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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鎮(zhèn)山河九萬里

38.辣手毒心

武鎮(zhèn)山河九萬里 瘋徐修 5003 2021-09-24 23:40:56

  赫連風狂笑說道:“留些什么分寸?我已經殺了‘黑鳳’談玄,縱然不殺這狗才,你們也決不會丟開這段過節(jié)。常言道得好:‘自古英雄多辣手,由來斬草應除根’,何況狗才知道我的秘密太多,真是……”

  說至此處,“血帝子”赫連風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語病,這句“知道我的秘密太多”,無異當著這些“血影教”徒,自承毒兄奸嫂罪狀,遂趕緊倏然住口。

  就在赫連風警覺失言,倏然住口,準備命令執(zhí)刑紅衣大漢開動機關,把衛(wèi)涵秋老仆的頭顱絞斷之際,夜空中忽又響起了如泣如訴的悲笳聲音。

  笳聲一起,所有“血影教”徒,全都垂手肅立。

  “血帝子”赫連風第三度心中一震,但也不得不躍下虎皮兜椅,站在一旁。這時.在對峰的一座石洞以內,又出現(xiàn)了八盞紅色宮燈,持燈紅衣少女,井抬著一具八寶軟床,床上盤膝坐著一位身穿紅袍的白發(fā)老人。

  虞心影與元朗真人看得心中明白,知道這坐在八寶軟床上的紅袍老人,定然就是”血影教主”赫連成。

  “血帝子”赫連風見兄長親臨,不禁含笑說道:”這點小事,何必還勞動大哥?‘虹葉令主’虞心影已在對峰,‘青幡仙客’衛(wèi)涵秋則尚未趕到。”

  “血影教主”赫連成向那懸身鋼板,靜待斷頭的衛(wèi)涵秋老仆看了,揚眉含笑問道:“二弟,‘黑鳳’談玄何在?”

  赫連風應聲笑道:“那丫頭業(yè)已被我下令執(zhí)行,尸飛百丈谷,頭置斷頭臺?!薄把敖讨鳌焙者B成聞言,雙目一閉,眉峰深蹙,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奇異神色,使人莫測高深之感。

  “血帝子”赫連風見狀,訝然問道:“大哥,你怎么了?難道你競不想殺那‘黑鳳’談玄?”

  赫連成雙目一張,兇芒如電地狂笑道:“殺得好!殺得好!我們兄弟同心,二弟所做的事兒,你大哥哪里會有不滿意之理?”

  “兄弟同心”四字,聽得“血帝子”赫連風第四度心中一震,有點慚愧不安。赫連威繼續(xù)笑道:“二弟,這次你可看走眼了,‘青幡仙客’衛(wèi)涵秋早來多時,你怎么說他尚未趕到?”

  慢說“血帝于”赫連風,便連對峰上虞心影及元朗真人,在聽了”血影教主”赫連威之語以后,也自訝然四顧。

  赫連風耳目并用,凝足功力地向四外默察片刻,不禁愧然笑道:“大哥,恕小弟無能,我看不出‘青幡仙客’衛(wèi)涵秋,現(xiàn)在何處?”

  赫連威緩緩伸手,指著頭在板上,身懸板下的衛(wèi)涵秋老仆,怪笑說道:“二弟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茶壺當尿壺’,這不就是‘青幡仙客’衛(wèi)涵秋嗎?”赫連風大吃一驚,偏過頭來,向那身懸空中,業(yè)已被吊得半死不活的衛(wèi)涵秋老仆,注目凝視。

  赫連威面容突變,牙關一咬,隔空吐勁,屈指連彈,便把這站在自己身旁的“血帝子”赫連風,點穴制住。

  赫連風被赫連威發(fā)話所誘,全神貫注在衛(wèi)涵秋老仆身上,毫無防范之心,自然閃避不及,應手被制。

  “血影教主”赫連威制住“血帝子”赫連風,立即伸手捏斷他肩頭及足跟等四處大筋,廢掉一身功力,然后方替他拍開穴道。

  赫連風直疼得滿頭汗珠,滾滾而落,目眥俱裂地厲吼一聲叫道:“大哥,你……你……你為何要以這等狠辣手段,對付兄弟?”

  赫連威冷笑答道:“你還算是我兄弟?欺兄鴆兄,淫嫂殺嫂……”

  赫連風知道事機敗露,抵賴不過,但仍表示不服地,接口叫道:“你不要含血噴人,我淫嫂鴆兄與否?可以詳查,至于‘殺嫂’之罪,簡直不知何來,我殺了‘九尾玄狐’段香蕓嗎?”

  赫連威看他一眼,冷然問道:“你方才在‘斷頭鋼板’以上,所殺何人?”赫連風應聲答道:“‘紅葉令主’虞心影的愛婢,‘黑鳳’談玄?!?p>  赫連威“呸”地一聲,狠狠唾了赫連風一口,偏頭向侍立身旁的紅衣大漢,厲聲傳令說道:“你去把那‘斷頭臺’上的新斷人頭,吊來檢視一下?!?p>  紅衣大漢恭身領命,走到崖邊,開動機括,那顆人頭,便由一縷目力難見的黑色細絲吊起,冉冉飛上峰頂。

  赫連威接過人頭一看,便自甩向赫連風面前,冷笑連聲道:“你們曾經戀奸情熱,聯(lián)手對我算計,如今總該認得出來,這顆人頭究竟是‘黑鳳’談玄?抑是‘九尾玄狐’段香蕓吧?”

  赫連風目光注處,見人頭果是自己的情婦段香蕓,不禁又驚又怒,氣得大叫一聲,昏倒在地。

  虞心影看到此處,方知談玄未死,高興得目中含淚,向元朗真人嬌笑說道:“二哥,衛(wèi)涵秋倒真會弄些狡猾,那者仆竟是他自己裝扮的嗎?難怪在‘白骨溝’前,我就覺得他身手過于敏捷。”

  元朗真人依然眉頭不展地苦笑說道:“不論這老仆是否‘青幡仙客’衛(wèi)涵秋本人所扮,但已咽喉被束,吊在‘斷頭鋼板’以上,即是功力蓋世,卻是如何脫身?‘血影教主’赫連威能甘心放過他嗎?”

  話方至此,對峰上的“血影救主”赫連威,已向“青幡仙客”衛(wèi)涵秋,厲聲狂笑道:“衛(wèi)涵秋,你雖然替我揭破了多載疑云,使**段香蕓,及逆弟赫連風,雙雙遭報應,但赫連威卻不承情,我要以怨報德,仍請你嘗嘗‘此刑只應地獄有,人間哪得幾回逢’七放七收的斷頭滋味,不知有何遺言交代?”

  衛(wèi)涵秋聽得失聲叫道:“赫連威,你若這樣作法,未免太狠毒了,要知道若不是我替你探悉這樁秘密,你不僅成了‘綠頭巾教主’,井連性命都遲早要喪失在**逆弟之手?!焙者B威面罩嚴霜,冷笑說道:“衛(wèi)涵秋,你認命罷,赫連威心如鐵石,決不容情,你聽說有何人曾經逃得過我這特制‘斷頭鋼板’的嗎?”

  衛(wèi)涵秋苦笑道:“你若真要這般以怨報德,忘恩負義,我也只好認命,以血肉之軀,對抗所謂‘斷頭鋼板’?!?p>  赫連威雙眉一挑,哈哈大笑說道:“衛(wèi)涵秋,倘若你身居平地,功力未失,我這‘斷頭鋼板’,確實無奈你何。如今咽喉被束,人懸半空,慢說‘青幡仙客’,就是‘諸天神佛’,‘不壞金剛’,又怎能逃得過斷頭劫數(shù)?”

  語音一頓.便即臉罩嚴霜地向那主持行刑紅衣大漢叫道:“開始行刑,把這衛(wèi)涵秋七放七收,絞斷人頭?!?p>  紅衣大漢微一恭身,便即開動了“斷頭鋼板”機括。

  格……格……格……格……

  驚人心魂恐怖機簧聲息,又復響遍夜空,元朗真人不禁失聲嘆道:“可憐,可憐,‘青幡仙客’衛(wèi)涵秋竟落得如此下場,偏偏又相距過遠,無法搶救。”

  虞心影本對衛(wèi)涵秋印象不佳,如今倒也略生憐惜贊佩之心,低喟一聲說道:“衛(wèi)涵秋確實可以算是一位英雄人物,你看他禁受如此鋼環(huán)束喉的奇異痛苦,競連哼都不哼一聲?!边@時,赫連威也對衛(wèi)涵秋的熬刑能力,頗感驚奇,向行刑大漢厲聲叫道:“把衛(wèi)涵秋放松一些,莫要立即絞死,我還有話他!”

  “格……格……格……格……”紅衣大漢遵命把“斷頭鋼板”的機簧放松,成了原狀。赫連威獰笑問道:“衛(wèi)涵秋,你還能說話嗎?”

  衛(wèi)涵秋咳嗽兩聲,居然仍自狂笑答道:“咽喉未斷三分氣,舌底難為緘默人,我人還未死,為什么不能說話?”

  替連威得意笑道:”鋼圈鎖頸的滋味如何?”

  衛(wèi)涵秋狂笑說道:“你以為慘絕人寰,我卻根本不覺得有何異狀,”

  赫連威訝然問道:“你難道未曾皮破血流,骨碎筋折,氣呃欲死?”

  衛(wèi)涵秋哈哈大笑說道:“也許是你們這‘血影教’作惡太多,因果報應臨頭?也許是我這‘青幡仙客’,行俠仗義,所積功德甚眾,有神靈在暗中呵護?故而你以為業(yè)已絞得我半死不活,我卻覺得頸間鋼圈,連動都不曾動過?!?p>  赫連成惱羞成怒,向行刑大漢叫道:“把衛(wèi)涵秋頸間鋼圈,收到七分,”行刑大漢應聲:“是?!?p>  他如此吩咐之故,是因收到八分,其人必死,收到十分,其頭才斷。這收到七分這舉,是要使衛(wèi)涵秋欲死不死,難受到了極處。

  行刑大漢自然如言施為,格,格。格地,把機簧絞到一定的分際,向赫連威躬身說道:“啟稟教主,斷頭鋼圈業(yè)已上到七分?!?p>  赫連威“嗯”了一聲,冷然叫道:“衛(wèi)涵秋?!?p>  衛(wèi)涵秋人懸空中,默然不答。

  赫連威以為他已不能答話,遂發(fā)出一陣得意狂笑,揚眉叫道:“我以為你這‘青幡仙客’真是什么鋼澆羅漢?鐵鑄金剛?……”

  話方至此,倏然住口,因為“斷頭鋼板”之上,突起吟聲。

  這吟聲不是痛苦不堪的呻吟之聲,而是悠閑自在的吟詠之聲。

  吟詠之聲自然是出自衛(wèi)涵秋的口中,只聽得他意興飛揚地朗聲吟道:青幡仙客是銅澆,紅葉仙姬慣捉妖。

  嘆汝兇殘遭報應,天刑一降自然消。

  元朗真人聽得矍然說道:“這衛(wèi)涵秋真有通天徹地之能,神鬼不測之妙我真弄不懂他為什么不怕‘斷頭鋼板’?”

  虞心影一旁笑道:“二哥不懂,我倒懂了,但這衛(wèi)涵秋事事謀定而為,著實狡猾得又覺可愛,又覺可怕?!?p>  元朗真人間道:“三妹認為他是怎樣才不怕‘鋼圈束喉’之苦?武功中只有‘油錘貫頂’,‘鐵尺排擋’,卻從未聽說過誰能‘束喉不死’?”

  虞心影嬌笑說道:“我猜他方才被那紅衣大漢推上‘斷頭鋼板’之際,定已暗運‘金鋼踏地,隔空毀物’的上乘玄功,把‘斷頭鋼板’以內的機簧毀去?!?p>  元朗真人被虞心影一言提醒,點頭笑道:“三妹確實聰明,你猜得定必不錯,但衛(wèi)涵秋所吟的‘紅葉仙姬慣捉妖’之語,卻又應該怎樣解釋?”

  虞心影搖頭笑道:“這我就弄不懂了,反正衛(wèi)涵秋既有預謀,我們也落得放寬心腸,不再替古人擔憂,看上一臺隔峰好戲?!?p>  這時,“血影教主”赫連威因鎖喉鋼圈,業(yè)已收到七分,衛(wèi)涵秋卻仍能吟詩,萬分驚奇,細一思索之下,也和虞心影一樣,猜透了其中玄妙。

  他是一代兇人,雖已猜透衛(wèi)涵秋何以不畏鋼圈束喉之故,卻不動聲色地,獰笑問道:“衛(wèi)涵秋,你‘天刑一降自然消’語中的所謂‘天刑’,何時方降?”

  衛(wèi)涵秋應聲答道:“在你百技皆窮之際,天刑便降。但常言道得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道是:‘天下無不消之孽’……”

  赫連威不等衛(wèi)涵秋話完,便自狂笑說道:“衛(wèi)涵秋,你不必再說,藥醫(y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赫連威一來無緣,二來孽重,哪里肯聽了你幾句巧語花言,便把屠刀放下?”他一面發(fā)話,一面卻悄悄取了一柄長達七寸,藍汪汪的淬毒月牙飛刀,持在手內,目中兇芒如電,故意又向那行刑大漢叫道:“你再把衛(wèi)涵秋的束喉鋼圈加緊,收到八分。”語猶未了,右手已揚,把那把淬毒月牙刀,化成一片急漩刀光,向衛(wèi)涵秋露在“斷頭鋼板”以上的頭顱飛去。

  在赫連威摸取“淬毒月牙刀”之時,虞心影便已看出不對,芳心一急,驀然提氣叫道:“衛(wèi)涵秋兄,小心兇人暗算?!?p>  但她話才出口,赫連威的右手已揚,“淬毒月牙刀”貼著“斷頭鋼板”,飚輪電轉地直向衛(wèi)涵秋的后腦飛去。

  一來衛(wèi)涵秋是頭在鋼板以上,身在鋼板以下,咽喉被束,根本無法躲避。二來他面對虞心影、元朗真人,“淬毒月牙刀”是從腦后飛來,格外無法逃死。如此情勢之下,結果只有一條,就是衛(wèi)涵秋雖已預先把鎖喉鋼圈的機簧弄壞,但仍必被淬毒飛刀砍腦,斷頭而亡!

  虞心影與元朗真人,委實不忍目睹這種飛刀斷頭,百丈墜尸慘劇。

  既然不忍目睹,常人定必閉上漢眼,或是偏頭他視,引袖障面?但虞心影等,不是常人,故而只是咬緊牙關,仍復凝目注視,企盼著有什么奇跡驀然出現(xiàn),救星天外飛來。幸虧他們未曾閉上雙跟,否則便會看不見一樁奇妙景象,不知是“斷頭鋼板”上的“束喉鋼囤”,會突然放大?抑或是衛(wèi)涵秋的頭顱,會突然縮???竟在那“淬毒月牙刀”旋飛及腦的剎那之間。往下一沉,避過了斷頭慘禍。

  但“斷頭”之禍,雖已逃過,“墜身”之禍,卻無法避免。

  衛(wèi)涵秋崖頂墜身一落百丈。

  再好的輕功名手,內家高手,也無法在這樣高的墜身以下,安然及地。

  除非再有奇跡,衛(wèi)涵秋仍將碎骨粉身,慘遭劫數(shù)。

  虞心影這時倒不太著急,她心中暗想既然有第一奇跡、第二奇跡,便應該有第三奇跡。所關切的,只是要看這位深謀妙算,把敵人玩弄于股掌以上的“青幡仙客”衛(wèi)涵秋,是怎樣制造第三奇跡而已?

  果然,虞心影意料中的第三樁奇跡開始出現(xiàn)。

  這第三樁奇跡,應該分成三個階段來加以敘述。

  第一階段是衛(wèi)涵秋墜身到了三丈之際,他被倒綁著的雙手,突然松開,活動筋骨,恢復了自由狀態(tài)。

  第二個階段是衛(wèi)涵秋墜身到了五丈之際,突然從他所著衣襟以內,飛出了兩根長長飄帶,被衛(wèi)涵秋用來充做鳥翼般地兜住風勢,宛若九天謫仙,緩緩降落。

  虞心影看得芳心之中.突然產生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奇異感覺,暗咬銀牙,微搖螓首道:“可怕!可怕!二哥你看著這衛(wèi)涵秋多么可怕!他好似早把所有變化,半絲不遺地完全加以研判掌握,居然還在身上,預先準備了這種可自高空脫險,安全墜落的‘天仙飄帶’?!庇菪挠霸挿街链耍瑯I(yè)已到達了第三階段。

  衛(wèi)涵秋在利用”天仙飄帶”,兜住風勢,緩緩向下飛降之后,便突以震聾發(fā)聵的“乾天罡音”,朗聲喝道:“辣手毒心終有報……”

  這一聲大喝,喝得四山皆應,回響嗡嗡,仿佛是有無數(shù)鬼神,在冥冥之中指著“血影教主”赫連威,齊聲責斥!

  這時,赫連威也因飛刀落空.發(fā)覺情形有異,正趕到崖邊,向下凝目探視他剛一探頭凝視,衛(wèi)涵秋這聲“辣手毒心終有報……”也恰如春雷暴震般地脫口呼出,詞意似劍,語音如雷,把這位“血影教主”赫連威,震駭?shù)眯纳褚徽?p>  就在赫連威這心神一怔之間,身后突然也有人沉聲喝道:“昭昭神道降天刑!……”發(fā)話人是八名持燈抬床的紅衣宮女之一。

  但她話未出口,衣袖先翻,甩出了三片“燕山”特產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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