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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神

第十五章 哪怕陳綻是一方硯臺,磨出來的也不會是一幅水墨畫,而是……

窺神 白三 2126 2021-10-16 20:00:00

  楊宣再次踏進韓天河家,沒了小板凳的待遇。

  韓天河坐在他旁邊吃早餐,咬一口黃澄澄的玉米餅,喝一口香甜濃稠的白米粥,視線都不帶往旁邊瞧一眼,搭話的字數(shù)總共不超過十個字。

  上次一句話都不止十個字。

  明顯有所防備。

  楊宣暗自興奮,他沒有賭錯。防備的背后,百分百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是光明磊落,韓天河防他一個離開大汖村就從此不會再見的游客做什么?他又沒想干觸犯刑法的事。

  他正想著重新找話題,小道拐角處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農(nóng)家樂里的那個光頭。

  看年齡,光頭估摸著四十五以上,五十歲以下,皮膚黝黑,一身腱子肉,自臺階而上,看到自個兒家門口站著一個陌生人時,愣了一下。

  好像有點印象,但是又沒完全有印象。

  光頭扯著大嗓門問:“爹,他誰啊?!?p>  韓天河咽下嚼了半天的玉米餅,“不認識?!?p>  居然是父子?真是好大一個驚喜。

  楊宣腦子里,立即閃過光頭說的話——

  “我爹說,有人手指被他活生生咬斷了,血流了滿地,只剩一層皮連著……”

  “回來就看到他死在大槐樹下,我爹當時不讓我細看,把我轟走了……”

  楊宣扭頭看向韓天河。

  眼前這個老人家,即使身子骨還算硬朗,應(yīng)該也近八十歲了,他不僅親眼目睹過男人發(fā)瘋的場景,還親眼目睹過男人慘死的樣子。

  其他事情呢?他也親眼目睹過嗎?

  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楊宣不急不慢,開口道,“韓爺爺,我剛剛才想起來,除了2012年,我今年也遇到了幫助過我的男人,他依舊坐在喜歡的石頭上,我還看到他說了幾句話。”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盛著白米粥的碗跌落在地,碎成無數(shù)塊,濺起的白米粥落到楊宣黑色運動鞋上,留下斑斑點點。

  楊宣低頭一看,韓天河的手居然在發(fā)抖。

  光頭沒太聽清楊宣說了什么,只見自家爹突然受了驚嚇,兩三步?jīng)_過來,一把揪住楊宣胸前的衣服,吼道:“你有病啊,好端端的,嚇我爹干什么?”

  這一嗓子,震的楊宣耳朵都有點疼。

  也把韓天河嘴里的老婆子從屋里震了出來,模樣大約六十多歲。

  她一見光頭的架勢,擼起袖子,急忙走過來,作勢要拎光頭耳朵,“韓瀑布,你四十好幾的人了,跟年輕小伙子動手,你丟不丟人?”

  韓瀑布連忙松開楊宣,捂住耳朵,“媽,你拎我耳朵,我才丟人!”

  楊宣一邊抹平衣服,一邊覺得這對母子像極了《哆啦A夢》里的胖虎跟胖虎媽。

  韓母尤二妮看向楊宣,秒變溫和,“有事嗎?”

  楊宣瞟了一眼,坐著一動不動,恍如雕塑的韓天河,回道:“我想打聽個人?!?p>  尤二妮和聲細語道:“你是來大汖村旅游的?”見楊宣點頭,繼續(xù)道:“那你就不是大汖村的人,不是大汖村的人,卻三番兩次跑來打聽大汖村的人跟事,有什么說法嗎?”

  楊宣笑,“人是大汖村的人,但是事情只跟我個人有關(guān)?!?p>  他刻意婉轉(zhuǎn)告知,他的目的并不是探究大汖村的事,希望能與他們好好聊一聊。

  哪知尤二妮直接下了逐客令,“我們家從沒發(fā)生過任何跟你有關(guān)的事,你換戶人家問?!?p>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楊宣不得不離開。

  他一步一個臺階往下,走到一半時,回頭看向韓天河家,尤二妮扶著韓天河邁過門檻,回到屋子里,韓瀑布拿著掃帚在清理地上的白米粥與碎碗。

  他究竟是照著原洞繼續(xù)鉆下去,還是另起一個洞?

  楊宣一時兩難。

  他停下腳步,掏出手機,給陳綻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很安靜,只傳來陳綻懨懨的語氣:“我在石龍廟呢?!?p>  楊宣詫異,“你怎么了?”

  陳綻蹲在石龍廟口,拿著樹枝在地上不停地劃來劃去,“你來就知道了?!?p>  說完,掛了電話。

  央視紀錄片,第一集《過年》里,提到過大汖村村民會在大年初一這一天,帶著祭品,來祭拜神像。結(jié)果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年宣傳到位了,非大年初一的今天,祭拜的人也絡(luò)繹不絕,甚至有人開著車從盂縣過來的。

  這讓她怎么尋找機會動神像?

  起初陳綻為了套取有用的信息,會跟著來人一起祭拜神像,試圖拉近關(guān)系。但是每一個人,一聽到她最后問的問題,無一例外,全部橫眉豎眼的瞪著她,感覺她如果不是一個女人,有可能會挨打。

  第一對老人家,路都走不穩(wěn)了,老爺爺硬是用拐杖連戳了好幾下地,以示憤怒,連老奶奶都重重地哼了一聲。

  令陳綻無比汗顏。

  但……

  哪怕她漂亮的臉蛋,全部被汗覆蓋了,她也不能放棄自救的可能性。

  陳綻扔掉手中的樹枝,起身,再次走向石龍廟。

  此時石龍廟里只剩下了兩三個人,距離她往廟口那一蹲,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這段時間里,沒再來人,可見下一個高峰期應(yīng)該在中午過后了。

  陳綻往墻上一靠,候了二十來分鐘,終于把人候走了,同時,候來了楊宣。

  楊宣探頭看著她打開畫著陳家神像的速寫紙,問道:“你畫的?”

  陳綻嗯了一聲。

  楊宣嘆道:“你居然是個畫家,”頓了頓,又問:“你畫西洋畫,還是國畫?”

  陳綻邊朝神像走過去,邊回道:“你猜一個?!?p>  楊宣細細看過陳綻,黑色垂肩短發(fā),夾著一縷挑染的紅色,穿著一件黑色棉麻外套,長至小腿肚,內(nèi)搭淺米色薄毛衣,隱約可見米妮頭上的紅色蝴蝶結(jié),褲子為淺色緊身牛仔褲,腳穿白色板鞋,手機放在外套口袋里,吊出一串由好幾個小小的紅色中國結(jié)組成的手機鏈。

  細看,分別為吉祥結(jié)、雙錢結(jié)、十字結(jié)、萬字結(jié),蝴蝶結(jié)。

  她怎么這么喜歡紅色?

  陳綻的長相、氣質(zhì),明明應(yīng)該是身穿旗袍盤發(fā)的古典氣質(zhì),性格卻偏偏張牙舞爪,隨心而為。其他人戴著發(fā)字型黃金耳釘,會顯俗不可耐,戴在陳綻耳上,竟恰好將她整個人的獨特性,徹底激發(fā)出來,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楊宣忽然又想到一個標簽——

  哪怕陳綻是一方硯臺,磨出來的也不會是一幅水墨畫,而是一幅色彩濃艷,浮華繁瑣的西洋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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