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士濟也是唉聲嘆氣道:“唉,現在反賊大軍還在城外耀武揚威,這彭楫聽到朝廷大軍今日就到,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過河拆橋了!”
“是啊,與此等小人同朝為官真是令人不恥,不過士濟也不必過多擔憂,我聽聞劉宗祥上任江西巡撫后,執(zhí)政頗有建樹,如若這彭楫敢不出那三千將士的軍餉軍糧,士濟可寫信往南昌,找劉宗祥討要。”
粱士濟無奈,只能嘆道:“只能如此了!”
送走粱士濟后,李邦華也不禁對當今朝廷的用人制度產生了不滿。
想他自己乃是堂堂前兵部右侍郎,就因為得罪了朝中的一群宵小之徒,在親身保衛(wèi)京城的戰(zhàn)斗中更是身先士卒,擊退了建奴的進攻。
就這樣的功勞,崇禎皇帝不加封鼓勵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聽信一幫御史言官的蠱惑,就因為城墻上的守軍開炮不小心擊中了滿桂的士兵,就讓自己這個兵部右侍郎來背鍋。
一道圣旨直接將自己罷官回鄉(xiāng),李邦華心里說沒有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自回家后,便不再關心整事,每日里就在家孝順老父,自己沒事讀讀書,養(yǎng)養(yǎng)性子。
自家隔壁的峽江縣出了一個大貪官,那也不歸他李邦華管,再說,他家在吉安府,若說吉安知府和吉水知縣對他還多有禮遇的話,那峽江知縣彭楫則是連看都不愿看他。
峽江縣是臨江府的轄地,他一個外人對峽江知縣是沒有權利指手畫腳。
如今反賊襲擾家鄉(xiāng),李邦華也沒辦法,只能帶著老父和一群家人撤入還未淪陷的峽江縣內棲身。
李邦華送走粱士濟,獨自一人回到內房看書,一直看到下午時分,忽然門外的家丁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
“老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邦華悠悠的放下手中的書,責備他道:“慌什么,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今日我都沒聽見反賊的攻城聲音,能出什么大事?”
家丁喘了一口長氣,指著北邊說道:“老爺,不是南城外的反賊,是北城外,今日早晨,反賊在城北二十里的馬腦山黃土坡一帶伏擊了從新淦南下的官軍,一萬大軍全軍覆沒,先鋒大將李猶龍死在亂軍之中,現在反賊正舉著他的頭顱在北城外耀武揚威呢!”
“什么?”
.......
時間撥回到今早寅時時分,莫謙親自率領五千精兵走贛江乘船北上,繞過峽江縣城,至河下淺潭登陸,然后趁著夜色穿過南頭村,穿過官道,一頭鉆入東邊的黃土坡處,又在西邊的南頭村樹林中埋伏了一千精兵,東邊黃土坡處伏兵兩千,西北角的林場伏兵一千,正南方的雷公山伏兵一千。
五千大軍呈正方形狀,將官道給包了一個圓,只等第二天一早新淦縣城的官軍出城南下了。
早上辰時末,官道上濃煙滾滾,一萬大軍果然出城南下了。
走在隊伍最前頭的是一名身穿將軍甲胄的大將,身旁的旗手舉著大明太陽旗,龍旗,以及中軍帳下的八卦旗,還有先鋒大將李猶龍的李字旗。
再加上代表五行的五色旗,大明官軍旗幟可謂是五花八門。
再加上這一萬新軍穿著的是嶄新的盔甲,綁著五顏六色的頭巾,手里的長槍在陽光的照射下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世人宣示,他們是大明威武的官軍!
這么一支‘虎狼之師’,他們的主將,江西都指揮同知李猶龍卻是另外一番模樣。
他兩只眼睛就跟熊貓一樣,眼圈旁邊黑乎乎的,今早起床,他還是被一群部下給從床上抬下來的。
李猶龍從南昌出發(fā)以來,他每天心情都是極好的。
他率軍每到一處,當地的文武官員就得來迎接他,尤其以新淦知縣劉拯最為積極。
前日大軍抵達新淦之時,劉拯率領縣衙的官員出城二里迎接,并且親自設下酒宴,為李猶龍接風洗塵。
到了晚上的時候,劉拯還弄來一極為俊俏的女子送到了李猶龍的帳中,李猶龍當晚就展現了他的男人雄風。
辛苦一晚上的李猶龍也沒好到哪去,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起來后那是渾身腰酸背痛的。
先鋒將軍‘病’了,大軍自然沒法前行,只能在新淦休整一天,這一天,李猶龍又被劉拯拉著去吃飯喝酒聽曲去了。
就這么在新淦磨蹭了兩天時間,李猶龍才戀戀不舍的離開新淦縣城,出城南下。
畢竟現在峽江正在被反賊瘋狂的攻打中,他這個先鋒大將如果一直賴在新淦縣不走的話,不出三日峽江縣的守城官員就會寫信來質問了。
李猶龍舍不得走啊,昨晚在營帳中,李猶龍又把那女子給弄的神魂顛倒的,兩人足足到下半夜丑時才躺下。
第二天一早,李猶龍被部下給叫了起來,匆匆穿上盔甲,搖搖晃晃的騎著馬出發(fā)南下了。
主將騎著馬晃晃悠悠的在前面走著,后邊的部隊就沒法快起來,也只能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走著。
走著走著,大軍就來到了馬腦山下的官道中。
一萬多大軍,擠在不怎么寬敞的官道上,大軍綿延足有三里多。
李猶龍騎著馬晃晃悠悠的在前面走著,沒一會就走過了馬腦山的黃土坡,快到雷公山下了。
李猶龍剛到雷公山下,忽然前面的樹林里突然殺出一隊人馬。
“殺~~~~~”
李猶龍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呢,自己左手邊的山中也在同一時刻殺出上千人馬。
眼睛剛看完左邊,右邊又響起喊殺聲,回頭一看,右手邊的山里也突然殺出一隊人馬,而且速度極快,馬上就要沖過小河,直奔大軍殺來。
觀看了一下這三路人馬的旗幟,李猶龍才發(fā)現他們居然是袁州府的反賊。
李猶龍慌神了,他問身邊的手下:“這他娘是咋回事?怎么突然這么多反賊?”
“將軍,我也不知道的!”身邊的一名千總回答道。
李猶龍?zhí)鹉_就將千總給踹下馬去:“廢物!”
就在此時,前面雷公山中出來的反賊已經殺到李猶龍面前了,李猶龍的親兵一看,連忙起身出來保護主將。
易大勇身先士卒,揮舞著長刀就沖入了官軍陣營之中。
李猶龍身邊的親兵平日除了只會欺男霸女外,對于武事早就荒廢的差不多了,他們哪是易大勇和義軍們的對手。
兩邊才剛一交鋒,李猶龍的親兵就被砍死了數十人,李猶龍身前的缺口一下就被沖開了。
李猶龍一看反賊們居然如此勇猛,不禁大驚失色。
他此時也顧不上自己身邊的大軍了,一手抓著馬鞭,一手拉住韁繩,然后一馬鞭甩在馬屁股上。
戰(zhàn)馬吃痛吃下直接向前猛沖,撞倒了在前面的幾名義軍,沖出了義軍的包圍圈。
身后的親兵們一看李猶龍居然騎馬獨自跑了,頓時氣的罵娘。
有馬的親兵這時候也懶得拼命了,一甩馬鞭跟著主將一快跑了。
主將一跑,官軍的軍心一下就沒了,一群千總百戶參將啥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撒丫子跟著跑。
剛才兩軍才一交鋒,這群當官的心中就比誰都清楚,反賊的戰(zhàn)力簡直比他們強上不止一個檔次。
別看這一萬大軍裝甲齊備,還有火銃等火器,但是軍官們心里可是門清的很。
那五百人的火器營根本就是個擺設,手里的那些火銃根本連棍子都比不上,因為壓根沒有火藥。
那玩意帶出來,純粹就是拿來嚇唬人的。
南昌府庫里的火藥早八百年就沒了,府庫人手不足,火藥根本沒法在這種潮濕的地方保存太久。
再加上近幾十年江西又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動亂,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早就已經松懈了下來。
這次出兵,這五百條火銃就是帶著出來嚇唬人的。
果然,義軍從四個方向殺出來后,這五百火銃兵連命令都不用下的,直接扛著槍就跑。
至于剩下的九千多大軍,那不過也是一群剛剛穿上軍服的農民而已。
這一萬大軍在南昌訓練的日子加起來都沒二十天,這些情況,主將李猶龍是最清楚不過了。
當李猶龍看到自己的親兵被義軍如宰豬般的斬殺幾十人后,他立馬就放棄了抵抗的想法,馬上騎著馬就跑。
主將都跑了,參將千戶百戶之類的還有啥心思打仗,干脆跟著一快跑了。
反正他們又不是帶頭逃跑的人,回頭朝廷責怪下來,他們完全可以把責任推到李猶龍身上去。
他主將都跑了,俺們這些小將不跑,難道在那等死么?
黃土坡上,莫謙站在制高點看著山下的戰(zhàn)場,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他賭贏了!
“傳令下去,給我抓住那住那幾個騎馬的,千萬別讓他們跑了!”
早就在他旁邊躍躍欲試的陳七馬上站出來說道:“大王你就放心吧,他們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