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
入秋的榕城,因著接連幾日的暴雨氣溫驟降。
這樣的天氣在榕城并不多見,以往都是夏天連雨,入秋見晴。
警官大院里,緩緩開進一輛黑色轎車。車門一開,一對年輕的男女一左一右各自下車,高大的男人撐起一把黑傘,女孩就鉆進那把傘下。
走到三樓,夏伊伊剛抬手要敲門,門便從里面被打開。
開門的人正是夏海巖。
“爸爸,怎么知道我回來?”
夏海巖難掩見到女兒的喜悅心情,答:“早就看到你們的車了。”
梁衍把傘撐開放在門外,殘留的雨水順著漆黑的傘面滑落。
兩人換上拖鞋進了屋。
“媽媽呢?”沒看見吳茵,伊伊問道。
“在屋里,睡著呢?!毕暮r說。
雖然那次在地下迷宮,吳茵沒受什么外傷,可那些經(jīng)歷想來還是太過兇險,再加上長期被催眠,她的情緒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半夜經(jīng)常會做噩夢,然后驚醒,出了一身的汗,再難以入睡。
夏海巖帶她去看心理醫(yī)生,經(jīng)過一番測試,被確診為創(chuàng)傷性的心理障礙,每天需要服藥。為了吳茵的病,夏海巖申請調(diào)回榕城,帶她回到這生活多年的熟悉地方,希望能減輕她的癥狀。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地點,確實讓吳茵心里的安全感逐漸回歸。于瑛也被請回來,專門照看吳茵。因為晚上吳茵經(jīng)常從夢中驚醒,所以有時會在白天補眠。不過對于夏海巖和夏伊伊來說,現(xiàn)在一家人能團聚,已是來之不易的幸福。
“晚上我們在這吃飯?!币烈林噶酥噶貉?,“他主廚。”
夏海巖立刻板起臉:“來爸爸這兒怎么能讓阿衍下廚,你凈會欺負人家。”
伊伊一張小臉皺巴巴的:“我哪有!”
梁衍在一旁溫和地笑了笑,說:“爸,我和伊伊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現(xiàn)在也算您的半個兒子,下廚這事我正好擅長,您就別見外了。”
“這怎么好……”
伊伊擺手道:“爸,真的沒事!我們兩個在家也都是他做。”
夏海巖一臉黑線,這丫頭,在家一點家務(wù)不做,還好意思拿出來說,都怪他和吳茵把她給嬌慣壞了。
梁衍堅持,夏海巖也不再推辭,于瑛買好了菜回家,就給梁衍打下手。
看著在廚房忙里忙外的梁衍,夏海巖心中一陣悵然。
這么好的一個女婿,當(dāng)初差點被他給攪黃了。不過以梁衍的脾氣,也不會那么輕易被他左右。
暮色降臨,窗外秋雨綿綿。
一道道精致的菜被端上餐桌,吳茵就在這時醒了過來。
穿著睡衣披著頭發(fā)的中年女人從臥室中出來,臉色在客廳的暖光燈下看起來依舊有些蒼白。
“阿衍來了?怎么沒叫醒我?”
伊伊走到母親身邊,拉著她的手又回了臥室,讓她坐在梳妝臺前,拿著一把梳子幫她梳頭發(fā),“你好不容易睡個整覺,我們想著快吃飯了再叫你?!?p> 吳茵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都是這樣,讓人家看笑話?!?p> “怎么會啊,他不會?!币烈琳f著,臉上還洋溢著幸福的笑。
吳茵在鏡中看著女兒的樣子,心下安定了許多。
在地下室的第一次見面,她便看得出來,那個男人很喜歡伊伊。尤其是危險來臨時,他拼命護著伊伊的樣子??蠟槠渌烁冻鲎约荷娜松僦稚?,這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偏偏伊伊也愿意為他如此。
那個時候她就在想,如果伊伊能嫁給他,一定會很幸福。得救后,她才知,原來自己的女兒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五年的時光,她錯過了女兒的成長,錯過了女兒的婚姻。
還好,他們兩個婚禮還沒辦。
廚房的門拉開,梁衍端出最后一道菜,水煮魚。
也是伊伊的最愛。
一家人圍著小方桌,夏海巖還拿來一瓶酒。
飯桌上,吳茵對梁衍的手藝稱贊不絕。
夏海巖和梁衍碰了碰杯,一飲而盡,問道:“回去警局怎么樣,還適應(yīng)嗎?”
“嗯,我調(diào)去了法制大隊,不忙?!绷貉艽?。
那次從地下室死里逃生,兩個人也是去了半條命,在L國那邊的醫(yī)院住了半個多月,又輾轉(zhuǎn)回到國內(nèi)養(yǎng)傷,一養(yǎng)就是兩個多月。
一周前,兩個人才回到工作崗位上,可梁衍的身體到底是不如從前了,每到像今天這樣的陰雨天氣,腿傷部位就會隱隱作痛。伊伊也不希望這樣的他再去冒險,兩人經(jīng)過商量,他決定調(diào)去一個輕松一點的部門,而伊伊,也從重案組撤了出來,但還是留在刑警隊。
就像她自己說的,她還年輕,想在刑警隊里干幾年,再考慮換個清閑部門。
雖然不在一個隊里,可要是她真的出危險任務(wù),他還能不管她?
不過梁衍也由著她去了。
“對了。”伊伊看著爸爸,“給你什么職務(wù)定了嗎?”
夏海巖笑著:“是個二線的職位,反正不做局長了?!?p> 兩個多月前,宋浩青因為涉及幫徐永城偽造身份的事,被停職調(diào)查。雖然后來的調(diào)查中證明徐躍霖父子做的事都與他無關(guān),現(xiàn)在還沒出最終結(jié)論定他的罪,但他牢獄之災(zāi)是免不了了。
榕城市局的局長位置又這么空下了。
楚涵因為這次行動表現(xiàn)良好,被留在了省廳??墒撬f,如果夏海巖回榕城當(dāng)局長,他還是更愿意跟著夏海巖。
可是夏海巖不想再做什么局長了。
為警察事業(yè)操勞了半生,下半生,他只想好好陪著吳茵,彌補這些年的缺憾。
回國后,黃茜主動向警方坦白了當(dāng)初她和劉小雨誘導(dǎo)黃立彬殺人一事。北豫河拋尸案的第一個遇害人,多年前是她們的鄰居,其父原本是胡士興手下,后來倒戈,可以說是當(dāng)年間接害死胡士興的人之一。在胡士興破產(chǎn)后,她經(jīng)常欺負劉小雨,甚至砸碎了姐妹倆供奉在家的胡士興的遺像。
讓劉小雨假扮那個受害人的原因,也是因為恨透了那人,想用她的臉再去做些不齒的事,毀了她的名聲。
而黃立彬,也不是個好人,在一次做代駕的時候,強迫了醉酒的黃茜。
第二天黃茜酒醒后,冷眼看著床邊的中年男人,沒有哭喊,沒有報警,而是決定利用他做擋箭牌,替自己報仇。
說到底,這姐妹倆也是可憐人。
至于徐躍霖,也因為黃茜和郁恒多年的搜證,終于被送進了監(jiān)獄,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徐永城中槍后當(dāng)場死亡,徐躍霖的億萬資產(chǎn)后繼無人。一個龐大的商業(yè)帝國就這樣轟然倒塌,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人們便將這個曾經(jīng)C省的商業(yè)巨頭淡忘,往事無人再提及。
晚飯過后,吳茵主動接過洗碗的任務(wù)。她說現(xiàn)在每天不是坐就是躺,缺乏活動。
于瑛就這樣受寵若驚地提前下了班。
伊伊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那株已經(jīng)養(yǎng)了十年的玉樹,翠綠豐潤的葉片宛如玉石,蒼勁的枝干挺拔秀麗。
窗外是萬家燈火。
伊伊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
“吃點餐后水果。”身后傳來吳茵的聲音。
伊伊回頭,吳茵已將一盤切好的蜜瓜放在茶幾,然后坐下來,看著女兒,笑意盈盈。
“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辦婚禮?”
問出這句話,夏海巖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伊伊愣了愣,又看向梁衍。
他的目光剛好也看過來。
“明年夏天吧。”她說。
她最喜歡夏天。
人生中的美好,都從那個盛夏開始。
于他亦然。
正如那年夏天,風(fēng)輕輕吹過的天臺,那個驕橫的女孩,那抹飛揚的神采。
幸福伊始,來日可期。
——正文完
半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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