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抬眼望見棋局的瞬間,目光被牢牢吸引:“這開局好生熟悉?!蹦甏?,有印象的棋局太多,一時間未能記起。
拂生閣中的一位思索前后發(fā)現(xiàn)棋譜某個特點:“這棋局似乎不管怎么下,對弈的白子位置不曾變過?!?p> 如此一說,棋局越發(fā)變得懸乎了。舞寒情索性讓他指出白子落于哪兩個位置,那弟子依言照做,走近棋局用手里的佩劍點了兩處,舞寒情立刻明白黑子該如何落子。
賀蘭鴻琰和夏侯玄銘均覺得接應的白子并未將棋局帶入中局,落子無需固定。也罷,她既然有數(shù),不妨一觀。
見過舞寒情用法術完整落子的三步,懂棋的只覺她下得好悠哉啊!既為布局亦為試探。原以為棋局得到正解,大家可以再多觀摩幾步后續(xù)的走法,孰知一道靈光從棋譜彈射而出,直鉆入對弈者的眉心。
舞寒情一陣頭暈目眩,剛睡醒未久的她再次暈了過去。
惺忪的雙眸悠悠轉醒,眼前的畫面一片蒼白,舞寒情同棉花一般無力地躺在床上,她想坐起來環(huán)顧周圍的狀況,豈料自己的手足被繩索之類的東西牢牢扣住。舞寒情微驚,醒了醒神,目光收斂仔細查看自己的情況,驚愕使她又增添三分清醒,她的四肢居然縮小了!
不,手與胳膊的肌膚、毛孔、粗細大小均顯得稚嫩,與其說縮小不如說褪化成了幼齡兒童。再一晃眼,身旁又多了好幾張床,上面全躺著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孩子,一個個面色驚恐而蒼白。
緊挨著,幾個戴面罩的人進入這間大房間,手里皆捧著放滿了瓶瓶罐罐的大盤子,屋里的孩子們都心里清楚那些瓶子里裝的不是新研制出來的藥劑就是新培養(yǎng)出來的怪蟲。
接下來那些大人要做的便是拿自己做實驗,藥劑要么強行灌入,要么用針注入體內,至于蟲子則是拿來蜇或咬,甚至放任它鉆入肌理之中。而他們的結果無非兩個,一被毒死;二毒不至死,卻要經受萬般鉆心蝕骨之痛。
舞寒情昏迷的那一刻,賀蘭鴻琰立即將她平放躺下,只是不知她在睡夢中夢見了什么,眉頭緊皺渾身顫栗,仿佛在恐懼。
塵封久遠的一幕幕猶如解開封印一般,昔日作為宮琬霜的苦澀回憶如潮水般涌現(xiàn)于舞寒情的腦海,在夢魘中回味那段刻骨銘心的痛楚。
“不要,我不要喝那些藥水……”面無表情的大人們掐住她的下顎,把瓶中的藥劑一滴不漏地灌了下去。
“不要,不要拿過來,那蟲子好可怕,別咬我……”大人們跟耳聾似的聽不進她喊的半分恐慌,把蟲子湊到她身邊,任由毒刺刺入肌膚。
“疼,好疼,救命……求求你們,放過我吧……”無情的大人們毫不理會她的哀求。
蒼白的唇呢喃著只言片語,顫栗的身子隨著她的恐懼抖得越發(fā)厲害,也越縮越緊,活脫脫蜷縮成一只刺猬。
額頭、頸間、后背冷汗淋漓,賀蘭鴻琰觸及她的瞬間不由訝異,整個人冷得好似睡在刺骨的冰窖里一般,心頭一陣刺痛。
賀蘭鴻琰、夏侯玄銘,以及后面的所有人全驚呆了,他們都沒看錯,一貫嘻嘻哈哈、無所畏懼、與“害怕”二字完全掛不上鉤的舞寒情竟然在畏懼!
賀蘭鴻琰的心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揪起,不忍再看她痛苦的表情,劍指點上她的眉心,清心安神。舞寒情雖有緩解,卻僅有那么一分,那份陷入絕望的痛苦依舊看得惹人心酸。
觀其癥狀,哥舒文睿記起了什么,猜測道:“舞姑娘中的會不會是索夢咒?我曾在典籍里見過,索夢咒專用于喚起人們記憶中最痛苦的過往,并且使人在夢境中經受的苦難與現(xiàn)實一樣真實?!?p> “如此一說,我也記起來了。索夢咒一旦入夢不易喚醒,它不會對人造成什么傷害,除非中咒者甘愿陷入夢中不愿自拔。另外,入夢者的痛苦,尋常的清心安神咒起不了什么作用。”徐子誠補充闡述。
賀蘭鴻琰果斷收手,盤膝而坐,款袖輕揮,七弦仙琴架于身前,清越的旋律如層層漣漪從指尖漾開。
夏侯玄銘亦不敢怠慢,施咒安神予以輔助。果真,緊皺的雙眉舒展少許,合該二人的法子起了作用,緩解了她夢中的苦痛。
場面轉換,舞寒情置身于豪華游船之上。長桌上擺滿了各種美味佳肴,可惜菜品未動幾口,酒水酒杯灑的灑翻的翻,地上橫七豎八躺倒一片,場景混亂且狼藉。
不知情的只當那么多人是不勝酒力醉倒的,宮琬霜毒術一絕,觀其癥狀便察覺不對勁,隨即自身體內氣血翻騰如火海焚燒,燒干她的血液,焚盡她的氣力,融化她的骨血。
毒發(fā)的剎那,宮琬霜就猜到是誰搗的鬼。死亡的步伐越近,她僅剩的唯有悔恨,恨自己不夠狠不夠絕,同樣都是朋友,當初為何要一時心軟留下那個禍害!
毒流得極快,手下也被清理干凈,宮琬霜自知今夜死劫難逃,那么在自己死前務必除掉那個禍害,以免她活著再去禍害與自己相關的人。
宮琬霜每走一步皆猶如好幾把刀片在割,舉步艱難之際,幾個其貌不揚的壯漢攔在她面前,滿眼的垂涎之色。
在熱情奔放的年代,你情我愿常有之事,宮琬霜覺得如果自己的體質允許,遇上喜歡的未必會介意,但眼前這幾個辣眼睛的貨色,即便有藥物催情依然下不去手,會吐的。
此時的她必須留下力氣去殺了那個禍害,既然沒有多余的力氣應付他們不如把他們?yōu)樽约核谩?p> 待幾名壯漢近到一定的距離,宮琬霜用掩藏的匕首劃破白皙的臂腕,鮮血伴隨一聲銳鳴通通贈與丑陋的傀儡們。
船上的垃圾全數(shù)被傀儡剿滅,彌漫的腥臭毒氣硬將罪魁禍首逼了出來。宮琬霜在甲板上恭候多時,絕然一刀扎入仇敵的心臟。
“柳琴馡,我殺了你!”伴隨一聲仇恨的厲喝,冰冷的匕首迅猛刺出。
賀蘭鴻琰反應迅速,身形微側避了開去,一手牢牢扣住緊握匕首的纖手,回首看向驚醒的美麗臉龐,漂亮的雙眸滿含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