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望河臺,
程遠志順著袁術(shù)的目光,掠過近處的鳥語花紅,直直望向遠處。
那里,北邙群嶺連綿不絕,靜默橫兀在東西之間,山腳下,滾滾黃河自西而來,奔騰向東,將大地分為南北。
抬頭,碧空如洗,白云點綴。
一只蒼鷹從高空上俯沖下來,掠過山丘,閃耀著寒光的利爪抓起一只長耳灰兔,迅捷的沒入山嶺之后。
看到這一幕的兩人各有所思。
這錦繡山河……不知我(術(shù))何時可以功成名就,如天上的蒼鷹一般,威嚴地俯視大地,被世人仰視……
袁術(shù)感慨道:“術(shù)遍觀古今英雄,成大事者,皆驚才艷艷,當為一時人杰,賢弟以為然否?”
程遠志立即接過話頭,“譬如昔日秦之亭長劉邦……滅西楚霸王項羽,新之放牛娃劉秀……勝人中完人王莽……”
袁術(shù)被噎得翻了個白眼:“那便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人謀,若時不在我,縱是驚才艷艷也要飲恨?!?p> 懟人,我可是認真的......程遠志點頭:“不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人謀,剩下九十分要看運氣。”
“豎子,可惡……”
袁術(shù)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聊天不歡而散。
……
不幾日,張揚獨自前往上黨就任。
程遠志在洛陽暫居下來,一邊收集臂力高強的神射手,一邊養(yǎng)名。
在這個時代名氣很好養(yǎng),只要你多少有點才干,人又在京都洛陽,時不時刷個存在感,名氣自然有人口口相傳,蹭蹭蹭就上去了。
存在感怎么刷?最簡單粗暴的方法是懟人!
轉(zhuǎn)眼到了七月。
在將每一個見過的名士都懟了一遍之后,程遠志名氣如愿傳播開來,整個洛陽城,基本上有頭有臉的,都知道有“云夢居士袁射”這號人。
但他卻融不進名士們的圈子。
大家私底下都叫他“云夢狂士”。
士人經(jīng)過黨錮之禍后,顯得格外抱團,謹慎,且排外。
程遠志一沒有華美的文章留世,二沒有特點鮮明的治世主張,三又懟的是名士們。
如此就顯得與名士們格格不入。
他們腦子秀逗了才會接納程遠志。
好在,經(jīng)過袁術(shù)這條線,程遠志在何進跟前刷了個臉熟,時不時的,會被召去詢問時政,策論。
雖說程遠志的計策何進聽了就忘,從未采納過,但傳出去的名聲卻是“禮賢下士”、“胸懷寬廣”。
這兩句話翻譯過來就是說何進志大才疏,除了有點胸襟,其他都是渣。
偏偏何進聽了很高興,更加頻繁的召見袁紹陳琳袁射等人。
不過自從那一日北邙山抬杠之后,袁術(shù)再也不與程遠志單獨相處了。
對此程遠志也很無奈。
他很想融入名士的圈子,順便勾搭兩個大賢回去,為黑山軍效力。
可融入名士圈子談何容易?
首先第一條就是要傲,傲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
縱然是皇帝,我也敢肆意評述、質(zhì)疑,哪怕因此喪命,也在所不惜。
第二條要會懟人,要敢于懟人。
所懟之人咖位越高,就會越出名。
這年頭,名士如果不會懟人,不把人懟到胃出血,那就是懦弱,沒氣節(jié)的表現(xiàn)。
譬如因懟曹操而被殺的四位名士,陳宮,禰衡、孔融、楊修,譬如因懟孫權(quán)而喪命的關(guān)羽。
雖然他們的下場不太好,但在后世千年間,名氣一直很炸裂,好評如潮。
更是每個朝代名士們的楷模。
當然,也不是每一個懟人的名士下場都很慘,也有好下場的。
譬如懟的魏文帝英年早逝的曹植。一首七步詩,懟的曹丕左右為難,殺也不是,放也不是。
殺則會留下惡名,放了的話心里又好氣――外人根本不知道,碰到一個能殺自己親兄弟的機會有多難!
再譬如懟的王朗吐血而死的諸葛亮……要知道王朗當時的咖位那可是大的離譜,竟硬生生被諸葛亮懟死了。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懟何進之曹操、懟董卓之丁原,袁紹;懟曹操之陳琳…
考慮到這點,程遠志就先拿袁術(shù)練練手了。
可沒想到這廝就被懟了一次,居然慫了。
這就讓程遠志覺得沒勁。
此時已是中平二年七月(185年),叛軍首領北宮伯玉已死,韓遂邊章掌控了西涼軍大權(quán),皇甫嵩因討伐叛軍無功,被免職召回。
朝廷再次選將出兵,征討西涼。
七月十五日,任命司空張溫為車騎將軍,執(zhí)金吾袁滂為副,董卓、周慎為從,合步騎十二萬,屯駐美陽,以據(jù)韓遂。
出發(fā)之前,袁術(shù)私會袁滂,想讓程遠志以隨軍參贊的身份同往。
私下里懟歸懟,大事上袁術(shù)還是很為朋友著想的。
經(jīng)過這幾個月的相處,袁術(shù)已經(jīng)把有共同利益的程遠志當成了自己人。
對自己身上被打上“袁術(shù)”的標簽,程遠志持無所謂的態(tài)度。
袁術(shù)雖說志大才疏了點,對待朋友還是很不錯的。
大家族的子弟,豪爽大氣都是基本素養(yǎng)。
袁術(shù)如此,袁紹也是如此。
但沒想到,這個要求被袁滂拒絕了。
對于這個結(jié)果,程遠志并不覺得驚訝。
普通人想要改變歷史,著實太難了,哪怕身為穿越者,也不容易做到。
君不見王莽之前車之鑒。
袁滂出于陳郡袁氏,十年前就已經(jīng)當上大漢司徒之職,其家世底蘊,絲毫不比汝南袁氏差。
完全有拒絕袁術(shù)這個后輩無理要求的底氣。
為此,袁術(shù)整日里都黑著臉,耿耿于懷,左一個“老匹夫”,右一個“不死老賊”,大罵袁滂。
十一月。
如原歷史一樣,夜有天外流星,拖著十數(shù)丈的火光墜入韓遂營中,驢馬盡鳴,部眾皆驚,軍無戰(zhàn)心。
韓遂邊章只好率軍撤往金城。
董卓聞訊追擊,先小勝后大敗,西北局勢僵持下來。
涼州這一場叛亂,至此已經(jīng)持續(xù)將近一年,看情形,還將持續(xù)下去。
自黃巾之亂后,兵事連年,致使國庫見底,劉宏不得不加以重稅、征召勞力以應戰(zhàn)事。
百姓生存愈發(fā)艱難,天下怨念沸騰。
朝廷統(tǒng)治的根基愈發(fā)薄弱了。
多事的乙丑年轉(zhuǎn)眼過去了,時間來到中平三年(186年)。
程遠志在正月初三,帶著八百名臂力超群的神投手趕往上黨郡治所,組建飛矛軍。
這是他精心準備的,對付草原胡人騎兵的利器。
騎兵通常都有輕甲。又很靈活,弓箭較輕,難以破甲,對其殺傷力有限。
而長矛軍就不一樣了。
用來投擲的長矛,重約二十斤,經(jīng)過神投手們大力投射,五十步內(nèi)別說穿透輕甲,光是砸都能砸死人。
這些射手們只要稍加練習,投擲出去的長矛,基本上可以指哪打哪。
上黨郡治所在長子城、人口二十萬,下轄十三縣。
和大漢大多數(shù)北郡一樣,長子城高地險,百姓貧窮,民風彪悍。
張揚已到此地半年,堪堪組建出三萬人馬,騎兵只有三千。
就已經(jīng)掏空了整個上黨郡。
若不是程遠志在洛陽頻繁送錢過來,上黨會成為大漢第一個因為組建軍隊而破產(chǎn)的郡。
窮兵黷武的后果就是,欠了袁術(shù)十幾萬兩銀子。
要還的那種!
程遠志迎著晚冬冷冽的北風,策馬率眾,往上黨緩緩而行。
盤衡許久,在內(nèi)斗小能手和外戰(zhàn)達人之間,他暫時選了后者。
這次來上黨,就是要拿鮮卑和羌胡練兵……開刀。
至于實力最雄厚的南匈奴,晚一點再說。
雖說這些胡人都歸順了大漢,名義上是大漢的臣民。
但挑起一場戰(zhàn)爭需要理由嗎?
程遠志要把并州這塊坐擁五大盆地的糧倉,牢牢掌握在手中。
如此。才能實行下一步計劃……
下一步計劃的關(guān)鍵點,就在留在蠻族的那一千斤糧食上――都是這個時代搞不到的好東西,花生玉米,土豆紅薯。
長子城不大,道路很寬,很直,房屋之間也隔得很遠,城中可跑馬,街上能行車。
街道寬度大概就相當于后世的雙向八車道。
窮城富路是各個大漢北方城市的標配,
城池不大,道路巨寬。
這方便車輛與馬驢牛羊等畜牲通行,因為人少,需要的住宅少,所以道路可以適當修的很寬。
平時操練兵馬,都不需要出城,往街道上一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