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強突然爆粗口,趙哲愣了一下,隨后很嫌棄地睇著他,手指頭點著他說:“看吧看吧,這就是沒文化的表現(xiàn),有錢也改不了的土豪氣質(zhì)?!?p> “所以老子現(xiàn)在什么都不干,一門心思就要把兒子培養(yǎng)成文化人!”
“哈哈哈,有格局!”
趙哲豎起大拇指,也不知道他的夸贊是真心還是諷刺。兩人一起往前走。李海強清清嗓子,問道:“老弟,這里也沒外人,我還是想問問,宇宏平時成績?nèi)绾?,到底在什么位次。?p> 趙哲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說:“兄弟呀,孩子成績真的不應該是你唯一的關(guān)注點!”
“老弟……”
“記住,開心就好!”
“成績不好,孩子怎么開心?”
“哈哈,靈魂之問。好了,我去買點牛肉,一會咱四戶人家拼個桌,大家都熟悉熟悉?!?p> 趙哲丟下他走了,李海強摸摸平頭,“切”了一聲,想著這人四不著六,太不靠譜,也沒把他的話放心里,不過他說拼個桌,這個提議可以,看樣子今晚得大展廚藝了。
在菜市轉(zhuǎn)悠,他迎面遇上梁冬和文振興,高興地把趙哲的提議告訴他們,文振興和梁冬都有些猶豫,但經(jīng)不得李海強的熱情,都答應了。
“我買的魚,我做酸菜魚。”李海強提起魚給他們看看。
梁冬笑得有點勉強:“好,我們家丫頭有口福了,她最喜歡吃酸菜魚!”
文振興手里提著一只剛殺好的雞,還有一塊子姜,一點紅椒,說道:“我炒個辣子雞,我再去買把蔬菜,買幾個茄子,我閨女愛吃茄子?!?p> 梁冬點頭:“好,那我去買點排骨和瘦肉,做個紅燒排骨,再做個絲瓜肉片湯?!?p> 李海強高興說:“老哲炒個孜然牛肉,我再去買點蝦,做個蒜蓉蝦。”
文振興走開了,李海強和梁冬分頭行動,梁冬走遠一些后,拿出手機,撥打老婆的電話。
“燕子,今晚的伙食超標了,我得先給你報備一下?!?p> “為什么?你們父女倆今晚吃什么?她要點外賣?你別理她,慣著她!”
“不是,我們今晚這一樓的陪讀家長新認識,大家想拼個桌,我買一份排骨有點少,瘦肉也要多買一點?!?p> “菜價那么貴,拼什么桌,你不會拒絕嗎?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壓力有多大?一個家,全靠著我一個人……”
“行行行,算了,當我沒說,當我沒說?!绷憾瑨鞌嗤ㄔ?,嘆了口氣。但還是走往肉攤,咬咬牙稱了兩斤仔排和一斤瘦肉。
老婆還是心軟,轉(zhuǎn)了一百元過來,當然,還外加了幾百字數(shù)落。梁冬不怨她,她是護士,起早貪黑的,為這個家付出太多了,他只怨自己,早些年仗著自己稿酬豐厚,腦子一熱,把好好的工作辭了,全身心投入長篇創(chuàng)作,一點積蓄全部出了書,卻不料近幾年傳統(tǒng)長篇的路,越走越艱難。
“梁先生!”李海強興沖沖過來了。
“李先生……”
“您叫我李爸得了,先生二字,我實在當不起?!?p> “哈哈,也行,反正咱們在這里,都是一個身份——陪讀爸爸?!?p> 兩人站在市場門口等趙哲,李海強虛心問:“梁先生,婉寧成績那么好,又懂事聽話,您平時教育女兒,有什么秘訣嗎?”
“哪有您說得那么好,我平時都不大管她,放養(yǎng)態(tài)度?!?p> “那學習總有些竅門吧,婉寧上不上補習班?您有沒有好的補習老師推薦?”
“咳,上什么補習班呀,孩子嘛,得遵從他們的天性,讓他們自由快樂地成長。”
李海強聽著梁冬的話,似乎和趙哲一個調(diào)調(diào)了,一點都不真誠。遵從他們的天性,那不得天天玩手機,玩游戲,甚至早戀,誰會樂意三更燈火五更雞地搞學習。當然,有些天生愛學習的孩子除外。
“李爸,小澤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你不要那么焦慮,任其自然就好?!?p> “唉,哪能任其自然呀,和婉寧差一百分呢,那得多少個操場?”
趙哲和文振興買好菜過來了,爸爸們滿載而歸。上樓的時候,李海強買了一張桌布,進屋后,他把桌布鋪在茶桌上,改成臨時的餐桌。
“這樣可以,吃了飯,收拾一下桌布,咱幾個爺們又可以喝茶聊天?!?p> “哈哈,李爸是個豪爽人!”梁冬爽朗一笑。
文振興沒說話,推門進了501,他在女兒房門外站了幾秒,輕輕推開一點點門。女兒伏在桌子上,桌上的書本試卷全都被她丟在地上,還打翻了一瓶墨水,房間內(nèi)一片狼藉。
文振興站在門口,強忍怒火,說道:“你把房間收拾一下,爸爸去做晚飯,一會我們在外面客廳吃飯,大家新認識,都打個招呼,交流一下?!?p> 文勝蘭抬頭,眼睛哭得通紅,她擦一下眼淚,冷冷地說:“你們吃吧,我沒興趣?!?p> “去洗個臉,換身衣服,給爸爸個面子!”
“呵呵,你什么時候給過我面子嗎?”
“文勝蘭!”文振興提高聲音。
文勝蘭盯著他,冷漠地“嗤”一聲,不情不愿地起身,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書本和試卷。
文振興瞪她一眼,悶悶地轉(zhuǎn)身出去,進了廚房后,他放下手里的菜,從口袋里拿出一瓶救心丸,倒出幾顆,放舌頭底下。
文勝蘭出來拿掃帚,看到父親在吃藥,愣了一下,但沒過問,低著頭拿起掃帚回房間了。她看到案板上全是自己喜歡吃的菜,心里很難過。爸爸并不是不好,只是他過于嚴苛,思想過于專制腐朽。
她和父親的癥結(jié),還在于另一個原因,她很小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父親重男輕女,她不記得有多少次,他和媽媽吵架,指責媽媽肚子不爭氣,沒有給他們文家生個男孩,害文家斷了香火。
他在廠礦上班的時候,計劃生育不允許生二胎,后來下崗了,媽媽又因為身體原因,懷不上二胎,家里長年累月的中藥味道,時時提醒著她,媽媽若是生不出弟弟,她永遠是父親的意難平。
因為沒有兒子,父親有著莫名其妙的敏感,她從小到大,無論大考小考,他都要求她拿第一,若沒有拿第一,她回家就會挨罵挨揍,若是比他單位某個同事的兒子還差,更是火上澆油,罵了揍了,還要罰站罰跪。
小學初中她憑著努力,拿個年級第一不在話下,但進了高中,高手如云,她要穩(wěn)拿第一,何其艱難。上期期末,她因為比第一名少了十多分,這個暑假,已經(jīng)不知道挨了多少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