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城城樓上,黑山軍部眾分列兩派,利刃半出,目光虎視眈眈的集中在一處。
程遠志不斷的打量著眼前的青蔥少年,發(fā)現(xiàn)他長相很帥,約莫十七八歲年紀,很嫩、很高,有一雙明亮的,充滿了正氣的眼睛。
站如青松直,傲若氣沖霄。
雙手被縛,面對數(shù)千個隨時可以取他性命的兵士,面不改色。
這種氣質(zhì),長相,本帥如果沒猜錯的話……
“何故殺我部眾?”程遠志問他。
“那人欺凌弱小,某憤而殺之?!?p> “大膽!”
“不敢,大帥入城時曾言明,與民秋毫無犯,犯者必斬?!蹦乔嗄瓴槐安豢赫f出依據(jù)。
“你……”程遠志眉毛一跳,眼神一兇:“來人!”
呼啦啦~
八個兵士圍過來,抽出腰刀,作勢要砍。
青年目不斜視,神色坦然自若。
好膽色!黑山軍眾人暗贊一聲。
“給他松綁……”程遠志道。
八個圍過來的兵士險些被這句話閃斷了腰,愣了一下,其中兩人收起刀,上前為少年解開繩索。
“多謝大帥?!鼻嗄昊顒恿艘幌率滞?,拱了拱手。
程遠志“嗯”了聲,踱步繞著他而行,目光上下巡視著,“讓本帥來猜一猜,你是何人?!?p> 青年身形沒動,依舊望著程遠志原先站立之處,嘴角微微上揚。
那里空無一人。
雙方素未蒙面,他不相信對方能一口叫破自己的來歷。
“你尚未婚配……”
青年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他年紀尚小,又不是豪紳子弟,哪能成親那么早?
這個世道,娶親雖不要太多聘禮,甚至不需要聘禮,可養(yǎng)活不起啊。
這一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猜出來不足為奇。
對方,不過爾爾......他心里想。
“你是常山真定人……”
青年臉皮迅速動了動,翹起的嘴角收了起來,沒有說話,神色維持著平靜。
真定是常山郡的大縣,人口眾多,被猜出來實屬正常……他如此安慰自己。
程遠志微微一笑,一字一字說道:“你姓趙……”
青年身體瞬間一僵,發(fā)達的臀肌肉眼可見的緊繃起來,旋即又放松下來。
嗯,正如之前所想,真定人口眾多,趙姓為縣中大姓,被一口蒙對也算不得厲害……青年繼續(xù)自圓其說。
看其反應(yīng),程遠志差不多已經(jīng)斷定心中猜測,心下一動,轉(zhuǎn)而說道:
“不如打個賭,我若叫出你名諱,你跟著我混……就加入黑山軍如何?”
打賭?混?
青年歪著腦袋想了想,差不多明白了“混”的意思,轉(zhuǎn)過頭,目光炯炯望過來,“你定是早就探清俺的底細,俺不賭。”
“但是俺可以考慮先跟你混?!?p> “當真?”程遠志大喜過望。
“絕無虛言。”
“哦?這是為何?”
“俺看得出來,你和別的土匪不一樣?!?p> “哪里不一樣?”
“你對百姓秋毫無犯,俺打死了你的兵士,你也沒有殺俺?!?p> “是犯了軍紀的士兵……”程遠志糾正他,心說你打死的若不是犯紀兵士,這會你已經(jīng)涼了好吧。
“哈哈哈……好,本帥這就認命你為親衛(wèi)隊長。”
程遠志仰天大笑,開心的不行。
“且慢!”
那青年拱手道:“大帥可否容俺先回家一趟,家中尚有弟妹需要安頓?!?p> 什么?你還有弟弟妹妹?程遠志臉上笑意戛然消失。
從沒聽說過趙云有弟弟啊。
那青年解釋道:“大帥你放心,俺趙風說一不二,說跟定大帥必不食言,俺這一去,少則三天,多則五天?!?p> “趙風?”
程遠志大失所望,差點一口咬斷舌頭。
不是趙云,草率了!
同時,有個疑問充斥在腦海,到底是常山郡的男子都這么帥,還是姓趙的都這么帥?
見程遠志神色大變,自稱趙風的男子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試探問道:“大帥,你是不是想反悔?”
“不是,你且回吧,若家中實在走不開,也不必急著趕來?!?p> 話是這么說,可語氣中索然無味及失望。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程遠志覺得自己現(xiàn)在很需要被安慰一下極度失望的心情。
先不說此人是不是趙云兄長,就算是也不能要啊,別看這家伙長的帥,卻是個短命相,沒幾年好活了。
并且,如果此人真是趙云兄長,收了他之后,想再圖謀趙云的話,難度就會陡然上升。
得不償失,不劃算,不劃算。
如此想著,程遠志不斷搖頭。
趙風暗暗松了口氣,拱了手,轉(zhuǎn)身就走。
程遠志目送他離去,久久沉吟。
青年下得城來,尋到同村伙伴,扯住胳膊就往外走。
走出一小段,小伙伴一臉后怕說道:“云哥兒……可嚇死我了?!?p> “噓……噓……”
趙風一把捂住伙伴的嘴巴,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兩人,方壓低聲音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兩人迅速出了外城,消失不見。
……
天色逐漸暗下來,程遠志獨自待在城樓上,用了很長時間,才將失望的情緒釋放掉。
稍后,他抬頭望了會黑漆漆的夜空,自語道:
“系統(tǒng)大大,給條明路吧,我命里很缺趙云啊?!?p> “沒有他,我睡不安穩(wěn)……”
系統(tǒng)沒有回應(yīng)。
自從上次置系統(tǒng)于不顧后,系統(tǒng)就再沒出現(xiàn)過,無論程遠志如何呼喚,威逼利誘,都石沉大海。
于是他就猜測,自己很有可能永遠、永遠失去了系統(tǒng),以及剩余那一次復(fù)活機會。
這真是一個令人悲傷的猜測。
城中火光粼粼。
黑山軍部眾在外城通往內(nèi)城的街道上點起了一堆堆篝火,用來輪值的時候取暖。
半夜的時候,中山國派來的援軍終于在臧旻的率領(lǐng)下姍姍來遲。
兵力不占優(yōu)勢,臧旻沒有立即攻城,而是在城外十里扎營,等候天明。
此行,他不但帶來了4000兵士,還派人50里外的安喜縣調(diào)兵。
安喜縣隸屬中山郡,雖只有五百兵,可臧旻知道縣尉姓劉,兄弟三人都是平定黃巾的勇士。
邀請來當炮灰……助陣再好不過了。
經(jīng)過這幾年官場的浮浮沉沉,臧旻早就明白“背黑鍋你來,送死也是你去,功勞都是我的”的終極奧義。
他暗贊自己,居然想出讓安喜縣尉來助陣的好法子。
若救援成功,功勞是他臧旻的。若救援失敗,黑鍋就是那三兄弟的。
………
今夜月亮遲遲沒有出來,城外黑漆漆一片。
不過,十里外的火光隱約可見,引來了程遠志等人駐足窺探。
張揚緊挨著程遠志,擔憂說道:“大帥,我軍進城后秋毫無犯,且還管飯,今日加入的人有點多,都是年輕小伙……”
“有點多是多少?”
“五千多,現(xiàn)在我部眾已有萬人?!?p> “嗯,這是好事。”
“可是大帥,此城頗窮,糧食不多了,要不要把百姓的糧食給……”
張揚說著,伸出一只手,緩緩收成拳頭狀。
“哦,糧食不多了?”程遠志眼神一亮:“速喚楊丑來見?!?p> 傳令兵領(lǐng)命,連忙去尋楊丑。
結(jié)果沒能如愿。
今日攻破常山郡,各部論功行賞,糧草官功勞僅次主力攻城部隊,被賞賜了許多酒肉,楊丑喝的酩酊大醉,怎么喚都醒不來。
傳令兵舉著火把,無語的看著這個黑山軍九大首領(lǐng)之一。
真是酒囊飯袋……
楊丑的親兵兩手一攤,一臉無奈提議道:“不如把首領(lǐng)抬過去吧?”
“也只好如此了?!?p> 傳令兵揮手召來幾個兵士,抬起楊丑直奔外城。
新春未至,冬寒猶在。
夜間冷風一吹,楊丑打了個哆嗦,醒了過來,睜開眼,見程遠志和張揚正神色嚴肅的望過來。
他心下一咯噔,頓時酒意全醒,冷汗直下,連忙爬起,尷尬的擦拭著額頭。
“大大大…大帥?!?p> “楊丑,糧草不多,為何不來報我?”
程遠志聲音低沉中透著不善。
“回大帥,糧草還有兩萬石,可供萬人用二十日?!?p> “哦,當真有這么多?”
“屬下敢以性命擔保?!?p> “軍中無戲言?!?p> “我…我愿立軍令狀……”
“快,快取筆墨來!”
話趕話,楊丑不情愿的說出軍令狀后就后悔了,可一看大帥那不善的眼神,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他不識字,立不了軍令狀,由軍中從事代筆。
看著手里寫好的軍令狀,程遠志大喜,熟捻的拍了拍楊丑的肩膀:
“糧草充足,本帥就放心了,阿丑,快去歇息吧?!?p> 楊丑受寵若驚應(yīng)著,顧不得計較又被叫了小名,在親兵陪同下,下了城樓。
張揚張了張嘴,終是化作一聲嘆息。
就連他這個粗人,都意識到大帥今天很不對勁,他不相信一向精明的會阿丑感覺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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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定是感覺出來了,如此還敢立軍令狀,那應(yīng)該是對糧草數(shù)目很有信心。
楊丑的確很有信心。
回到營中,特意又點了一番糧草賬目,還有兩萬石,一點沒變!
他心下默默算道:五千人五天用五千石,一萬人十天用一萬石,一萬人二十天用兩萬石。
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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