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盞金山水圖燈懸吊在半空,點亮了陰沉的天氣下起昏暗的樓宇飛檐。
空曠的主樓中央,數(shù)不清多少張桌子整齊的排列著,王公貴胃與文袍書生大多都已經(jīng)上座,只留下上首的文案還虛以待位,等候大祭酒孔文清的到來。
許守靖先仇傷云一步走進了閣樓,正想找個地方入座,一時沒看路跟別人撞在了一起,下意識道:
“抱歉……”
“你沒長眼睛嗎?!你知道本公子……是你?”
被撞到的人是一個錦衣公子,剛要張口欲罵,但在看到那熟悉到忘不掉的桃花眼后,微是一愣。
許守靖這時也看清了他的樣貌,心中也詫異的不行。
這不是之前在醉仙樓跟褚敖在一起的家伙嗎?他這一點就炸的性格,居然也對詩詞感興趣?
錦衣公子顯然不知道自己被編排了,一絲陰冷的笑容自嘴角一閃而逝,諷道:“怎么?武魁閣下也對詩詞感興趣?”
……武魁?
許守靖愣了下,旋即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應(yīng)該是御前比武奪魁的事情,頓時有些意外。
還沒想好要怎么跟他說什么,仇傷云走了過來:
“大外甥,你愣在那做什么,我跟你說,今天你可有看的……仇世濂?”
錦衣公子被叫到名字,扭頭看向仇傷云,冷笑道:
“我還在想是誰把許守靖拉來了,原來是你啊!仇傷云?!?p> 仇傷云原本的笑容一滯,見到仇世濂,他仿佛被抽空了力氣,漂亮的小臉一黑,低著頭不敢說話。
許守靖見狀微微蹙眉,低聲問道:“他誰???”
仇傷云憋紅了小臉,嘟囔道:“魏王世子?!?p> 魏王……?
哦……那個啊。
許守靖想起了御前比武確定的頭號嫌疑人仇命,當(dāng)下恍然。
這邊還在說悄悄話,那邊卻已經(jīng)罵了起來:
“仇傷云,跟你同屬于仇家人我都覺得害臊,御前比武前一夜,所有仇氏宗族都在為第二天準(zhǔn)備,就你一個跑去龍淵閣參加什么詩會……現(xiàn)在又把許守靖拉過來,一個口一個大外甥的叫,你們姐弟非要把大璃的江山拱手讓人才甘心是嗎?”
仇世濂厲聲數(shù)落著,也不管內(nèi)容有多么大逆不道,仿佛非要把近些日子所有的不滿都宣泄在了仇傷云的身上。
他作為仇命唯一的嫡子,魏王世子的身份何等尊貴,自小被送進青扇門潛修,同輩之中,沒有一個是他看得起的,除了褚敖稍微有那么點分量。
本以為褚敖能夠在御前比武奪魁,父王十年大計將成,兩全其美。
但沒想到半途殺出來了個許守靖,把這細心搭建起的堡壘一夜之間沖得連渣都不剩。
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上去跟許守靖拼個你死我活,但仇命卻不止一遍告訴他,現(xiàn)在一定不能和許守靖起沖突。
眼下仇傷云的出現(xiàn),剛好給了他積攢已久的情緒一個宣泄口,自然不會留半分情面:
“你又是奔著那個妓子來的吧?不然你一個不通文墨的貨色,怎么敢來這次的詩會?你知道這次來的都是什么人嗎?你身為仇家人……”
絮絮叨叨,句句難聽。
許守靖聽得耳朵疼,有些看不過去,走上前,意味深長地笑道:“照這么說,你很懂咯?”
“我……”
仇世濂剛想回一句“我當(dāng)然懂”,話還沒說出口,卻沉默了。
他才反應(yīng)過來,其實自己與仇傷云只能說半斤八兩,他自幼就在修行道上與人爭斗,別說詩詞了,除了看功法武技之外,連書籍都很少碰。
從這方面來講,經(jīng)常跑到各種詩會串場的仇傷云似乎還要好些。
許守靖看出了他的窘境,攤了攤手:“你看,你也不懂詩詞,有什么立場說他?”
“我自是沒有立場說他,多謝武魁閣下提醒?!?p> 仇世濂見沒有辯解之處,也沒有心情繼續(xù)說下去,道了聲“告辭”,便甩了個冷眼離去。
等到仇世濂離開,仇傷云幽幽一嘆,向‘大外甥’投去感激的目光:
“這次多虧了你了……”
然而許守靖卻沒有客套的回一句“不用謝”,“舉手之勞”什么的,而是蹙眉問道:
“你那么怕他干什么?按照輩分,你是他叔叔。按照身份,他是世子,你是親王。就算你年紀(jì)比他小,也該是你罵他啊?”
許守靖著實不能理解,仇傷云可是先帝暗中指定的后繼者,大璃以后都是他的,加上仇璇璣對皇權(quán)的態(tài)度一直都很明了,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恐怕他這個親王繼承江山的概率比以往的每一任太子都要高。
你都欽定了,怕個球?干他啊。
然而,面對許守靖句句誅心的發(fā)言,仇傷云卻沒有聽進心里,強笑道:
“大外甥,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仇世濂說的沒錯……我身位大璃親王,所作所為確實德不配位,包括這次拉你來詩會,也是為了瀟湘館的染曦姑娘,但是…唉……”
許守靖理解不了的就是他這副對‘放棄’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眉頭緊鎖,語氣恨鐵不成鋼:
“不是……你管他說什么,你是親王哎,誰告訴你不會詩詞不通文墨就不能喜歡一個姑娘了,他還能管到你喜歡誰了?”
仇傷云哭笑不得的搖頭:“不是這個問題,先不說阿姐不會同意,再說我真的不是喜歡她,只是對她的才情有些欣賞罷了?!?p> 頓了下,小趙王視線有些飄忽,似是在逃避什么,細語道:“況且,我跟她本就不可能有結(jié)果……”
許守靖見他不像是在說謊,倒是自己有些多管閑事了,也就放棄了說服。
熙熙攘攘的人群左右交談,整個龍淵閣都被這如海嘯般洶涌的嘈雜淹沒。
剛才跟仇世濂對話那一會兒費了不少時間,導(dǎo)致原本空曠的大廳已經(jīng)只剩邊邊角角還有座位,連二樓、三樓甚至四樓都隱隱能看到人擠人的影子。
許守靖和仇傷云擠著人潮往里尋找空位,路上不少王宮貴胄的后輩自覺地讓開道路。
起初許守靖以為他們這是對仇傷云身份的敬畏,但察覺到仇傷云低著頭,別說敬畏,幾乎難以看到他的正臉,這才發(fā)現(xiàn)——
哦,原來是我的原因啊……
那沒事了。
終于在角落的桌子坐下之后,許守靖給自己倒了杯茶,這茶是龍淵閣專屬的茶葉,清香回甜。
不過在抿了幾口后,許守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更喜歡醉仙樓的醉仙釀,也就沒心思繼續(xù)再喝,轉(zhuǎn)而給仇傷云倒了一杯。
他把茶盞推到仇傷云的面前,發(fā)現(xiàn)仇傷云還是低著頭,似乎不愿意被別人看見,不由地問道:
“怎么了?”
仇傷云悶哼了一聲:“沒事,大外甥你忙你的吧。”
許守靖微微蹙眉,還想要繼續(xù)追問,耳邊傳來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你看,趙王又來了?!?p> “可不是嗎,這種事情每次他都跑的飛快,也沒見他作出個什么詩來?!?p> “噓,慎言!這話要讓人聽到了,可有你受的!”
一來一去,許守靖明白了他自閉的原因,當(dāng)下有些無語。
剛想要開口安慰,原本嘈雜的龍淵閣,卻在轉(zhuǎn)瞬之間歸于了寂靜。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快步走來,站在上首掃視了一圈,仕子文人向他投去了恭敬的目光。
而他的身邊,跟著一個面帶輕紗的女子。
女子身穿墨綠舞衣,一顰一蹙溫婉如水,見大廳安靜的差不多了,便出聲提醒道:
“孔大人,可以開始了?!?p> 孔文清點了點頭,渾厚的嗓音在眾人的耳旁回蕩:
“此次龍淵詩會,老夫受朋友之托前來,定然不愧先祖,公平公正,不讓寶玉蒙塵。也請諸位學(xué)子,拿出畢生所學(xué)……”
上面還在講開場詞,許守靖突然靈光一現(xiàn),扭頭看著旁邊還在自閉的仇傷云,低聲道:
“你想不想用詩詞讓那些背后議論你的人刮目相看?”
仇傷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想了下,又嘆息道:
“可是我不通文墨……”
許守靖神秘一笑:“沒事,只要你想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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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個人一直不喜歡文抄公劇情,所以寫的很不走神,純屬被迫營業(yè)……嗯,反正我不會寫第二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