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跑步,沒有什么理由,只是愛好。這沒什么特別的,身邊的冰人很多都在跑步。我一直奇怪為什么,他們看起來并不熱愛跑步。
這天,我和阿美一起跑步,阿美沒有我跑步的天賦,所以沒跑多久就停下來彎著腰氣喘吁吁了。我在她身邊停了下來,她喘了幾口氣抬頭瞥了眼地球,臉上出現(xiàn)了點奇怪的神情。
地球,在我出生之后就一直看它懸掛在天邊,不遠也不近,黑漆漆的球體,泛著冷硬的光芒,沒有一絲美感。大人們都不愿意談起地球,我只知道它是一個和我們的星球差不多的星球,也是一個武器,所以看起來冰冷又危險。
阿美突然說話了:“我們?nèi)コ墒迥菃枂枮槭裁次覀円懿桨??!蔽抑浪裁匆馑?,成叔在二十年多年前是首領(lǐng)身邊的士兵,他會知道些什么的。年輕人總是充滿好奇的,于是我和她結(jié)伴去找成叔。
地球,它以前并不是這樣冰冷的黑色無機質(zhì)球體,事實上,它看起來比冰人冰凍的星球還要美麗,藍白交加的球體懸掛在黑暗的宇宙中,像黑色天鵝絨上放著的閃爍著柔和光芒的藍寶石,似乎看上一眼心中就會涌出輕松愉悅的心情??勺詮娜祟惪萍急òl(fā)展,人類攻克了長生難題后它就被改造成現(xiàn)在這樣,它開始在人類的操控下在宇宙流浪。因為人類長生了,時間似乎無限停滯。人們無需對生存擔憂,擁有無限的時間,享受著各樣的娛樂。一切逐漸變得乏味,社會成了一潭死水。那時的人們會為了一點新鮮感不惜付出生命。地球人口在那短短幾十年間銳減近半,就在這時,一位綜藝導演成為了地球聯(lián)邦的總統(tǒng),他懂得如何娛樂大眾,同時足夠殘暴??偨y(tǒng)開始了一場以宇宙為舞臺的真人秀,以毀滅其他文明的方式娛樂人類。當一個個低級文明在人類面前碎裂消失化為飛灰時,幾十億人類為之瘋狂。人類從宇宙深處駛來,身后是文明的焦土,無一幸免。
我從沒有見過有一個冰人能有這么濃郁的死氣,尤其是一個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的士兵。成叔掀開眼皮看了我們一眼,慢吞吞的從床上挪下來,在一堆酒瓶中扒出一個椅子自顧自坐下,我和阿美只好站在屋里。阿美突然開口問他:“你知道地球的事嗎?”成叔僵硬的臉動了動,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伸出兩根手指摩挲了一下,阿美臉上有了些怒意,我摸遍了口袋把所有錢遞給了成叔。他沒有數(shù)錢直接塞進了口袋,說道:“你們只需要知道練習跑步毫無意義,還有這一切都是人類害得就行?!彼聊艘粫又f道:“他們用武力脅迫我們,定下了一個冰人不可能完成的目標,目的就是折磨我們以此取樂……而這一切在人類眼中只是一場真人秀,我們注定死路一條?!比缓笏壑型赋雒悦2辉僬f話。我沉默了一會覺得這些信息有些刺激我的大腦,然后我問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什么是真人秀?”成叔擺擺手說:“不知道,人類就是這樣說的。”我想,也行他說的是對的,因為年齡稍微大一點的經(jīng)歷過那些事的都對練習跑步嗤之以鼻,或許他們早就知道目標不可能達成,才對這一切失去了動力。
我和阿美告別成叔走回家,路上誰也沒有說話。第二天晚上,我們和往常一樣吃些飯便開始跑步,日復一日,重復的路線,重復的邁步,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阿美跟不上我了。終于,她在歇幾口氣后跟我說:“你繼續(xù)跑吧,別等我了,繼續(xù)跑吧……”我看到有些東西從她眼中消失了,我在原地躊躇一會,就繼續(xù)邁開步子,就這樣跑下去吧。
我的速度超越了正值壯年的所有長輩,成了周圍跑得最快的冰人。不久,我被選入一所特殊的學校,那里都是真正熱愛跑步的人,他們有些比我跑得更快。在這里,在專業(yè)的訓練下,我從純粹的跑到為完成目標跑,在持續(xù)的努力下我雖不是第一,但也是前列。于是我順理成章的進入了那個代表榮譽的隊伍。
校長帶著我們來到了海邊,我不知道為什么來這,他沒有解釋,只是讓我們沿著海岸線跑五百公里。眾人很快進入狀態(tài),我也邁開腿。不知不覺,我身邊不再出現(xiàn)冰人,咸咸的海風撫在我的臉上,帶來清涼涼的水汽,帶走不舒服的燥熱。我長舒一口氣,又嘗到了跑步帶給我的愉悅感。一直沉浸在快樂中的我沖過終點線時發(fā)現(xiàn)原來我是第一名,看來隊伍中有人出現(xiàn)了失誤讓我僥幸得到了這個名次。我休整一會調(diào)整呼吸后再也忍不住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身體接近極限后的疲勞讓我想永遠就這么躺著。
土壤,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聽出是首領(lǐng)的聲音,于是我掙扎著站起和其余人排成一排。首領(lǐng)帶著笑挨個給我們鼓勵,我的情緒沒有想象中的興奮,因為首領(lǐng)的笑容中隱藏著極深的頹喪與失望……我之所以察覺到,是因為我心中也有類似于他的那種淡淡的憂慮。在首領(lǐng)轉(zhuǎn)身準備走時,我突兀出聲說了句“抱歉”。首領(lǐng)聽到了,但他沒有驚訝,他只是搖頭說:“孩子你誤會了,你不必感到愧疚,事實上你們都很優(yōu)秀。剛剛那些話不是客套,只是最真摯的寄托。繼續(xù)跑下去吧,盡管前路光明?!?p> 此后的日子里,我從未放棄奔跑,但與訓練量不成正比的是我的提升越來越小,生活似乎陷入了一種無意義的循環(huán),逐漸消磨著我的熱情。
我趁著一個假期回到家鄉(xiāng),當我走到親人面前時,天已經(jīng)快亮了。奇怪的是我沒有看見阿美,她肯定會迎接我才對,親人們除了重逢的喜悅與激動外,他們似乎有些擔心。一番詢問才知道,在得知我回來的消息后,阿美就出門去接我了,可到現(xiàn)在她也沒有回來。擔憂和恐懼隨著夜色的淡薄在心中愈發(fā)濃郁,當?shù)谝豢|陽光出現(xiàn)在我腳邊時,擔憂達到了頂點。人們紛紛躲進屋子里,身為冰人,陽光給我?guī)砘蛏钐幍目謶郑涩F(xiàn)在,另一種恐懼支配著我。
此時,地球上一個小男孩看著面前恐慌的冰人投影問道:“冰人很怕陽光嗎?”他純凈的眼中有些憂慮。小男孩是永生之前出生的最后一批孩子,心智和身體不會再長大,他是永遠的孩子。一旁大他幾歲的姐姐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沒發(fā)現(xiàn)他們都是晝伏夜出嗎?雖然和冰塊不太一樣,但是他們肯定是怕陽光的。”小男孩有些懂了,他們是冰塊,在陽光下會化成水的,他擔憂的看著面前的冰塊人。
我在那種恐懼的驅(qū)動下邁入陽光之下,身后有尖叫聲,但我不去理會,拋去所有想法,我只是呼喊著阿美的名字,全力奔跑。陽光比我更快的擺脫地平線的遮擋,將光和熱照射在我身上,我感到了那代表死亡的溫度。我的雙腳重復著那進行了千億次都動作,時間正在流逝,我的身體越來越熱,長輩們說,這是死亡前最后的感覺。不知跑了多久,我終于看見了阿美,她捂著腳踝蜷縮在一個小坑里,馬上陽光就要侵占小坑。我什么也顧不得了,沖上去抱起來她用身體為她遮擋陽光,一步步往回走,我忽略了那灼熱的溫度,只想著把她安全送回家。
回到房屋,把阿美交給別人后我就失去了意識。阿美并沒有什么大礙,但是看到倒在地上的我,有人開始默哀,有人哭了起來,他們知道沒有冰人能在陽光下活這么久。有人翻過我的身體,膽小的孩子捂住了眼睛,所有人都以為會看到溶解的后背,但是我的后背完好無損。
嘈雜聲把我吵醒,我同樣驚訝自己沒有死去,眾人難以置信的一直在打量著我。醫(yī)生拿著我的檢測報告,滿臉驚訝,他說我的身體發(fā)生了病變,以冰人的科技查不出原因,他有些慶幸的說道:“所幸這種病并沒有讓你失去什么,反而讓你的皮膚擁有了抵御陽光的能力?!?p> 世上出現(xiàn)了一個不懼怕陽光的冰人!消息很快傳開。那天,首領(lǐng)帶著慈祥的笑容對我說:“你是冰人的希望!”我察覺到,我給他帶來了一些細微的希望之光,我真切的看到了他眼中的喜悅和希望,似乎沉重的枷鎖從他身上脫去。盡管不知緣由,我還是笑了。與他獨處我才發(fā)現(xiàn),他也不過是一個老人,那些噓寒問暖的話就和普通長輩關(guān)心晚輩一樣。臨走時,他像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鄭重的看著我問:“你想成為冰人的英雄嗎?”我愣了一下,隨機回答道“想?!蔽也皇窍氤蔀橛⑿郏抑皇窍M磉叺娜丝梢曰钕氯?,所有人都可以活下去。首領(lǐng)問我知道為什么要跑步嗎?我搖了搖頭,成叔沒和我說為什么要跑步。首領(lǐng)開始給我講那個二十五年前的故事,他的聲音中包含著很多的無力。
“二十五年前,人類出現(xiàn),迫使我們做出選擇,人類的科技我們無法比擬,為了文明得以延續(xù),我們選擇了挑戰(zhàn)……”
為了文明存續(xù)下去,于是早已做好了順從的打算……
二十五年前,地球來到冰人星球前,總統(tǒng)坐在地球最高的建筑之上,腳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偨y(tǒng)感到地面開始震動,那是全球幾十億人同時為這場節(jié)目歡呼驚叫。他對著一個面向冰人星球的傳聲裝置說出了那句在人類耳中無比熟悉的真人秀開場白,“挑戰(zhàn)還是毀滅,你們選一個吧?!甭曇艚?jīng)過翻譯傳遍了冰人星球的每個角落。首領(lǐng)毫不猶豫的選擇挑戰(zhàn)。當人類出現(xiàn)在可觀測范圍內(nèi)時,就有學者斷定人類的科技毀掉冰人星球易如反掌。首領(lǐng)知道他唯一的責任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讓文明延續(xù)下去,于是早已做好了順從人類的打算。
得到答復后,總統(tǒng)微微一笑,有些滿意,在宇宙中找到一個有文明的星球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嘴里嘀咕道:“我想想給你們什么挑戰(zhàn)好呢……”,瞥了一眼冰人的各項觀測數(shù)據(jù)報告,真人秀怎么能少了折磨嘉賓的環(huán)節(jié)呢,于是總統(tǒng)有了主意,“觀測到你們這個種族很擅長奔跑,那就來一次前所未有的長跑吧!”總統(tǒng)有些愉悅的看著遠處和地球大小相近的冰凍星球上的那片遼闊的大陸,“不借助任何輔助,僅憑肉體沿著這顆星球的海岸線跑上一圈。如果有冰人能完成這項挑戰(zhàn),我們將立刻離開?!笨偨y(tǒng)看著冰人絕望的神情很高興,他深知設(shè)定一個不可能完成的目標,然后看著嘉賓掙扎,也是真人秀最大的看點。待攝像機捕捉完這些絕望的表情之后,總統(tǒng)又開了口:“我們?nèi)祟愖畈蝗钡木褪菚r間,我可以給你們一百年的準備期限。百年之后,如果沒有冰人能夠做到,你們這顆星球就會徹底消失在宇宙中?!?p> 首領(lǐng)講完了二十五年前的故事,也許因為他眼中的希望,我并沒有被這塵封的真相嚇倒,首領(lǐng)看著我高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地球上的小男孩看著面前笑著的兩個冰人,在心里自言自語:“為什么我們要折磨這些冰塊人?”他心里有些難受,一旁的姐姐說:“以這些冰人的科技水平,它們不可能在一百年之內(nèi)培育出速度和耐力合格的變異者,可直到現(xiàn)在它們甚至都還沒有這個打算。靠現(xiàn)在這個身體,它們練到死也不可能完成挑戰(zhàn)了。”小男孩也知道,他看著臉上帶笑的冰塊人,淚水在他眼里打轉(zhuǎn),“我們能不能救救他們呢?”姐姐擦掉弟弟眼里的淚水,沒有說話。
轉(zhuǎn)眼過去十年,在冰人三百余年的生命里,十年不算長也不算短。著十年里,我逐漸習慣與陽光為伴,那些灼熱不再讓我恐懼,我頂著烈日,跑過空曠的街道,沒有固定的路線,任由雙腿帶著我奔跑。我跑過之前的學校,那里早已荒廢,我了解那些跑者,不是他們放棄了,是這所學校被放棄了,或者說全民跑步的方案被放棄了。冰人們有了新的目標,跑步不再被提倡,人們都去了遠方,聽說那里有做不完的工作。太陽落山后不久,我回到了家鄉(xiāng)的小鎮(zhèn),這里比十年前荒涼,大部分居民都遠走他鄉(xiāng)去工作,剩下的這部分也有了去工作的計劃。
回家途中我遇到了阿美,她低著頭,聲音很?。骸拔曳峙涞搅诉h方的工作,我要走了……”我的喉頭有些堵,張嘴卻不知說些什么好,我已經(jīng)很久不在家鄉(xiāng)了,和去遠方又有什么分別呢?她最后那句再見帶著哽咽,等我回過神時她只剩了一個模糊的背影。我沉默的目送她離開,我身上有一種叫責任的東西壓著我,首領(lǐng)飽含希望的眼神在我眼前不斷浮現(xiàn),我不能去遠方。
我繼續(xù)跑著,慢慢的,我再也看不到幾個冰人了,心底積郁的負面情緒在首領(lǐng)找我談話時徹底爆發(fā),我陰郁著臉,首領(lǐng)安撫我:“繼續(xù)跑吧,你會成為冰人的英雄。”“你一開始就錯了,海岸線有二十萬公里長,相對于繞著這個星球跑五圈,我做不到,沒有冰人能夠做得到!”我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壓在我心底很久的話。
我消沉了兩天,沒有人來打擾我,但跑步已經(jīng)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那雙腿帶著我繼續(xù)跑下去。
時間轉(zhuǎn)眼過了二十年,我也麻木的跑了二十年,小鎮(zhèn)只剩下我,所有人都去工作了。起初幾年我和阿美還有聯(lián)系,后來她說自己工作越來越忙,聯(lián)系也斷了。我為自己放了幾年的假,去遠方找了阿美,她看起來從未變過,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們都已經(jīng)長大。阿美看見我眼中閃爍著驚喜,我曾經(jīng)苦澀的以為阿美在這里已經(jīng)結(jié)婚,畢竟她也到了那個年紀,但現(xiàn)在才知道她還是孤身一人。
阿美的笑還是和之前一樣,她帶著我參觀了工作的地方,這座城市人很多,阿美他們在建造巨大的煙囪,那些煙囪遍布大地,就像地表憑空長出很多的尖刺。阿美說這些還只是雛形,未來建好還要好幾十年呢。在離開之前我我心里一直憋著一句話想跟阿美說。終于,在登上車之前,我終于說出那句話:“要不一起走……”她笑著打斷了我,“來到這里我才發(fā)現(xiàn),比起跑步我對這些圖紙更感興趣?!睙o法言明的失落縈繞在我的心頭,我轉(zhuǎn)身準備走,阿美叫住了我,她問我還在跑步嗎?我一愣,那還算跑步嗎,那只是在重復一項乏味的工作。我牽強的扯了扯嘴角:“還在跑,但是……”阿美又一次打斷了我的話:“那就繼續(xù)跑吧,那不是你熱愛的事嗎?”
那就繼續(xù)跑吧,那不是你熱愛的事嗎?
我繼續(xù)沿著海岸線向前奔跑,不求成績,也不為什么,只是如最初那樣做著自己熱愛的事,區(qū)別就是,那個女孩不在我身邊了。
十年不長,幾十年也不過一瞬間。在挑戰(zhàn)期限的最后幾年,阿美發(fā)來一張照片,照片里那些煙囪完成了,她站在煙囪前笑著,揮著手。她的面容多了一層時間留下的痕跡,但依舊那么美,我手觸著她的嘴角,也笑了。
首領(lǐng)帶我來到一座方塊房子前,房子很大,我一眼望不到邊。事實上如果他不告訴我這是個房子我會以為面前的是一堵高墻。他說,以后就讓我住在這里。我心里有些疑惑,但看著他愈發(fā)蒼老的面容,還有那帶著慈愛的眼神,我把話咽下去。我走進這個奇怪的房子,里面擺放著一排排的容器,每個容器里都有一個細小的晶體。
地球的那個小男孩問那是什么?他之前哭過之后不愿再看冰塊們受苦,可在地球?qū)嵲谑菬o聊,于是他又開始觀看起了冰塊們?,F(xiàn)在他看見那些細小但是美麗的晶體感到奇妙。姐姐思索了一下說:“那是冰人的胚胎形態(tài),它們大概在考慮后事了吧”淚水又一次涌上小男孩的眼眶,他抬手抹掉眼淚不再說話。在此前看過的其他節(jié)目告訴他這些漂亮的冰塊不久后就會化為灰燼,什么也剩不下。
總統(tǒng)斜倚著心想:“只剩最后一點時間了,它們指望那唯一一個還在堅持跑步的冰人完成挑戰(zhàn)是天方夜譚。難道說它們連掙扎都不愿意掙扎了?”
首領(lǐng)問我:“你還記得挑戰(zhàn)的內(nèi)容嗎?”我回答:“沿著海岸線跑一圈。”
那天,大地開始顫抖,煙囪吐出了刺目的光芒,它們像地表的巨口一樣向天空嘶聲咆哮,整個星球都在怒吼,那刺目的光芒將黑暗的宇宙撕裂。冰凍的星球拖著耀眼的白芒飛撲向熾熱的恒星,像脆弱的飛蛾扇動翅膀撲向跳動的火焰。
小男孩瞳孔中印著茫茫黑暗宇宙中的那一抹刺眼的亮光,說:“他們成功了。”映著小小星球的淚珠緩緩掉落,同時,總統(tǒng)也說出了同樣的話:“他們成功了?!彼淠目粗莻€小球撲向“太陽”。
我整個人都在顫抖,不知道是大地帶著我在顫抖還是我自己在顫抖,我抬頭看見了那個冰人懼怕的太陽,它從未如此巨大。我俯下身做好起跑動作,嘴里模仿著號令槍的聲音“啪”,我開始了奔跑,我已經(jīng)奔跑了百年,耳邊是有著風聲,也有不斷的轟鳴聲,腳下的大地在顫抖悲鳴,漸漸水聲加入了我耳中的合唱團,熟悉的風兒帶著咸咸的氣息撫在我臉上,輕柔的帶走我臉上的淚珠,它在細聲呢喃著。
我本以為自己會在鮮花和掌聲中死去,最后卻在眾人的尸骨上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