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少年
江浙，有宋以來中國經濟最繁華地帶之一，文士名人層出不窮。明代更是天下經濟中心，以南都南京為中心，集結了大明過半的富商！秦淮河更是留下無盡風流韻事！
自明太祖以來，天下重農抑商久矣，士農工商四個字說明一切。然經過幾百年的發(fā)展變化與需求，商人地位排位不變，但實際上大明已經是時商農工！
商幫的形成便是其中重大轉折之一，彼時受官吏、牙行欺壓誆騙的商人開始抱團，演變?yōu)樯處停_始是為了抵制牙行與官吏公然索賄，但經過時間的演化，導致上有巨富，下無出路。底層的商人隨著時間到明末，因為資本與市場已經僵化，早已沒了多少出頭之日！
商人者！維利也!上路不通，維命搏之！
許應崧！江浙湖州府商賈之子，其家族屬于江浙“游龍湖”商幫！因江浙商賈勢力盤根錯雜，上有巨商壓頂，官商攪合。下有桑農瓦匠，擇優(yōu)而存！
倆面之下，生意早已經固化。以往都是將收購生絲，賣與紡織局，自家窯洞瓷器，賣于巨商。由此巨商賺大錢、海寇賺中錢、自己賺本錢....
這也是江浙多數商賈現狀！
四月多雨，時而紛紛，江浙省湖州府城內，正陽街，干凈整潔的街道，左右皆是宅院！朱門白墻，自有“雜門”看顧，身上衣物略顯單薄，在這綿綿細雨中，自在門內瑟瑟發(fā)抖！
而街道由東往西靠左第三家，“許”家宅院清凈老舊，而由大門而進，是一假石，居于池中央，盡顯老色。池中游魚，黑白皆有。正屋居于前庭之后，左右皆是廂房，皆有垂花門，簡單古樸！
二少爺！可是在哩？老爺呼喚呢！
庭院東廂房居前，一仆役輕聲貼著房門呼喊！
吱..呀！只見房門打開一青衣男子出門問道：許三，可知有何事？其聲音溫潤如玉，富有親切，當真是文質彬彬、豐神如玉一奇男子！
哎呀！二少爺，小的這個哪里會知道呢！但是小的見到是城西黃老爺家的管家、大少爺二人親自來了，怕不是有大事，所以老爺才找二少爺去陪襯一番吧！
原來如此！
許應崧稍微整理一下衣擺、發(fā)箍，便帶頭往自家大堂而去，剛進得大門，便看見大堂中央坐著自己的父親“許洪星”，自是行禮，下首坐著自己大哥許應杉”，形神淡然，似是不問世事一般高清寡淡！
許應杉對面坐著的是自己同年好友“黃文祥”，黃文祥見許應崧進來，自然笑著打了個招呼，許應崧自是回禮，黃文祥身后站著一人，自己黃家管事“黃貴”，跟著叫了一聲許二少爺好！
父親、黃兄，今日可是有何事？連忙著科考的家兄都叫來了！
應崧！你過來便好，先坐下，你黃兄剛來，讓你黃世兄喘口氣再說罷！你大兄只是今日讀書勞累，出來透口氣也好！
大兄辛苦了！
黃兄？這般一大早便起床了，可不似黃兄的風格啊！
許二，怎滴說話呢？還不許兄弟我變化的么？
哈哈！黃兄自然可以變化，殊不知是七十二變，還是七十三變？
倆人關系明顯深厚，一說話便帶著胡侃！
咳咳！許洪星一聲咳嗽將倆人拉回正事！
黃文祥向劉洪星道了個失禮！便正言道：昨日晚間，可有杭州“左氏”之人尋得許府?
自是如此，左家要我許家后日前往杭州左家，說有要事詳談！黃家應該也有左氏之人上門吧？
沒錯，昨日晚上有左氏之人找上來，左氏是我湖州商賈“頭人”我父自是一番款待，但見其人是我父好友左家一管事之子，便是套的一些消息，甚是重要。
我父避嫌，便要小侄今日來告知許伯父！一同商議。
噢?到底是何事，許應崧明顯是個好奇性子！只待友人話盡，便是問道！
黃文祥左右看顧，見已無下人，便說道：聽那友人陳訴，半月前有海外半夜來人，至左府，全府管事家主皆是出來，期間亦有喝罵，強辯！最后無奈，任由那人離去，卻是第二日又來，更是帶上七八人，只見那七八各漢子，各個精悍，那管家眼睛何其毒辣，自在那些人身上擦覺海中“寇盜氣息”又覺得其中一人身形熟悉！
左家大業(yè)便是海事，我許家瓷器，砂糖也具是賣與他們。有海中漢子進門，也屬于正常、但也不至于大吵大鬧，以至倆日登門！黃兄莫要賣關子，若有內幕，便請直接告知！
本來第二日過來也沒甚么好說的，但奇怪的是往后三天，那人皆是過來，似有住在左家的意思！時間一長，那左家便也露出點蛛絲馬跡，一日管家照常端茶到門口，卻是聽到一句話一個名字！
何話？誰的名字！
“左思恩”你怕不是要讓左家萬劫不復罷！
說道這里，許伯父和倆位許兄怕是要糊涂了，便是家父當初聽得也是糊涂，還是家父那過命交情的管事之子解釋道：左思恩名為左全智，杭州左氏重要旁支溫州左中唐之子！
噢？原是自家人，莫不是爭奪家長之位？但杭州左氏在我游龍幫會”如日中天，子嗣滿堂，那溫州左中唐雖也是巨商，其子又如何爭得過正家大族？許洪星問道：
錯了！錯了！許伯父，那左全智四年前便被左家行買官之事，更是到了瓊州府儋州為知州！
原來是已經為官，怪不得！但是這貧瘠荒蕪之州如何......不對！儋州?那不是數月前被深海賊人攻占了嗎？這左全智身為儋州知州，又如何回到了江浙？
許伯父說得極對，家父也是如此問，原來數月前瓊州府被占乃是實事，瓊州全府只有數十官吏逃出生天，而左全智自是成了賊首發(fā)布的梟首名單！但如今出現在這杭州左府，實在令人深思！細思極恐。
黃兄請一并說完，許應崧催道：
家父認為，若是此事為真，那此次杭州，怕不是沼澤泥潭，一個不慎，便是萬丈深淵，畢竟，左家攤上這等大事，自然是下水的人越多越好！所以家父便叫小侄來與左伯父商量，說是左伯父定有辦法告訴小侄！
哈哈！黃兄，若此事當真，你父親怕不是已經想好辦法了？
哦？左兄什么意思，便直說罷！
此事本該你父親前來，但是如今要你過來分說，當是叫你跟我們過去。他老人家是家主，只要他不去，這事兒對你們黃家來說，便還有后路！
??！宛如晴天霹靂，黃文祥呆坐在凳上，怎么會這樣？老子叫我老子當成墊背的棄子了？
賢侄莫要驚慌，哪里有這么嚴重？你自是小輩，當是游玩一番，日后就算有人分說，也可以推之！
黃文祥稍稍安定，便習慣于往許應崧看了一下！許應崧微微點頭，黃文祥這才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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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杭、蘇杭，人間天上。
自隋唐以來，鑿通江南運河，從江蘇鎮(zhèn)江起，經蘇州、嘉興等地而達杭州，全長四百多千米，自此，杭州拱宸橋成為大運河的起訖點。杭州一躍而“咽喉吳越，勢雄江?！保比A千年。
此時湖州前往杭州的路上，倆架馬車悠然而行！其中一架空無一人，剩下一架倆人對談！正是那湖州許應崧與黃文祥！
什么？左兄！你是說我們就是棄子？那你當初又為何框我？
黃兄莫急！這世間之事，現在哪里是你我能決的？
那也不能讓我去淌這趟水吧，叫一個管事去不就行了！
哈哈！黃兄莫要天真，那左家豈是好糊弄的？況且你本不受你老爹待見，如今突然對你委以重任，難不成突然歡喜你這長子！還是不因為你我非正妻所生？
黃兄莫怪我直言，湖州商場都知曉你親母本是陪嫁丫鬟，卻先于主角小姐生下長子，當是大忌！如今事情撲朔迷離，自然是拿你試試水！
而我母親年少時是那風月場所之地出來的，如今家母年月漸老，已不受家父待見，我多有與之發(fā)生爭執(zhí)，怕家父也是早已對我不滿。前日我那大門不出的家兄突然出現，我便有所好奇，但聽你一言，便是都明白了！
左兄！......你天資勝我百倍，左家主倒也舍得？
黃兄不必如此，所謂禍兮福兮，維往前兮！許應崧目光淡然，坦然視之，但是藏在袖袍里面的雙手，拽的蒼白！
駕！
自幼看著許應崧長大的馬夫可能感覺到了自家少爺的憤怒，馬車突然加快了速度，直往杭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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