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圣人將無故之利視為災(zāi)禍
“太后娘娘,班布爾善的福晉,又來了?!?p> “這也就是仗著是宗室了,但凡是個外臣,現(xiàn)在只怕也要治她一個擅闖宮禁的罪名?!惫Ы舆^宮女遞來的熊皮袍子,隨意的在身上裹了一下,倚在暖閣的榻上,等著瓜果點心都上齊了,這才慵懶的說道:“請這位章佳氏進來吧,大概三天沒見了吧?”
章佳氏是個腦子好使的主,雖然沒有鰲拜老婆那么狠辣昏庸,可完全能夠扛起來一面大旗。她已經(jīng)在這鐘粹宮里面騷擾了好一陣子了,倒也不是什么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而是這章佳氏是弓腰姬的乳娘,添了這一層關(guān)系,她要入宮看她,崇禎還真沒辦法攔她。
就像是劉氏,魏東亭的親娘,康熙的乳娘,也每年都收一份孝敬,甚至在見皇帝的時候,還能有個腳踏坐。要知道親王都要站著,乳娘地位可著實是不低。
章佳氏一進來,先就沉穩(wěn)的施了一禮,這才坐在給自己安排的腳踏上面。由于是新年,她還傳了一身紅色,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這叫做“老來俏”。
“娘娘這氣色,已經(jīng)是越來越好了。”她也沒有多話,將一個錦囊放在了桌上,接著說道:“大事已經(jīng)定了,只要娘娘點頭,就可以開始慶祝新年了。”
“太皇太后,我那個姑母,可是不會答應(yīng)的?!?p> “這件事自然有處置,您知道,天子近日以來,已經(jīng)是瘋狂日甚,竟然將一個堂堂親王,貶謫去看大門……您知道的,親親貴貴,這才是正理。別忘了東宮有您這個太后,可西宮還有一個親生的太后,這小子對親生的太后尚且不算孝敬,對您……你知道該怎么辦?只要您說一句話,辦一件事,您將會成為唯一的太后,掌握無上的權(quán)柄和榮耀啊?!?p> 又是這一番說辭,不過也已經(jīng)是越來越緊迫了。她只拍拍手,兩個小太監(jiān)便抬進來一個箱子,上面帶著兩張白紙寫就的封條。箱子打開,露出來滿堂金玉彩:“這些東西,也是難為你們了。東珠、蜀錦、還有西洋的那個叫什么?音樂盒,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啊?!?p> “外子早就在內(nèi)城給太后娘娘置了宅子,娘娘要是喜歡,臣妾再送來十箱,只要娘娘喜歡,都是小事情?!?p> 誰會喜歡這些東西,真是送禮都不知道要送什么。心中冷笑,可面上弓腰姬還要裝出一副欣喜的表情,夸贊她的孝敬?;实鄄蛔屗f一句扎實話,她已經(jīng)和這位奶娘周旋了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正瞎說些沒頭沒腦的話,宮女香蘭便進來救場:“太后娘娘,李總管和魏侍衛(wèi)來了?!?p> “請。奶娘,請到偏殿奉茶吧。”
魏東亭走了進來,現(xiàn)在再也沒什么人敢叫他的花名曹芹菜了,因為他終于從侍從的位子解放了出來,因為幫裕親王福全說話,被放到了大理寺少卿。本來鰲拜還想要說些什么的,可人家畢竟有一個進士的頭銜在,在內(nèi)閣行走了也有好幾年的時間,又隔著福全的關(guān)系,這才只是象征性的爭一爭,沒多說什么。
“太后娘娘萬福金安?!?p> “李總管,芹菜侍衛(wèi),請起吧?!惫Φ溃骸岸家呀?jīng)穿上四品的鴛鴦了,怎么還時沒有朝廷命官的樣子?”
“臣……臣等是來傳旨的,李總管,你先吧。”
“那……奴才就宣旨了?!崩钣耖L嘆一聲,張開了皇榜,弓腰姬即刻跪下:“鐘粹宮聽旨,年節(jié)將至,偶有時疫,著鐘粹宮閉門謝客,欽此。”
“哀家領(lǐng)旨,謝恩?!?p> “傳皇上口諭?!痹谔箢I(lǐng)旨之后,魏東亭提劍上前,對著小案,便是一劍出鞘,一刀兩斷。
“再有敢言阿史那塞思黑狂悖之事,無論何人,皆斬首。此劍便贈給太后,請?zhí)蠖喽嗨剂?,欽此?!?p> “太后,言盡于此?!崩钣窠K究是崇禎身邊的老人了,知道這時候多說一句都是罪過,便輕輕的拉了拉身邊的魏東亭。而他在將這把劍放下之后,再也沒說什么,便離開了。
當然,章佳氏完美的聽到了這一切,她知道一切都會有答案了。
“哀家同意了,只有兩個條件?!?p> “太后請直言?!?p> “第一,易主之事,必須要殺掉慈寧宮的二人,還有皇后和蘇茉兒,否則后患無窮?!?p> “這本來就是應(yīng)當?shù)??!?p> “第二……罷了,你現(xiàn)在就告訴哀家,哀家要怎么做?!?p> 鰲拜府邸,班布爾善興高采烈的復(fù)述了一遍鐘粹宮的遭遇,激動的說道:“太后已經(jīng)同意了,我們的人會埋伏在降雪軒,等我們的人交班,降雪軒的兵會被帶進鐘粹宮之中。而當夜,鐘粹宮會傳出太后病重的消息,皇帝自稱是個孝子,當然,沒有誰會不表現(xiàn)出衣服孝子賢孫的樣子,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可他不會不帶侍衛(wèi)的,尤其是那個史湘云,還有那個醉紅樓的頭牌?!宾棸輭旱土寺曇?,冷靜的說道:“大別山七劍花了我們多少錢,可他們七個人都沒打過一個史湘云。更不用說那個醉紅樓的,竟然能天生異象,這絕不是幾個兵丁就能解決的?!?p> “要不然怎么說昏君自廢武功呢?史湘云早就被他趕出了紫禁城了,現(xiàn)在正住在胡同里面,聽說武功全都廢了。”班布爾善覺得這是天賜良機:“至于那個X子,聽說現(xiàn)在病的已經(jīng)沒幾天了,整個延禧宮都是臭的。我們要對付的,只有他身后的十六個侍衛(wèi)而已。”
“圣人將無故之利視為災(zāi)禍?!闭f這句話的,是始終在炭盆旁邊烤手的蘇克圖,他的裝腔作勢,可總是能說到鰲拜的心坎里面:“當年趙孝成王接受了秦國志在必得的上黨郡,從而引發(fā)了長平之戰(zhàn)。而現(xiàn)在我們什么事情都沒有做,但皇帝卻將他的心腹大臣,要么發(fā)到天邊,要么發(fā)去朝堂,要么遠遁江湖,這種無妄之大利,難道不是一種災(zāi)禍么?班大人該不會說,這是神靈保佑吧?”
“小皇帝不修天倫人道,也難怪該有此一劫!”
這話說到一半,暖格外傳來小廝報聲,大門忽的一下就打開了,風(fēng)雪裹雜著一個黑洞洞的身影闖進來,幾乎要將這一幫老弱病殘胖給帶走,而只定睛一看——穆立馬。
穆立馬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