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河水洶涌奔騰,半山腰間,巖石接連垮塌。
漆黑的妖虎抬起了上半身,粗壯如檐柱的利爪緊扣著地面,磅礴的大雨打濕了它的毛發(fā),但它渾然不在意,一雙詭異的獸瞳緊盯著不遠(yuǎn)處那個淺碧羅裙的女子。
“是你?”
許守靖聽見她的話頓時一愣,桃花眼在她姿態(tài)旖旎的身段兒上瞟了瞟,最終停留在那雙清冽寡淡的眸子上,過了好些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是上次在醉仙樓“欠了一個人情”的江湖女子。
“好久不見……上次你戴著面紗,我沒認(rèn)……”
許守靖剛想為剛才的沉默開脫一句,驀然想起此時的狀況還不容他這么散漫。
“嚎——!”
暴雨傾盆而下,足足有十丈高的漆黑妖虎昂首咆哮,忽然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沖來。
蘇浣清白璧無瑕的臉蛋一凝,手中長劍架起,水藍(lán)色的靈氣環(huán)繞在她的四周。
妖虎顯然是在之前的交戰(zhàn)中吃過虧,見到她擺出這副架勢,原本猛沖的四肢一頓,后肢微屈,轉(zhuǎn)頭看向了旁邊的許守靖。
蘇浣清神色一怔,猜到了它的想法,還沒來及開口,就看到妖虎龐大的身軀朝著許守靖奔去,連忙厲聲喊道:
“快躲開!”
許守靖還打算要幫忙,卻沒想到妖虎竟然轉(zhuǎn)向來攻擊自己,腳步一頓,不知怎么得,居然站在原地不動了。
見狀,蘇浣清寡淡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解,只好停下手中準(zhǔn)備好的術(shù)法,轉(zhuǎn)而去救許守靖。
她心知許守靖身為五行絕脈,自身是沒有修為在身的,若是被這妖虎拍了一巴掌,很可能會當(dāng)場殞命。
然而,妖虎卻像是早料蘇浣清會這么做,在她停下術(shù)法的瞬間,巨大的虎掌高高地舉起,深淵巨口再度傳出一聲咆哮,利爪破開雨幕,朝著身后揮去。
蘇浣清暗道不妙,可此時她已經(jīng)停下了術(shù)法,再想重新凝結(jié)靈力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如果硬生吃這么一下,情況恐怕不會比許守靖好多少。
轟——
地面?zhèn)鱽硗蝗粋鞒鲆坏勒痦?,巖石地面發(fā)出一陣震顫。
蘇浣清架著劍,目光驚異地看著不遠(yuǎn)處猛踩地面的黑衣公子,很顯然,這陣顫動就是他弄出來的。
“嚎……嚎……?!”
妖虎腳下不穩(wěn)撲倒在了地上,虎眼中透露著茫然。
它沒有從那個黑衣人類身上感受到任何的靈氣存在,無論怎么看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只要能弄死這個人類女子,再想踩死他簡直就和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但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他一個凡人能有這樣的力量?
許守靖自然是不知道這一人一虎的內(nèi)心活動,內(nèi)心倒是挺無奈的。
他待在原地不動,是因為他想要趁著虎妖對他沒防備,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干掉它,畢竟他身上沒有修為,如果虎妖一開始就防備著他,就算《九劫重獄體》再夸張,本身境界差距過大,能起到的效果恐怕也甚之又微。
可沒想到這虎妖居然這么有心眼,居然是在拿自己釣魚,而且“魚”還真的上鉤了,迫不得已,他只得提前出手。
而導(dǎo)致的結(jié)果就是,他被迫暴露真實實力,如果等虎妖回過神,能解決他的可能性又要少一分。
念及此處,許守靖眼神一凜,高舉右腿,一個下劈砸在已經(jīng)有些龜裂的地表上。
霎時間,手臂粗的裂痕像是蜘蛛網(wǎng)一樣蔓延,最終遍布在妖虎的身下。
妖虎的身軀高達(dá)十丈,重量自然也不用多說,已經(jīng)瀕臨坍塌的巖石地面根本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咔嚓”聲響,陷下去了一個大坑,妖虎還沒爬起身子,失足栽了下去,很快被滾落的石塊掩埋看不見了身影。
許守靖知道才這點程度根本對妖虎造成不了多少傷害,連忙抬眼向女子示意。
蘇浣清感受到他的視線,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靜氣凝神,帶著絲絲涼意的水藍(lán)色靈氣再度凝結(jié),這一回,靈氣沒有中斷,迅速化為了一個巨大的圓形法陣。
砰砰砰——
妖虎扒著石塊鉆出虎頭,目光欲裂,咆哮徹天,裸露在外的利齒無疑宣告著它此刻的心情。
但很快,它就停止了行動。
整個巨坑被一陣涼入骨髓的寒意籠罩,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虎妖瞪圓了妖瞳,原本憤怒的咆哮漸漸變?yōu)榱送纯嗟陌Ш俊?p> 許守靖微微蹙眉,他離得很近,能清楚地感受到空氣中的水分連帶著雨滴中的某種東西似乎逐漸被抽離,慢慢的全都凝聚到了那個法陣之中。
“嚎……嚎……”
妖虎的呻吟聲越來越小,虎眼泛白,終于停止了掙扎,眨眼間,身上凝結(jié)了一層透明的冰霜。
這并不是單純地凍住了那么簡單,而是如同青扇門的囚龍陣那樣,以陣中生靈的生機為食,不斷增強陣法的強度。
不同的是,這陣法似乎并不怎么消耗靈氣,要知道,褚敖釋放完囚龍咒體內(nèi)靈氣就已經(jīng)消耗得七七八八,但這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境界太高的緣故,一副完全沒事兒人一樣。
許守靖當(dāng)然不會作死到想要去摸一摸冰層,他小心翼翼的避開坑洞來到女子的身旁,一副見到至交好友的樣子,輕笑道:
“上次一別,沒想到還能在這里見到姑娘……”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眼前的女子面無表情地出聲道:
“蘇浣清?!?p> “?”
“我說,我叫蘇浣清。長河蘇氏的蘇,浣溪的浣,清澈的清?!?p> 蘇浣清抬眸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朝著山里走去。
“額……”
許守靖沒想到這姑娘這么直接,失聲笑了下,快步跟了上去:“我叫許……”
“我知道,許缺?!碧K浣清頭也沒回地打斷道。
“……”
你不說我都忘了。
許守靖干咳了下,尷尬地說道:
“那是騙他們的,我真名叫許守靖,意思是沉靜自省,安分守己……”
蘇浣清偏頭詫異地瞧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古人云:言必誠信,行必忠正……你的所作所為與你的名字并不相符?!?p> 有一說一,許守靖也這么覺得。
雖然不知道他那個早早“速通”離去的老爹或者老媽……為什么給他起這么一個名字。
但他要是真如名字那般安分守己,那這輩子別想推姨了。
想是這么想,當(dāng)然不可能就這么說出來,他轉(zhuǎn)而道:
“我對敵人當(dāng)然不會‘安分守己’了,對敵人那不叫‘安分’,那叫‘慫’?!?p> 蘇浣清表情微怔,琢磨了下:
“這倒也是?!?p>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從最初的山脈外圍走到了深山之中。
大雨傾盆,雨滴沖刷著泥土,直到走在枝葉遮天的樹林之下,身上雨滴砸肩的觸感才少了些。
許守靖跟在蘇浣清的身后,看著雨滴仿佛有生命一般避開她身體的樣子,又轉(zhuǎn)而看了眼自己早已被淋濕的行衣,心底有些郁悶。
這就是有靈氣的好處嗎?
他跟著蘇浣清并非是上來就對她有意思,而是上次匆匆一別,那個莫名其妙的人情到現(xiàn)在還沒說要怎么還,這次好不容易遇到了,自然是想要問清楚。
但很顯然,跟了這一路了,蘇浣清依舊沒有要和他解釋的意思,對話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許守靖甚至覺得,如果不提起一個話題,兩人能這樣相對無言地走一輩子。
許守靖正在煩惱要怎么旁敲側(cè)擊,耳邊突然傳來了蘇浣清寡淡的聲音:
“你是不是想問,上次我跟你說‘欠我一個人情’的事情?”
許守靖愣了下,心想原來你知道啊,我還以為你都忘了呢。
“我確實想知道,蘇姑娘愿意告訴在下嗎?”
蘇浣清眼神平淡的盯著他:“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到時候,可能會需要你的五行絕脈體?!?p> “……”許守靖。
又來?
沒完沒了了是吧,干脆叫“濟世救人體”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