都是二三十文一劑嗎？”
“藥里有參片跟阿膠。郎中說，二哥這病得慢慢溫養(yǎng)，人參和阿膠必不可少。”姜三郎郁悶道。
猶豫一會兒，轉(zhuǎn)頭對妻子道：“春娘，這次二哥病情危重，我與大哥不能坐視不管，所以……你多擔(dān)待些。”
“我知道。”春娘垂下眼簾，起身去開錢箱：“那…要多少？”
姜三郎擺擺手，“暫時不急，三天后請郎中來復(fù)診時，你再取一貫給我?！?p> “好?！?p> 春娘答應(yīng)，心里忍不住肉痛。
自家好不容易攢點錢，還沒捂熱乎，轉(zhuǎn)手又要掏出去，唉。
但又有什么辦法。丈夫兄弟幾個感情甚篤，眼見二郎病重，豈能眼睜睜看他去死。
兩天后，姜二郎病情不僅沒有起色，反而越發(fā)嚴(yán)重。
二妮一大早跑去大伯家，哭求爺爺奶奶救救她爹。
姜劉氏將孫女摟在懷里，哭著對老伴道：“老頭子，你想想辦法啊，嗚嗚嗚嗚…二郎才三十歲啊……”
“我去瞧瞧?！苯蠞h心里也難受，起身往外走。
姜劉氏抹抹眼淚，與大兒子一起跟上。
姜二郎家。
姜三郎正端著碗準(zhǔn)備喂二哥喝藥，見爹娘和大哥進(jìn)來，便將藥碗放在小桌上，讓出位置給他們。
“老二，你怎么樣了？”姜劉氏上前，一把抓住二兒子的手，哽咽道：“我的兒，有哪里不舒服，跟娘說?！?p> 此時姜二郎眼眶凹陷，臉頰瘦的脫相，抖動嘴唇說不出話來，只看著爹娘默默流淚。
“二郎......”姜劉氏撫摸兒子的臉泣不成聲，“你好好喝藥，我這就讓你三弟去鎮(zhèn)上請郎中，乖兒別怕，你會好的…”
姜二郎無力點點頭。
見兒子如此虛弱，姜老漢也忍不住老淚縱橫，趕緊用袖子擦拭幾下，上前摸摸兒子的頭，安撫道：“二郎，沒事兒，你就是受寒發(fā)熱，沒什么大不了，過幾日就會好了，啊…”
姜二郎眼淚汩汩而下，低低嗯一聲。
偷偷跟進(jìn)來的櫻寶見狀，心里也很難受。
看看爺奶與二伯，又望望眼眶通紅的大伯和老爹，她溜到小桌旁，趁大家都沒注意，悄悄將一大把已經(jīng)搗成汁的五鼎芝放進(jìn)藥碗，拿起勺子攪了攪。
腦袋忽然被人輕拍一下，嚇了她一跳。
仰頭一看，原來是老爹。
“別淘氣?！苯梢婇|女?dāng)嚺幫耄詾樗詺?，便牽她往外走，“趕緊回家去。”
櫻寶點點頭，認(rèn)真對老爹道：“二伯伯會好的，爹爹你給他好好喝藥，別弄灑了?！?p> “爹知道?！苯蓭ч|女出了屋，低聲道：“寶兒回家告訴你娘，等會兒我要去鎮(zhèn)上一趟，讓她遞一貫錢過來?！?p> “嗯！”
櫻寶正準(zhǔn)備回家，就聽東屋那邊傳來冷氏的哭罵聲：
“用你們假好心！嗚嗚嗚嗚…一個個的黃鼠狼給雞拜年。嗚嗚嗚嗚，我的命好苦啊……”
櫻寶皺了皺眉。
這二伯娘還真是不懂道理。
上輩子她鮮少跟冷氏接觸，所以不知她竟是這般性情。
自己丈夫生病，不照顧也就罷了，眼見三叔夜以繼日的喂藥喂飯擦身守護(hù)，竟口出惡言。
櫻寶心里厭煩，邁開小短腿出了大門，就見二妮站在門口抹眼淚，三歲的虎子蹲地上玩雪，一雙小手凍得像小饅頭。
見到櫻寶，虎子噔噔噔跑過來，伸手要抓她虎頭帽上的小辮兒。
櫻寶：……
撥開小屁孩的手，正要揍他一巴掌，忽想起上輩子這小子也曾護(hù)過自己和弟弟。
頓了頓，從衣兜取出一只洗干凈的大荸薺塞給他，“給你吃，甜的。”
虎子接過荸薺就咬一口，連皮啃的噴噴香，笑瞇瞇說：“好期。”
櫻寶揉揉鼻子，趕緊跑出小院。
回到家，跟阿娘說了老爹的交代，爬上炕逗弟弟玩兒。
還是自家弟弟順眼，白白凈凈可可愛愛，還特別愛笑，看到自己過來，小腿兒蹬的可歡實了。
春娘開錢箱取出一貫錢，匆匆出門給夫君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