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 父與子
氣涼而不悶，風急而云從，便是狂風暴雨來臨的征兆！
儋州縣城外黃樹村村口趙忠家的檳郎樹搖擺的厲害，簌簌作響！似乎在攪動這天地，要將它天翻地覆了一般。又如同老農(nóng)種地，腰桿難以伸直！
蠢子唉！莫要偷懶哦，這天馬上要變咯！怕是要“海怒”了。咱們爺倆抓緊干，誤了這幾天秋耕怕是除了給李家的租米，咱們今年自個一家又得餓著肚子額！
爹！這不是得怪你？要生這么多！咱們一年地里都刨了三趟了，還要餓肚子！得虧李老爺心善，每年都給咱們借米條，不然準得餓死！
你這蠢子厄，趙忠一巴掌拍在兒子的腦袋上，要不是沒吃的，這村里誰要去借他李家的米？你個蠢子沒看見家里的地契都被壓在他那里了？以后怎生要得回來?
爹，怎么的要不回來？咱們白紙黑字的寫著呢！還完借的米糧，地契就可以收回來了！清清楚楚呢，誰都賴不得帳。
蠢子厄，你沒看見那一年利息高達六成么？你又看見咱們村有誰拿回來地契了的？若是咋們這產(chǎn)量還得起這米糧，誰還去借那李扒皮的米？你不知我們交完朝廷如今的稅，一畝地實在是剩不下什么了??！
啊！爹，那咋們咋辦？咱們這不是越活越差了么？皇帝不管咱們？
唉！喜子?。≡蹅冏詮淖孑叾际沁@么過來的，只能希望上面少收點稅！可如今不知是怎么了，這朝廷稅是一天比一天重咯，如今咱們祖上這幾畝地怕是要斷送在你爹手上咯！爹以后死了都不敢去見你爺呀！
爹！怎么會這樣？十六歲的少年郎聽到父親第一次吐露心聲，變得又急又氣又不甘，卻又跟祖祖輩輩一般，無可奈何！
.................
趙老哥，莫要干活了，快點，快點，縣里發(fā)糧食了，聽說是甚么李大王送的，昨日還給了銀子呢！一百多人領(lǐng)了糧食呢！
啊？張大叔，先莫急咯，我爹還沒聽清楚呢！甚么銀子、糧食、李大王的？
哎呀！你們快點來撒‘’，我一路跟你們講咯，去晚了怕是來不及了。現(xiàn)在全村都得了消息，怕是都在路上了！
??！好，張叔等我，我這就來，老爹你怎滴這么慢，快點撒！
喜子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張叔我活了半輩子三十歲了，就沒見過這送錢又送銀子的好事。那李大王真真是個好人??！
李大王是誰?。?p> 李大王、、李大王定是那天上的星星唄，不然怎么會這般好心？
哼！就怕是...那海上的賊盜，咱們....還是回去罷，到時候官府查下來，咱們可.....沒安生日子過呢！趙忠氣喘吁吁的趕來，拉著兒子的手說道;
老爹你要是怕就回去，兒子一個人去領(lǐng)，若真的是那海大王，兒子就把糧食給你們瞧瞧送回去，再跟那海大王出海，總比窩在這鬼地方一起餓死的好！趙喜見老爹膽小，生氣摔開趙忠的手說道；
啪！你個孽子，莫不是要氣死老子？
喜子挨了一巴掌，情緒更是憤怒，你去回就回罷，喜子我就是要去，死了也不與你想干，張叔帶我去罷！
唉，趙老哥，老弟看你一直是個實誠人，說得也對，但喜子說得也沒錯，老弟我算是跟喜子想得一般，這日子實在沒法過了。
我看這大王心事倒好，如果還要人，我張勇也是要跟他們?nèi)チ?！總不能被這世道活活拖死不是！
唉，趙忠看著兒子眼淚流得到處都是，但是步伐堅定地跟著張勇而去，始終下不定決心離去，只好咬牙跟上！
已經(jīng)易主的儋州城并沒有因為賊寇當家而變得蕭條，反而更加熱鬧！
哐哐哐哐.......站好，站好，不要亂，當趙忠等人來到儋州城下的時候人數(shù)已經(jīng)超過五千之眾，而數(shù)百個士兵在人群中來回穿梭，敲鑼維護秩序！
每一村，每一保的人站好，報好自己的名字，給那前頭的賬房登記登記，咱們今日的糧食只怕不要午時就要發(fā)下了，這不天要下雨了么，你們?nèi)藬?shù)又多，咱們李元帥憐惜你等，馬上就會過來跟你等講話發(fā)糧。
切記不要亂跑，待會沒了糧食可不要嚎喪！咱們張先生可是發(fā)話了，一個漢子先發(fā)一石糧食，昨日已經(jīng)領(lǐng)取的便不要再來了，若是還來充數(shù)，被我等發(fā)現(xiàn)，以前領(lǐng)取的糧食也是要收回的！
趙喜看著人頭顫動的龐大人群，生平第一次見到這種場合而顯得激動又好奇，而那身穿皮甲手持長刀的甲兵漢子威武的模樣，與那令他激昂的承諾給糧，只讓這個十六歲原本只會種地少年想要長嘯！卻只能發(fā)出情不自禁的?。““?..的聲音。
而老爹趙忠得知真是賊寇占據(jù)了儋州，那李大王真是賊首，卻是腿軟難行，一路攙扶著張勇！
咚咚咚咚咚.....鼓聲在城樓驟然擂起！將趙喜的思緒拉回，趙喜不自禁的抬頭看去，只見那不遠處的城樓高處，一紅色甲衣的魁梧之人，頭戴者一嶄新的鎏金鐵盔，身后金色的披風隨著今日的大風獵獵作響！左右甲士圍繞，站得筆直。左方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絲不茍的站在旁邊，一行人不怒而威，直盯著城下眾人，而城下村戶皆是默不敢言，甚至膽小者已經(jīng)跪倒在地，口呼大王萬福！
要糧嗎？當城門前那紅甲將軍上前一步，對著眾人大聲道！
要糧嗎？身后眾人在自己家將軍聲音被風吹散之時，齊聲吼道！其威武之音傳遍廣場，如同實質(zhì)一般，吹向了眾人。
城下眾人皆是一怔，多數(shù)農(nóng)戶跪地呼喊道；大王仁義，可憐可憐我等。
請大將軍賜予糧食，草民家中已經(jīng)沒有幾粒糧食了，全家人都等著大王的恩德救命哩。
求大王恩義，求大王恩義！
...............
糧！肯定是要給你等.
糧！肯定是要給你等，........
但是！這糧食雖然是我給的，卻本來就是你等的！
但是！這糧食雖然是我給的，卻本來就是你等的！.........
場面一度寂靜，眾文盲被這繞口令一般的話語繞得一陣迷惑！
這儋州糧食本是這官府加了那遼響、剿響、練響給你等的！你等怕是也知道！
這儋州糧食本是這官府加了那遼響、剿響、練響給你等的！你等怕是也知道！
但是，某前日于城中剿滅那些不仁不義的富商后才知道！
但是，某前日于城中剿滅那些不仁不義的富商后才知道！
咱們都被騙了！
咱們都被騙了！
如今那三響并沒有加派到咱們南方，更沒有到這瓊州島！
如今那三響并沒有加派到咱們南方，更沒有到這瓊州島！
皆是那官府與你等村中富戶地主勾結(jié)私自攤派！
皆是那官府與你等村中富戶地主勾結(jié)私自攤派！
目的就是索取了你們的地，散了你們的家！然后將糧食賣給那江浙糧商，謀取暴利！
目的就是索取了你們的地，散了你們的家！然后將糧食賣給那江浙糧商，謀取暴利！
.........................
啊？大王?。〈嗽捒墒钱斦?？一老漢滿面皺紋如同溝隧，怒目而睜的道！
這些貪官污吏怎么如此，如此無道?。〈笸鯙槲业茸鲋靼。?p> 我那地契?。】蓱z我那挨餓的娃兒！這可如何是好.....
趙喜仰天長嘯的道；該殺的李老財！
對該殺的李老財；張勇也道
鄉(xiāng)親們！
鄉(xiāng)親們！
領(lǐng)糧回去罷！
領(lǐng)糧回去罷！
不！將軍，請為我做主啊！
將軍一走，咱們糧食吃完，還是要被他們欺凌的啊！
這可如何是好？
請幫我們殺了那些地主老財，趙喜控制不住心中的積怨，長嘯著跑到隊伍最前面，跪在地上求著那威武紅甲將軍道；
對！殺了那些為富不仁，欺詐我等的官吏！
民憤至此，某亦不愿也，但你可知這殺人是要償命的？這大明朝廷是不會管你苦不苦的？況且我等可是朝廷所說的賊寇”！從了我等雖然免了饑餓，有事也有我李某為你們做主，但終究是腦袋提在褲襠里的活計，你還敢嗎？
大王！我趙喜不曉得那么多，趙喜子只曉得大王晚一些來，我家的地都要被那李老狗騙光了，全家十余口人都得成為李老財家的奴隸，只求大王能讓我...讓我入伙罷！我只愿意跟著大王這樣的英雄，我要殺光這些欺壓我的人！
好！年紀輕輕，倒是一條響當當?shù)哪凶樱〖热绱?，某便許你一個某的飛魚軍小隊長，領(lǐng)十余人，賞五銀，你可愿意？
啊！好好好。趙喜好容易反應(yīng)過來，謝謝大王，謝大王，趙喜驚喜得在地面連磕十個大頭，砰砰作響，語無倫次！
后面眾農(nóng)戶見趙喜子真得了這破天的好處，還當了一名小隊長，在怨憤與刺激下卻都是躍躍欲試，而那些更加年輕的卻是拉都拉不住，亦是都直接上前跪地求入軍，乞求入伙為賊”！愿殺盡自家村中富戶?？诤粼笧榇笸跣?！
好！好！好！氣勢如虹也！真真是這儋州的真漢子，全部賞二倆安家銀，米糧翻倍，編入我軍！
好！好！好！氣勢如虹也！真真是這儋州的真漢子，全部賞二倆安家銀，米糧翻倍，編入我軍！
城下其余村戶見狀，皆是不再猶豫，基本全部跪倒在地，希冀著加入這大王的部下！
好！你等激昂熱血之態(tài)，某李書屺看到了，某在此立誓，定帶你們捅破這不公世道！同享生死，福禍共之！
好！你等激昂熱血之態(tài)，某李書屺看到了，某在此立誓，定帶你們捅破這不公世道！同享生死，福禍共之！
剛得知大王名號的趙喜，激動地同眾人大聲道；同享生死、福禍共之！同享生死，福禍共之！
..............
來明，元輔，此間收編之事便交于你等協(xié)作李元杰，趙大運等人了。此事辛勞，但也從急，錢糧之事不可出得差錯，入我軍中者，皆是銀二倆，糧二石！登記在冊，隨時取走。
此事茲事體大，主上仁義無雙，我二人必定協(xié)作諸位將軍，不敢言苦。
王名樂、張定先”待你部“同心軍”整合完畢，便攜甲士五百帶著剛加入的各村村兵向西掃蕩諸村落，殺富濟貧！村中米糧全部分與眾村戶，錢銀盡數(shù)帶回！
遵命！大帥
自此王大偉、張定先同領(lǐng)五百甲兵向北橫掃！
許前、許右，拿下南部諸地！
以上定為倆日期限，務(wù)必將所有村民老幼遷至咱們儋州后方！我想來戰(zhàn)爭亦是快要來了！這些都是咱們的軍心啊！不得有失。然村中若是有仁義富戶，亦可從輕處置，充當了家財便可饒了性命。
遵命，大帥！
當眾人離去，李書屺亦是下了城樓，費力的摘下那左全智自家金庫里抄來的鎏金頭盔，滿頭大汗的對著孫二娃問道；王進堂可有消息帶回？左全智他們可是到了瓊州府？
回大帥！暫時還沒有，可是二娃想著，應(yīng)該是快了吧！
恩！大戰(zhàn)將至，咱們可不能閑著，你等下帶二十人去協(xié)作徐渭、徐秀才二人將后方整頓好，臺風（海怒）要來了，城中突然多了這么多人，可不要缺水，缺材。
是，大帥！可是二娃去了，徐小波又不在，大帥身邊就沒有人了！
哈哈！你當你家大帥自封的鐵山（礦山）軍統(tǒng)帥是個擺設(shè)不同？
咱們的黑監(jiān)軍從大牢里都放出來幾日了，身體也該有些起色了，還有那一千多軍戶裁減到了六百人，現(xiàn)在某得去這倆部看看，安定大家伙的心，順便加強下軍法、軍律，時間緊迫，能做多少咱們就得多做多少，不可懈怠，你可知道了？
二娃曉得了，大帥！二娃這便去了，絕不會扯閑，丟了大帥的臉皮。
好！你懂得就好。好生跟著別人學習！不要讓別人小看了你！
是！義父！少年的孫二娃含淚離去！
李書屺看著遠去的義子，也慢慢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