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雙面
昏暗的天空下。
“嘶嘶——”
刺耳的馬嘯聲由遠及近。
視野中，漸漸出現(xiàn)了一個幽綠的陰森馬車。
從空中向下俯視，只見它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車輪所過之處，皆“滋滋”作響，眨眼間那地面就如同尸體一般腐化潰爛。
“吁——”
五官空白的車夫拽了下手中用筋肉打造的韁繩，兩匹散發(fā)著綠色光芒的骨馬緩緩停下了腳步。
“呼……呼……”
骨馬的每一口氣，都宛若毒藥似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膽顫的氣息。
這車身亦是陰森非常。
白骨做身，人皮為簾。
其上鑲嵌著數(shù)不清的頭顱，隱約間還能看見成百上千道身影在掙扎痛呼，耳邊響起一陣陣凄厲的喊叫。
那是慘死的靈魂，亦是無法逃脫的折磨。
周圍數(shù)十里內(nèi)，那些弱小的生靈躲在洞穴之中瑟瑟發(fā)抖，它們感受到了一陣冰冷刺骨的恐懼。
骨車?？吭谝慌?，環(huán)境也變得寒冷了幾分。
這是來自幽州的陰車，車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代表了一位死去的強者。
其車簾上寫有兩古樸的大字“濁幽”。
幽州有一個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那里的每一座城市都有著同一個名字——不死城。
而為了區(qū)分各自的不同，每座城都會在前加上兩個字。
濁幽不死城。
雙面鬼生，濁幽不滅。
數(shù)十年前，幽州走出了一位年輕人。
那個年代，圣子遍地走，天才多如狗。
北有不歸人獨坐長城，殺盡異域三百萬。
南有一刀一道，驚得萬妖靜寂。
年輕人意氣風發(fā)，傲世輕物，行七萬里，入三千道門，只手滅天驕。
所向披靡，勢不可擋。
直到那一年，天南山下，他遇到了一位書生。
那一天，他敗退萬里，終生不得入中州。
……
一只干枯的手掀開了車簾。
身著人皮長袍，雙目漆黑的高大男子走出了骨車。
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穿透四野，隨后停留在了一處幽暗的裂縫中。
這時。
一個人影緩緩從裂縫中出現(xiàn).
他看向對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
渾身上下每一塊血肉仿佛都在提醒他——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一種某明的恐懼在無聲的蔓延，四方上下無處不充斥著刺入心頭的凜冽。
他壓住那本能的懼意，走下骨車，來到那名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的男人面前。
對方的笑容好似幽暗的海底，藏著說不明的深邃，讓人看不透徹。
無論見多少次，雙面鬼都有一種自己的過去與未來完全被看穿似的感覺。
此人極強，或許只有九幽不死城中才能找到與他匹敵的人物。
這是一種只有站在了大荒世界的頂點，才能在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散發(fā)著如此令人驚懼的氣息。
隔著十數(shù)米，他直視著對方，聲音低沉道：“確實如你所說，書不語離開了中州?！?p> “你和他之間的恩怨我并不感興趣，這只是一件小事罷了，你來找我，說明返老還童藥已起了作用，按之前答應你的條件，我還可以回答你兩個問題，你現(xiàn)在有想問的嗎？”
雙面鬼沉默思考了一下。
數(shù)日前。
他剛入荒州，就遇到了這名引起了整個東荒震動的男子。
無數(shù)人都在尋找此人，可對方卻從未離開，一直都在眾人的視線之下，只不過除非主動出現(xiàn)，否則無人能夠察覺到他的存在。
對方見到他之后，以三個問題為條件，讓他去做一件事，而返老還童藥正是其中的一環(huán)。
那個藥……雙面鬼一想到那東西，心中亦是產(chǎn)生了一陣后怕。
世間哪有這么好的東西，吃一口就能返老還童。
就算是幽州，也沒有這樣詭異的東西存在。
那根本就不是藥，而是一種難以理解，更深層次的力量。
此人曾經(jīng)深入過北海秘境，傳言稱他從里面獲得了某種東西。
雙面鬼思索了片刻，抬起眉頭，問道：
“我想知道你是誰。”
白臉上的笑容更盛了：“我以為你會問遠古，北海又或者是關于那黑手的信息?！?p> 雙面鬼神色認真道：“秘密之所以叫秘密，正是因為知道的人少，遠古始終存在，而你卻來去無影?！?p> “我是誰？”白微想了想，“我曾經(jīng)有過很多名字，不過那都已是過去，現(xiàn)今你可以叫我白，黑白的白。”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名字只是個代號，你可以叫書不語，也可以叫雙面鬼，而這都不是真正的你。”
白笑了笑，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片刻之后，白緩緩說道：
“或許，你可以叫我尋仙之人?！?p> “尋仙之人？”
雙面鬼思索良久，世間有仙否？他無從知曉。
尋仙尋仙，尋的又是什么仙？
心中的仙？還是那邁入太虛的仙？
“這個答案如何？可還有其它問題？”
雙面鬼意識到對方必然掌握了有關仙的秘密，這也更讓他好奇，于是問道：“你來自哪里？”
白：“這就是你最后的問題嗎？”
“沒錯。”雙面鬼肯定道。
白抬頭望向天空，雙面鬼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無數(shù)道身影破碎虛空，邁入太虛。
許久，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好似來自遠古的呼喚，又宛若未來的低語。
“我自太虛來，欲往長生去?！?p> 猛然間。
雙面鬼回過神來，他驚愕的看向對方，腦海中涌起了滔天巨浪。
仿佛在這一刻，他知曉了比遠古更為恐怖的秘密。
對上白的目光，他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了浩瀚的星空。
他正要開口。
忽然。
天穹上的云層一陣翻滾，好似海水泛起波濤。
白神色一怔，嚴肅道：“祂察覺到我了，你該離開了?！?p> 雙面鬼抬頭看天，臉上亦是露出了些許恐懼。
北海水神。
等到他再看向面前時，白已悄無聲息地離開。
回到骨車，馬蹄再次揚起。
這時。
雙面鬼的腦后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只見他的后腦勺處，一面白骨臉張嘴開口道：“他的話不可信?！?p> “他的手中掌握著通往長生的秘密?！?p> “你我與他的相遇不過是一場算計。”白骨提醒道。
“這又如何？無論是我還是書不語，都不過是這大世之下的一顆棋子罷了?！?p> 境界越高，越能體會到命運的恐怖。
天道早已定好了他們的一言一行，而天道之下，掌握至高力量的神靈和修行者亦是規(guī)則的制定者，祂們能夠隨意操控其他人的人生。
雙面鬼早已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他并不在乎。
修仙者修行一生，為的不就是為了跳出這天地牢籠？
若都不敢直面應對，又有何能力去抵抗命運。
……
陸白重新出現(xiàn)，他望向遠處的天空，那里有一艘飛船正緩緩前行著。
神靈掌握世間，以萬物為棋子，水神的強大讓他也擁有了這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