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糾葛

　　“大概就是我說的這些，洪家已經(jīng)按捺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了，或者說，時局逼迫他們選擇此時亮出獠牙?！?p>　　姜武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昭月，包括洪家一直以來的野心，以及為什么他們選擇在這時候發(fā)難。

　　“國內(nèi)，原來這么危機四伏嗎？”

　　“國內(nèi)一直就很亂，五千年的文明，期間蘇醒過多少龍王根本不得而知，如今在某些人的推動下，世界的君主即將咆哮著歸來，它遮天蔽日的漆黑雙翼上掛滿了枯骨，掙扎著從冥府沖出?！?p>　　姜武最后念的，是一位老相師推演的結(jié)果，大約是百年前了，但是沒有人不信他的話。

　　那老相師是一名超級混血種，言靈是十分罕見的，能預知未來的先知，經(jīng)過一輩子的開發(fā)，才隱約照見命運的一角。

　　推算出結(jié)果后，老相師本人也因為反噬死去，一位超級混血種用生命換來的推演，又怎么可能只是空話。

　　況且就中央的態(tài)度來看，群龍起舞的時代，遲早要來。

　　“洪家就是感受到了緊迫，明明曾經(jīng)也是超級家族，現(xiàn)在卻只能蜷縮在姑蘇這塊小地方?！?p>　　“那他們殺死我的父母，就是為了這東西？”他舉著血精，在光亮的返照下，凝固的外殼下，里面的液體還在流淌著，仿佛有生命一般。

　　“是，也不是，你的父母只是跟洪家結(jié)了仇怨，其實洪家也不確定你們家有傳家寶的事情是否屬實，畢竟昭家是外來的世族，不止他，我們對于昭家的了解也很有限?！?p>　　“那就由我自己去求證吧，”昭月沒多說話，他本以為昭家只是普通的世族，現(xiàn)在看來另有隱情，但此時，他還有別的疑問。

　　“不過……既然是報酬，為什么還要再還給我？”

　　“古龍身上的血液猶如毒素，是最劇烈的基因催化劑，很容易就會侵蝕破壞生物原本的基因結(jié)構(gòu)。

　　特別是在本就蘊藏著龍血的混血種，他們會因此打破臨界血限，然后墜入瘋狂的深淵，變成嗜血的死侍。

　　但是龍的胎血是例外，它不僅更安全穩(wěn)定，效果也更好，更何況……它來自一名次代種古龍。

　　但即使是這樣，我們家依舊沒有承受這份報酬的能力，我們不愿意承擔失去的風險?！?p>　　姜武深深地下了頭顱，“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承擔這份詛咒，破開這必死的局?！?p>　　他本來是不打算說這些的，在他看來昭月拿到古龍?zhí)パ?，肯定會沉迷于血統(tǒng)的呼喚，忍不住將其吞服。

　　如果昭月成功了，那他就可以收獲一個堅定而強大的盟友，能經(jīng)歷過龍血淬煉的心，難以想象得多么堅韌。

　　而如果失敗了，昭月必定是足以擾亂朝政的惡鬼，會有專門的斬鬼人從皇都來遠渡千里將之斬殺。

　　屆時洪家無論有多么想有行動，都必須暫時擱置，配合斬鬼的行動，他們也能順理成章地贏取轉(zhuǎn)機。

　　他不是不知道，昭月就算表現(xiàn)得再成熟，他的身體終究只有六歲多。

　　以這樣的身體承受一名次代種的血液，幾乎等同于送死，即使昭月是優(yōu)秀的A級混血種。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送來了這份胎血，現(xiàn)在更是自己揭開了真相，他不求昭月能原諒他，畢竟他是出于私心，但他需要一個破局之人。。

　　“……”昭月沒說話，他不怪姜武。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姜武和他非親非故，能庇護他，就已經(jīng)了承了父母的情面，他沒有理由過多的要求。

　　更何況，是他毀壞了父母與姜家的約定，算起來，還是他有錯在先。

　　但是當姜武用話術(shù)告訴他父母的血海深仇，誘導他去對抗洪家，還帶來危險的古龍?zhí)パ臅r候，姜家和他就已經(jīng)耗盡了最后的情面。

　　“我會解決洪家，但不是為了姜家?！?p>　　看著他的臉色回歸到了最初的靜默，姜武知道，他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但他也無顏面停留，匆匆道了個歉，就離開了。

　　“三天后……地下擂臺，一絕生死?！?p>　　姜武走后，他坐在石凳上喃喃自語。

　　世族間的爭端，隨著中央的管控，已經(jīng)不允許出現(xiàn)大規(guī)模械斗了更別說是出現(xiàn)槍支彈藥，甚至是火炮，

　　需要決斗的兩家派出代表，無所謂幾人，各自進行生死斗，直到一方無法承受到認輸為止。

　　不僅僅是世族，一般混血種間的糾葛也是通過生死斗決定，需要找官方的見證人。

　　而混血種間的戰(zhàn)斗需要隱蔽，無論是黃金瞳還是言靈，都不是可以被常人看到的東西，現(xiàn)在就以地下擂臺的形式。

　　洪家就經(jīng)營著這樣一座地下擂臺，叫洪武臺，經(jīng)常會有混血種來這里舉行生死斗。

　　此外既然是經(jīng)營，洪武臺定期也會舉辦血腥的決斗，通過賭博的方式來大規(guī)模斂財。

　　能到場觀看無不是達官貴人，有頭有臉的人物，并且無一例外是混血種。

　　入場還必須要有人介紹，也就會員制，不熟悉規(guī)矩的人是無法入內(nèi)的。

　　現(xiàn)實生活錦衣夜行慣了，難免沒有找刺激的念頭，洪武臺定期的生死斗，也算是姑蘇為數(shù)不多的混血種盛宴，盡管這場盛宴沾滿了污濁的鮮血。

　　他拿著血精，起身走向古色古香的建筑內(nèi)部，他眼中始終流淌著熔鐵般的色澤。

　　三天后去砸場子，然后洪家該還債還債，該血償就血償。

　　……

　　離開了昭家園林的姜武并沒有急著回公司，他一路來到了醫(yī)院。

　　這里有專門提供給混血種的病房，醫(yī)療這種事情還是要隔開的，不然光是抽血化驗這一關(guān)就露餡了，因為混血種各項指標都明顯異于常人。

　　病床上躺著一位老人，他雖然年老，但并不體衰，龍血能讓混血種一生的大半時間都保持著健康而有活力的身體。

　　就像姜老爺子，七老八十的人，眼中依舊神采奕奕，好像被打進醫(yī)院的人不是他一樣，見姜武來，他動了動嘴唇，最后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還是送過去了？”

　　“……”姜武點了點頭。

　　“……只是對不起那兩個年輕人，還有那孩子……”他有些無力地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神情頗為恍惚，心底卻忍不住放松。

　　這次決定其實是他做主的，也是臨時起意，但他被打進醫(yī)院可不是假的，當時昭月下手不帶留情的。

　　老大老三的傷也是真的，一個臟器受損，一個嚴重骨折，即使以混血種的體質(zhì)，老大到現(xiàn)在也還不能下床。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把古龍?zhí)パo昭月。

　　“……洪家，”姜武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說道。

　　“聽天由命吧，”老人躺在厚厚的軟墊中，臉上滿是疲倦，他終究是已經(jīng)老了，就算身體未衰，他的精力也大不如前了。

　　洪家這次來勢洶洶，他幾遍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對于前路，心里也完全沒底。

　　姜武見老爺子這樣，也只好暗暗祈禱能度過這次危機，實在不行，也只好接受成為他人的附庸了。

　　他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