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致說到做到,接連幾天在韓水年面前出現(xiàn),奈何這兩座冰山,一座高過一座,撞在一起毫無反應(yīng)。
謝致找上陳綻,“你讓半個啞巴跟一個啞巴去套近乎,你在為難我。”
陳綻正坐在大槐樹旁邊小道的石頭上,啃著蘋果,思考如何讓韓天河說出一些她想聽的話,楊宣說韓天河肯定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她聞言也想起韓水年。
韓水年的忍耐力超乎了她的預(yù)料,他竟然能做到,既不開口讓他們幫忙把蛇皮袋扔出去,又對蛇皮袋視若無睹,她等了許久的情緒波瀾,在韓水年身上,連一絲漣漪都看不到。
她咬下一口蘋果,嚼得嘎吱作響。
如果有人在她面前放了一坨讓她惡心反胃的糞便,她一秒鐘都忍不了。
要么把對方的臉壓進糞便里,讓對方吃下去,要么……忍著惡心反胃,自己收拾干凈。
韓水年這樣的人,不找一把金剛鋤頭,估計撬不開他的嘴。
所以當楊宣跟她提及韓天河時,她就把重點放在了韓天河身上,不過,早已轉(zhuǎn)移成了韓瀑布。
大汖村除了種些農(nóng)作物,家家戶戶還養(yǎng)著幾只羊,年老者如今放不了羊了,就選了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承擔(dān)此事,每天象征性給一點錢。
韓瀑布就是放羊的人。
他需要每天一個人數(shù)次往返于后山,后山蜿蜒陡峭,若突發(fā)意外,實屬正常范疇內(nèi)。
陳綻回道:“那就放放,正好我暫時不需要韓水年了。”
謝致在她旁邊一塊小石頭上坐下。
陳綻問他,“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去鄉(xiāng)下玩,設(shè)陷阱抓小動物的事嗎?”
謝致點頭,他們甚至還抓到過蛇。
這時候,韓瀑布正好趕著一群羊回來,羊群大約二十來只,畫了四五種顏色區(qū)分,咩叫聲不絕于耳,韓瀑布揮舞著手中的鞭子,破空劃下獵獵風(fēng)聲。
陳綻沖韓瀑布笑笑,年輕貌美,笑容燦爛,一雙眼睛里全是笑意。
韓瀑布打了半輩子光棍,又甚少見到年輕女人,一愣,紅了大半張臉,急急地趕著羊走了。
陳綻看著他的背影,笑道:“找個合適的時間,我們重溫一下那種樂趣?!?p> 謝致嗯了一聲,算是附和。
另一邊,楊宣拿著單反,打開錄像功能,穿梭于羊腸小道之中。
他忽然想起,既然他能在央視紀錄片里看到男人,那他自己拍攝的錄像呢?是不是也能看到?
若能在多個地方看到男人,線索多了,查起身份來,就方便了許多。
他走走停停,拍了兩三個小時,但凡有一點可疑的地方,都沒放過,直到電池那里開始閃紅色的框框,才返回民宿。
韓水年伏耳貼在門后,聽見響起了腳步聲,悄悄打開一條縫,自門縫里往外看,見是楊宣低著頭,搗鼓著單反走過,猛地將門全部打開,站了出去。
楊宣嚇一跳,單反險些脫手給拋出去。
他看向韓水年,等著韓水年先開口。
韓水年看看楊宣,又看看蛇皮袋,踟躕半天,“我不想碰那個東西,你能幫我扔出去嗎?”
他真的快瘋了。
那么大一個蛇皮袋放在屋子中間,就算他再極力避開,視線也會不經(jīng)意間掃到,每看到一次,那些原本已經(jīng)開始稀薄的畫面,那些他努力想去遺忘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骨血里被加深了。
那晚他在房間里,聽到陳綻用無比輕松的語氣,將東西留在原地時,他在猜,陳綻是不是知道東西對他來說,代表著什么,直到東西放了好幾天,他才確定陳綻是故意的,她真的知道。
他一邊繼續(xù)猜陳綻知道多少,一邊看著陳綻沖他笑,覺得陳綻太殘忍了。
他等著他們?nèi)齻€良心發(fā)現(xiàn),卻一直等不到,每天,每一天,還是能看到那袋東西。
他不想被逼瘋。
他見楊宣不說話,急道:“你幫我扔出去,我給你抵扣幾天的房錢,”他伸出一只手,手指張開,“五天,五天夠不夠?”
楊宣滿心都在想,他第一次看到韓水年的眼神有了變化,居然像一只可憐兮兮的小狗。
他反應(yīng)過來,笑道:“多大點的事,不用抵扣房錢,我這就幫你扔掉,”他轉(zhuǎn)身走到蛇皮袋的位置,拎起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問道:“扔哪?”
韓水年:“我看不見的地方,”頓了頓,小聲道:“謝謝?!?p> 陳綻說過,要是韓水年叫他們幫忙了,就扔遠一點,算對得起韓水年開這個口。
所以楊宣把蛇皮袋扔到了大槐樹下,若有人撿回家,也不浪費,一舉兩得。
陳綻一踏進民宿,習(xí)慣性的看向蛇皮袋,見空無一物,瞬間笑了。
韓水年終于忍耐不住了啊。
回民宿的路上,她還在絞盡腦汁地想,搞定韓瀑布之后,要怎么搞定韓水年,沒想到韓水年最終還是打開了豁口。
那她就不客氣了。
謝致看著那扇門,門后的人肯定在繼續(xù)雕刻航海船,他沒見他做過其他事,房錢都是陳綻幫他收的。他仿佛只是一個雕刻航海船的工具,除了雕刻航海船,還是雕刻航海船。
他第一次試著接近韓水年時,韓水年剛從外面買完東西回來。他當慣了獨行俠,乍然間需要跟陌生人聊天,他完全不知道聊什么,憋了半天,問韓水年買了什么。
其實他剛問出口,就看清了塑料袋里裝著泡面,也順帶看見了韓水年手指上,因常年使用雕刻刀而磨出來的繭子。
韓水年沒理他,直徑從他面前走過。
第二次,他沒話找話,韓水年依舊沒理他,他發(fā)現(xiàn)韓水年手腕內(nèi)側(cè)有一條橫切疤痕,在衣袖下若隱若現(xiàn)。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均以失敗告終。
讀書時期,他追求心上人的時候,都沒追得這么勤快過。
第六次,他以航海船做為切入點,終于得到了韓水年抬頭看他一眼的目光,但也僅此而已。
他想了想,決定把韓水年交給陳綻去動手。
不是斯文人這個鍋,他可以背。
等楊宣回到民宿,他與楊宣各自搬了把椅子到陳綻房間集合。
他們要討論……動手的細節(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