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璇璣還打算問一問許守靖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盡可能的滿足他,就當(dāng)做是謝禮了。
可看到他突然一副吃了一斤檸檬的表情,不由地問道:
“怎么了?”
“沒事……就是突然感覺好不值……”許守靖滿臉懷疑人生。
仇璇璣還以為他是在說‘擋箭牌’的事情,心底覺得是自己理虧,抿了下紅唇,檀口輕啟,正打算說話。
“阿姐,你怎么跑到這兒來了?我剛好路過……”
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云袍少年踏著輕快的腳步趕來。
他剛走進水榭,就看到了站在仇璇璣身旁的許守靖,微微一愣神,旋即奇道:
“大外甥,你也在啊。”
仇璇璣的臉色‘唰’地沉了下來,鳳眸凌厲,空氣的溫度驟降。
察覺到仇璇璣冰冷的視線,仇傷云笑容逐漸消失,發(fā)現(xiàn)氣氛有點不對勁,白凈的小臉變得蒼白如紙:
“……皇姐,我說得不對嗎,他不是被你收為嫡子了嗎……那不就是我的外甥嗎……”
“……”許守靖。
他現(xiàn)在算是明白為什么仇璇璣認(rèn)為仇傷云一定會被仇命吃干抹凈了,就這智商,估計繼位第二天就能把自己架空。
看見仇傷云慌張失措都快哭出來的表情,仇璇璣忍了許久,終是沒開口責(zé)罵,無奈道:
“說吧,來找我什么事?!?p> 她半點沒信仇傷云剛好路過的鬼話,平常沒事情恨不得躲著她一輩子,怎么會因為剛好路過就跑過來打招呼?
定是又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求她,特意找來。
仇傷云嘻嘻一笑:“還是阿姐了解我……”
頓了下,他收起嬉皮笑臉,小心翼翼地說道:
“其實是龍淵閣馬上有個詩會要舉辦,與之前那次不同,這次孔祭酒也會到場,我想去湊湊熱鬧……”
仇傷云還沒來得及說出下文,就看到仇璇璣蛾眉倒蹙,冷聲道:
“說的好聽,打著詩會的名號爭風(fēng)吃醋罷了,我又不是沒去過,不許去。”
被這么干凈利落的回絕,仇傷云頓時有些蔫兒了,焦急的不知道怎么辦。無意中瞥到旁邊看戲的許守靖,靈機一動:
“阿姐,不是我想去,我主要是想帶著大外甥去見見世面,他遠道而來,肯定沒見過這種場面,到時也能結(jié)交不少文人雅士……”
“……”
許守靖頓時懵了一下,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仇璇璣都被氣笑了:“我龍玉門弟子,何須自降身份去結(jié)交那些附庸風(fēng)雅之人?!?p> 國子監(jiān)大祭酒孔文清乃是幾千年前的圣人徒孫,不沾名譽,只想教書育人,雖然性子有些直,但好歹也是個當(dāng)世大儒。
而這位孔文清的的追崇者居然全都被仇璇璣評價為‘附庸風(fēng)雅’的低俗之人。
當(dāng)下,仇傷云有些不服氣,硬聲道:
“或許在阿姐眼里,詩詞只是小道,但那么多人都推崇,肯定還是有可取之處……”
“嗯?”仇璇璣瞪了他一眼,居然敢頂嘴了?
仇傷云秒慫,縮了縮脖子,悻悻然道:
“……詩詞沒什么大用處,聽一聽舒緩心情,也挺好的嘛。”
姐弟對視,平常不足一刻仇傷云就會敗下陣來,這次卻罕見地不肯退任,哪怕腳下發(fā)軟,也挺著脖子,一副想要證明自己的樣子。
見狀,許守靖有了一絲明悟,趙王這是到了叛逆期,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了……這手拉扯不錯。
再看了眼仍然沉著臉色說什么都不退讓的仇璇璣,旋即打圓場道:
“師叔,我確實想去見見這詩會長什么樣?!?p> 仇璇璣錯愕的看著他,有些莫名。
過了片刻,她嘆息了一聲,對不成器的弟弟擺了擺手:
“罷了,隨你吧?!?p> 本來都打算放棄的仇傷云眼睛一亮,就差把“大外甥干得漂亮”喊出聲了。說了句“多謝皇姐”就退了出去,只留下許守靖與仇璇璣二人。
火傘高張,已經(jīng)接近未時。
許守靖看到事情解決的差不多,加之傳來的空腹感,當(dāng)下就想要行禮告辭。
可剛準(zhǔn)備開口,腦海中又回想起了楚姨的叮囑。
目光不由得轉(zhuǎn)向再次拿起奏折的仇璇璣,眼神專注,眉峰輕蹙,青絲順著臉頰垂至肩頭,伴隨著平穩(wěn)的呼吸,時不時抿一下朱丹紅唇。
攻略?
拿頭攻嗎?
對于一個有自己的事情干,此前還一心向道的人,想讓她產(chǎn)生好感,無疑是比出去大打一架要困難了數(shù)倍。
“咕嚕?!?p> 許守靖正走著神,肚子卻發(fā)出了抗議。
他從早晨開始就沒有進食,泡藥浴煉體的消耗可比平常打一套拳要多得多,此時當(dāng)然是支撐不住。
仇璇璣抬起臉頰,發(fā)鬢間的云鳳紋金簪搖曳,偏頭看著表情尷尬的許守靖:
“我讓御膳房給你準(zhǔn)備一下?!?p> 說著,就要招呼侍女。
許守靖眨了眨眼睛,剛想說“恭敬不如從命”,臨到嘴邊,卻有了新的想法,改口道:
“師叔,我吃不慣別人做的飯菜,在門內(nèi)楚姨都是讓我給她做飯吃,師叔要不要嘗嘗?”
仇璇璣微微一怔,抬手將額前發(fā)絲夾在耳后,鳳眸流轉(zhuǎn),感到有些莫名,猶豫了下,才點頭道:
“好?!?p> 許守靖跟著侍女離開,打算前往御膳房大展身手。
這也是他剛剛偶然間冒出來的想法。
張愛玲曾言,通往女人心靈……額,不是這個,咳。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這句話換在女人身上也一樣。
以仇璇璣的境界,恐怕早已到達不食五谷的地步,但僅僅是沒必要吃,又不是不能吃。
許守靖相信,沒有人會不喜歡美食。
這一世他雖然沒有親自下過廚,但前世他孑然一身,吃喝住行都靠自己解決,錢財有限的情況下,為了讓自己吃得舒心一點,沒少在飯菜上下功夫。
相信做一桌好菜肯定是手到擒來。
約莫兩盞茶的功夫過去,許守靖與仇璇璣看著盤子中的黑色焦?fàn)钗矬w,無言地陷入了沉思。
許守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步驟也沒錯啊,為什么做出來會是黑暗料理?
難不成穿個越還給自己附加了一個黑暗料理屬性?
可這玩意一般不是笨拙系女主的被動嗎?
他正愣著神,卻看到仇璇璣纖手拿起筷子,夾住焦黑硬粗的不明棒體送入檀口。
“咔嚓——”
許守靖感到某處一涼,真是嘎嘣脆啊……
然而仇璇璣卻沒覺得有任何不妥,但看樣子就知道,賣相不好,味道卻超群的奇跡并沒有發(fā)生。
待到細(xì)細(xì)咀嚼完,仇璇璣放下筷子,看著欲言又止的許守靖,淡然道:
“這樣你就完成淑菀交代給你的任務(wù)了吧。”
許守靖先是一愣,接著心臟仿佛漏跳了一拍,調(diào)整呼吸,冷靜道:
“師叔,你在說什么?。俊?p> 仇璇璣用手帕擦了下紅唇,不小心抹掉了胭脂,但飯菜帶來的油汁,卻又讓薄唇微微反光,凸顯了猶如凝脂一般的視覺沖擊,她又道:
“是淑菀讓你故意做這種飯菜給我吃的吧,我知道她肯定不愿意白白幫我,加上她對我心有不滿,用這種小手段消遣我也是自然?!?p> “……”許守靖。
您又完美的猜錯了。
仇璇璣見到許守靖滿臉錯愕并不反駁,以為他這是變相的承認(rèn),便輕聲道:
“我不會怪你,這是淑菀與我的事情,你只是被牽連罷了……”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神色一滯,沒等許守靖有所反應(yīng),一股龐大的靈壓席卷上空,許守靖承受不住險些被吹飛。
平靜的夢江池面霎時間變得波光粼粼,湖畔的柳樹枝條搖曳著舞蹈,連高空的朵朵白云都被沖散了許多。
過了許久,風(fēng)兒散去,許守靖睜開眼睛,仇璇璣卻已經(jīng)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