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瀟允一路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家。
她們扶著天墨卿到里面,苻紫蘇馬上讓史瀟允請醫(yī)者。
天墨卿攔著她,“不行,若請了醫(yī)者,定會讓母親知道的,我不能讓她擔心?!?p> “好好好,不請,那我?guī)闳ニ帍]吧,那里正好有藥。”苻紫蘇又把他扶到藥廬。
幸好阿娘留下的藥廬一直被自己好好保存著。
他們進了藥廬,瞧著好像是有什么變化,可也來不及多想,他的衣袍都滲著血呢。
“阿允你去燒些熱水來,這里有我就夠了?!?p> “好?!笔窞t允不多說,關(guān)上門馬上去燒水。
“你把衣服脫了吧,我?guī)湍闵纤??!避拮咸K轉(zhuǎn)身去百子柜找藥,還有包扎用的白布。
天墨卿艱難的把衣袍脫了,經(jīng)過方才的鉆心之痛,現(xiàn)在反倒不那么痛了。
幸好血還沒干,不然扯著衣裳也是很疼的。
她拿好了金瘡藥,把白布撕成條,還在外面接了水,給他清洗傷口。
準備好后,他已經(jīng)坐在榻上等她上藥了。
“怎么會有這么多傷?!”苻紫蘇皺著眉,看著他的后背和前身,傷痕累累。
新傷加舊傷,有被利器刺傷的,還有被鈍器給砸的淤傷,一條條劃痕都留在了身上,光是看著都無法想象他以前經(jīng)歷過怎樣的波折,簡直觸目驚心。
“嘶——”天墨卿縮了下身子。
“很疼吧?”苻紫蘇柔聲細語,眼里滿是心疼。
“很疼?!碧炷湫χ?。
以前他也受過很多傷,比這還要嚴重,都不覺得疼,可不知為何,這次怎么就忍不住了呢。
這點皮肉之傷竟抵不過刀劍之痛。
“知道疼還硬撐著,怎么不躲著點呢,連脖子都被傷到了。”苻紫蘇邊上藥,邊帶著關(guān)切的語氣埋怨著他。
苻紫蘇靠近他,朝他傷口上吹著冷氣,“以前我受傷的時候啊,阿娘總是對我的傷口吹氣,這樣就不疼了?!?p> 他沒有說話,房間里只聽的到吹氣的聲音,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心跳的很快,他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耳朵已經(jīng)紅得發(fā)燙了。
“還疼嗎?”苻紫蘇笑著看他,完全沒感覺到他的異常。
天墨卿扭過臉,掩飾著自己的害羞,“我身上的傷,有些是跟一些小混混打的,有些是跟江湖中人拼殺的,是不是很丑?”
“你好歹也是國公之子,怎么會跟江湖中人扯上關(guān)系呢?”苻紫蘇疑惑,低頭繼續(xù)幫他上藥,他這才又看向她。
“是不是,你還在怪我?怪我那年與你說絕交的話,是不是在怪我不應該在你讓我滾的時候,我就真的消失在你身邊?如果我不走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受這么多傷?”苻紫蘇上藥的手慢了下來,心里很是自責。
想想也是四年前的事,因為一些誤會,他們吵了起來。
也不記得是因為什么事,那天他很生氣,第一次說了讓她滾出天家的話,她很傷心,于是就跑了出來。
本來她的記性就不好,所以有時候記著記著,就會忘記與他吵架的事,可那次她耿耿于懷了半個月,一直都沒有理他。
平常都是天墨卿先來找自己的,可半個月了都沒等到他,等她終于理好心,消了氣,打算去天府看看他的時候,才知道他已經(jīng)走了半個月了。
問了才知道,他出去游玩去了,不知要多久。
她一等就等了一年多,滿心歡喜的等到他,可他回來之后,好像什么都變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只知道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對自己無話不談,變得沉默寡言,孤僻冷淡,以前那個豪邁開朗的大男孩消失了。
他心里應該裝了很多事,但自己都不知道,還有他一身的傷……
她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自己,他們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是那么近……
“你干什么呢?”苻紫蘇站了起來。
“沒有,只是第一次看見你這么溫柔,好像這是夢里才會發(fā)生的事吧?!碧炷溟_著她的玩笑,打破這氣氛。
“你說什么呢!”苻紫蘇揪著他的腿。
“疼疼疼!我這還受著傷呢!”天墨卿指著他胸口,吃痛地說道。
“好好上藥!”苻紫蘇以防他話語攻擊,干脆站著上藥。
她重新拿著木夾,挾起蘸過藥粉的濕棉花,怕他疼還幫他吹了吹,小心的幫他上藥。
“能不能不要吹了,你吹的我……心痛……”天墨卿縮了縮肩,有點躲著她。
“誒,你,你別動啊,我擦不到了!”苻紫蘇不滿地咂著嘴,看他一直動的身子,萬一弄痛了他,又要大叫了,吵得她耳朵疼。
“不是啊,我這里真的很疼,我受不了,還是我自己……”天墨卿遮著胸口,不讓她上藥。
“又耍性子呢?你別動了!”苻紫蘇一只手抓著他的手,一只手幫他上藥。
不讓手擋著,他又不自覺的往后退。
“誒,我說你——”苻紫蘇也不得不跟著他往后移。
他的腳又不老實的亂動,踢了一腳,她重心沒站穩(wěn),不小心倒了下去。
只見她倒在自己身上,這回他的心跳得更厲害了,怕是整個房間都能聽到自己的打鼓聲了。
等她抬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壓到了他傷口,她看著面紅耳赤的他,竟忘了起身,愣了幾秒。
此時史瀟允正好提著熱水進來,看著姿勢不雅的兩人,大喊道:“你們在干什么!”
“沒,沒沒沒,沒干什么!”苻紫蘇趕緊起身,一臉做賊心虛的表情。
竟然結(jié)巴了?
她知道只要苻紫蘇一慌亂或者說了彌天大謊的時候才會結(jié)巴。
可她居然結(jié)巴了?!
“你們!”史瀟允放下水桶,指著他們握著的手。
準確來說是她握著天墨卿的手。
“我們?”苻紫蘇看了他一眼,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拉著他的手。
自己竟然緊張的忘記了何時拉過他的手,嚇得馬上松開了。
看著天墨卿那害羞的表情,和苻紫蘇肉眼可見的慌亂,史瀟允更生氣了,“好啊,你們好啊,我說呢,干什么要我去燒這么大桶水,我在庖屋干活,你們在這兒快活,居然背著我干這種事情!不知羞恥!”
這句不知羞恥明指著天墨卿說的。
“隨你怎么說吧。”天墨卿也不知怎么解釋,他一向不擅長解釋。
何況為何要解釋,他們又沒做什么。
“這熱水是給我擦身子的嗎?”天墨卿還在那兒火上澆油。
“你,你說什么呢?”苻紫蘇皺著眉,還不忘瞥著史瀟允。
他這樣說,更是說不清了。
“你!”史瀟允指著他,又看著苻紫蘇。
太突然了,她真不知如何接受,一時哽咽,搖著頭往后退,對她說道:“我對你太失望了!”
“阿允——”苻紫蘇著急忙慌的追了出去。
“你走了,誰幫我擦身子???”天墨卿笑著,還不嫌亂的朝屋外喊道。
苻紫蘇聽到了,又轉(zhuǎn)身回去,扒在門邊,只探出一個頭,惡狠狠地瞪著他,“擦擦擦,跟鬼擦去吧!”
天墨卿看她那逗人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還真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