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在暗處角落里的魔族公主烯滟清清楚楚地目睹了一座城的白癡是如何把自己作死的,也目睹了琉玥帝君梓絮又是如何將一個罪城屠殺殆盡的強大威力。
這場鬧劇倒是給烯滟有了啟發(fā),沒準(zhǔn)兒凡人的愚蠢正好能成為讓魅靈族一蹶不振的利刃。
今日的整場鬧劇從頭至尾皆與烯滟沒有一文錢關(guān)系,這鍋她可不背。趁著梓絮尚未發(fā)現(xiàn)趕緊開溜,免得頂上一樁冤枉官司。
梓絮從迷迷糊糊中醒來時,眼前早已換了副景象,自己正躺在某一家客棧的客房里。關(guān)于鹿州城的記憶,她只記得那里的人全死了,被自己憤怒屠殺,當(dāng)時的她腦子里充斥著極度強烈的震怒、惋惜、惱恨,再無其他,之后陷入混沌之中,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
原來把自己撿回來的是位副將。他本該隨軍隊回東陵城交差,但大將軍有點不放心,特地留了位副將和幾名手下暗中保護。
無奈梓絮走得太快,一幫大老爺們兒把人給跟丟了,好不容易尋到鹿州城,接近時半途中莫名多了堵看不見撞得著的“墻”,硬生生把他們攔在外頭。又好不容易等這面怪墻消失,跑進城里只見挺尸遍野,小伙伴們?nèi)@呆了。最終在城外另一方把昏死過去的梓絮撿了回來。
關(guān)于花凝和思燕的事跡,副將他們曾也略有耳聞,雖驚訝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但進城時見到城墻上張貼的榜文尚可猜到幾分,為兩位巾幗英雄感到一絲惋惜。
問起現(xiàn)今發(fā)生的事,梓絮僅一語帶過,“上天不忍,降下天罰了!”
于是乎,眾人不再多言,啟程返回東陵城。
抵達皇城之時又傳出一悲一喜兩條天大的消息。悲的是元武帝年邁體衰,中了毒的身子骨終究走到了盡頭,駕崩月余。喜的是裕王不日將登基新帝之位,并擬定皇后人選。
然而對于后位之事,眾人都覺得毫無懸念,司空湘伶端莊雅麗秀外慧中,乃皇后之不二人選。
盡管事實如此,終歸有些個舌頭太長的喜歡亂嚼,說什么“聽聞陛下與陵安郡主交往甚好,會不會納她為妃啊”、“如今的天下都是人家陵安郡主打下來的,沒準(zhǔn)兒直接冊封皇后呢”之類云云。
慕容恒忙于政務(wù),哪有空理會這些?至于當(dāng)事人覺得自己馬上可以功成身退,隨你們瞎鬧去,屆時事實會證明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有多么杞人憂天、傻里傻氣。
慕容恒難得有點閑空正好來瞅瞅他的大功臣。
涼亭中,梓絮望著眼前清澈的水景和晴朗的遠景,心情舒暢,忽聽背后響起某個打趣聲:“喲,小丫頭心情似乎不錯嘛,三日后本宮登基,你確定不再晚幾天走?”
“出來得夠久了,我要回去找美人哥哥玩兒,還要帶他去吃好吃的?!?p> “哦?”慕容恒挑眉:“我瞧你歸心似箭的樣兒確定是去找那位好友玩兒,而非找他成親?”
“成親?”梓絮微愣了愣,摸摸自己的良心:“貌似也沒啥不愿意的吧?”
慕容恒噗嗤一笑,故作傷心之態(tài):“好歹我也是一國太子,即將登位的九五之尊,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外頭可有不少傳言說你要成為我的妃子呢!”
梓絮無所謂道:“傳就傳唄,反正假的成不了真的。何況嫁給你有什么好的,后宮佳麗三千,沒興趣跟她們搶男人,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喝茶聽曲兒。第二,進了后宮自由都沒了,活得乏味無趣?!?p> “喂喂,怎么被你說的我好像一文不值,該不是你貪戀美色故意偏袒吧?你那位好友的丹青我可在你的書房里見過了?!?p> “見過就好,我就是為色所迷,喜歡他的溫柔,你能咋滴?”
慕容恒聳聳肩:“好吧,我不能咋滴,就你這長不大的大閨女還是留給別人吧!”
另一方,相府。
不知是誰起的頭,關(guān)于慕容恒和梓絮兩情相悅的謠言傳得愈演愈烈,倆丫頭立馬又傳回最新版的消息,說太子殿下下午跑去郡主府與佳人相會了。
隨著新帝納妃的謠言越傳越盛,底下的人越發(fā)猜測司空湘伶日后會不會后位不保?
俗話說“三人成虎”,司空湘伶在旁邊聽得多了難免心里動搖,越聽越害怕,害怕自己心愛的慕容哥哥會棄自己而去。
銅鏡前的嬌顏容色暗淡,抑郁苦悶,忽然背后響起一個陌生而好聽的女音:“好一位我見猶憐的美人,同為女子的我也生出一絲心疼,想要奪回愛郎之心,要不要考慮與我合作?”
“為何信你?”司空湘伶聞聲轉(zhuǎn)過頭去,只見一位紅黑搭配裝扮貴麗的嬌嬈倩影從紗簾后走出。
“為何信我?因為我熟悉梓絮呀!她是天上的神仙,凡間女子搶男人自然是搶不過她的?!毕╀偈持咐@著頸間的青絲玩味道。
“如果她是神仙,那你又是誰?憑什么信誓旦旦來找我合作?而我又為何要得罪神仙?”
“因為你不得不與我合作,梓絮是神仙,你的慕容哥哥日后治理國家少不得要倚仗她,即便你賢良淑德穩(wěn)坐皇后之位,日后難保慕容恒不會扶她上位而冷落你。而那時,梓絮的功勛只會凌駕于你之上,加上百官擁護,你認為自己的皇后寶座又能穩(wěn)坐多久?”
“……”司空湘伶啞口無言。
慕容恒忙完政務(wù),抽空再次來到郡主府,明知她要離去,卻不知是昨日還是今日,希望自己能為好友贈別。殊不知,當(dāng)他來到大門前,府里早已沒了好友的蹤影,想必是迫不及待尋他的未婚夫玩去嘍!
難得得空出趟門自然也要逛逛街市,看看有啥新奇好玩的。正路經(jīng)一家鋪子觀賞店里做工精良的樂器,突然外頭響起某個突兀的謾罵:“去他娘的,我呸!什么救國郡主,分明就是禍國妖女!”
“罵得對!原以為她懲治貪官為民造福,想不到貪官是殺了不少,現(xiàn)在反過來找咱們討保護費,趁著大晚上人都睡了把我家養(yǎng)的雞全偷光了!”
“我家也是,前天晚上那妖女來院子里晃了一圈,昨天早上起來,擱院子里腌制的臘肉全沒了影,那是我準(zhǔn)備賣錢的貨呀!”
慕容恒聽著味道怪異,只覺苗頭不對,皺緊眉頭上前詢問:“兩位兄臺,你們既然都是大半夜丟的東西,而且都在睡夢中,又如何確定偷盜的人一定是陵安郡主?”
一兄臺道:“這事說來也巧,睡夢當(dāng)中我有夢見陵安郡主來問我討保護費,原本我也不信,以為自己做的反夢,可誰曉得,醒來后發(fā)現(xiàn)家里的雞全沒了,墻上還刻著字‘梓絮來也,保護費收走了’?!?p> “不可能!”慕容恒第一反映,“陵安郡主的功勞就擺在那里,如果缺錢大可伸手直接向太子討要,為何要拿你們的?”
“這我們怎么知道,反正我跟他一樣,晚上也做了相似的夢,本以為荒唐,沒想到一覺醒來后竟然成了真的?!?p> “我也是,家里新摘的水果也讓她偷光啦!”人群里又一個叫苦聲驗證事實。
慕容恒沒再與他們多費口舌,趕緊回宮,心底生起一個不好的念頭,猜測梓絮可能并未離去,而是攤上了大麻煩,甚至已遭遇不測。
事實正如慕容恒所料,梓絮目前的處境可能比他想象的更糟糕,回宮的一路上還聽聞有百姓提起自家種的花讓人給折了、自家曬的草藥被人弄得亂七八糟、家里的狗讓人給殺了等等各種卑劣行跡,而犯下錯事的主謀無一不是梓絮之名。
慕容恒越聽越寒,更覺得不可思議,此刻只能祈禱梓絮已經(jīng)平安離開,不要卷入麻煩之中,待時間久了,清者自清,謠言不攻自破。
一時間,慕容恒下令尋人幾乎掀得底朝天,就差再命人掘地九尺了。下令的當(dāng)天人影沒尋到半個,歪七斜八的瘋言惡語帶回一大堆,宮外皆在傳關(guān)于梓絮的各種偷雞摸狗的惡劣行徑,最好的說辭莫過于她把整個鹿州城屠滅的光輝事跡,然后再添油加醋歪曲事實。而今則是對她惡評一片,活生生將她從云端高處罵到地底深淵。
一個人要樹立好口碑不易,但要毀掉一個人的名譽,使她變成人人口中喊打的惡賊則輕而易舉。慕容恒曾經(jīng)在外面走得多見聞得多,自然深刻地懂得這個道理,恐怕事態(tài)的發(fā)展已然超乎自己的控制。
慕容恒的不祥之感當(dāng)真敏銳,某間沉在地下的晦暗空間,地方倒挺寬敞,那里孤零零地豎著一道刑架,上面綁著疲憊而憔悴的纖弱倩影,松垮的衣裳沾著斑斑血跡,面容虛弱而蒼白,仿佛再順便賞她一頓刑罰便足以要了她的小命。
燭光跳躍,氣流微動,“噠、噠、噠、噠”,繼而傳來兩道不同的腳步聲。
梓絮撐開眼皮,緩緩抬了點頭眺望前來探望自己的身影。見到紅黑裝扮的艷麗女子她并不意外,但瞥到旁邊的嬌影就出乎意料了。
“怎么會是你?又為何會是你!舉國上下舉足輕重的你為何會跟她這個魔族公主勾結(jié)在一起?”
烯滟則不以為意,嫣然巧笑:“為何不能是我?為何不能與我合作?因為現(xiàn)在的我是整個人界最熟悉你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