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張老虎家的客房里,快手們沉沉入睡,鼾聲四起。
何長安卻睡不著。
睡覺前,趁著去茅房解手的機會,他已經(jīng)在張老虎家的院落里,布置了不少‘小玩意’;
這是多年養(yǎng)成的好習慣,曾在前世救了自己的小命七八次,讓他在血雨腥風的歲月里,活了很多集……
他盤坐在屋子的最里頭,眼觀鼻、鼻觀心,五心朝天,加班加點的修煉食氣決。
同時,他還分出一縷心神,時刻注意外面的動靜。
進階食氣決二層,眼、耳、鼻、舌、心等感知能力大幅增強,就算是閉著眼睛,七八丈外的風吹草動纖毫畢現(xiàn)……
月已偏西,其光斑駁。
整座破敗小院落里,除了微風吹動花圈、紙錢等,發(fā)出‘沙沙’的微弱聲音,最為響亮的、便是快手們此起彼伏的鼾聲。
丑時二刻,一切如故。
寅時一刻,起風了。
再過一段時間,雞該叫頭遍了,便要將大家喚醒、準備飽食酒肉飯疏,起棺向城南黑松岡……
‘喵兒~’
驟然,一聲凄慘的半夜貓叫,讓正在搬運大小周天的何長安心頭一緊,一口靈氣差點走岔……
一只黑貓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院子里,月光下,兩眼碧森森的,伸了伸懶腰,露出兩根慘白色的尖利牙齒。
‘貓鼠驚棺、便是大兇之兆……’
何長安回想藍星老家的風俗習慣,覺得這只黑貓出現(xiàn)的真不是時候,肯定不能讓其走近亡者尸體,否則,可能會出現(xiàn)詐尸、驚魂等;
他暗暗放出一縷神識,鎖定那只黑貓,手上無聲出現(xiàn)一根竹簽。
‘前世特種訓練、當保鏢,一手神出鬼沒的暗器,那算是標配;如今,有了食氣決二層修為,準頭和力度應該會更好些。’
何長安心里其實有些嘀咕。
這個大唐太過懸疑,開局就是地獄第一層,妖物橫行,百鬼覓食,誰知道這只黑貓有沒有修為?
那只黑貓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大模大樣的、就向停放張老虎尸身的那間草房走去,嘴里還發(fā)出‘呼嚕嚕’的古怪聲音。
眼看著、那黑貓就要跨進門檻,何長安動手了。
一根竹簽、被當作暗器甩出,倏忽一閃,便出現(xiàn)在黑貓的耳畔。
緊接著,又是五六根竹簽激射而出。
原本,以何長安目前的修為,一根竹簽甩出,就算是一只野豬、老虎,估計也扛不住……
他不放心,害怕黑貓是妖,身上可能有法力,所以,一出手就是他的必殺技。
第一根竹簽射入黑貓脖頸;其它五六根瞬息而至,同時射中黑貓全身要害,讓它連一聲短暫的慘號都沒有發(fā)出,就悄無聲息栽倒在地……
‘我的暗器,這么厲害了?’
何長安一呆,旋即搖頭苦笑,嘀咕道:‘不過就是一只普通黑貓,連中七八根竹簽,肯定扛不住。’
就在他準備起身出門,打算將那只黑貓尸身提出去扔掉時,何長安心頭一緊,脊背的寒毛一下子就炸了。
‘什么情況?!’
還沒等何長安站起身,就聽到一陣陰風掃過,院子里的老槐樹嘩啦啦亂響,靈堂前的兩根白燭突然熄滅了……
咔嚓一聲輕響。
何長安聽的仔細,張老虎……的那口薄皮棺材,裂開一道縫子,好像有人在咳嗽、在嘆息,其聲幽幽,在這夜半時分尤其瘆人。
緊接著,又是一聲棺材破裂的聲音傳出,似乎有一只手使勁往外伸;
同時,還用指甲使勁摳……
何長安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突然就很后悔、不該自作主張守什么夜。
明明知道這是一個紛亂、詭異的大唐,還講什么人情世故、兄弟義氣,這不是找死么!
他低聲呵斥,喚醒所有快手。
胡老四等人正睡的香甜,迷迷瞪瞪的翻身起來,打著哆嗦,在炕頭摸刀,紛紛開口詢問:“頭兒,什么情況?有賊人?”
“有盜賊!”何長安沉聲說一句,便一步跨到門后,提刀而立,將自己的狀態(tài)調整到最佳狀態(tài)。
他沒有時間、也沒必要給幾名手下解釋,畢竟,對他們來說,妖祟鬼物可能只是恐懼本身,就算知道了也于事無補,反而會影響士氣。
他不敢貿(mào)然沖出去,因為,他不清楚外面到底什么情況,也不知道這次的詐尸會誕出什么品階的鬼物。
于是,‘負隅頑抗’等待雞叫,可能還算是唯一的機會……
‘咔嚓咔嚓’
棺材板破裂的速度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響,‘張老虎’的尸身發(fā)出惱怒、低沉的嘶吼,一股怨念之氣席卷整個院落。
胡老四、馬六等快手很快就明白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個個如臨大敵、臉色慘白,眼里盡是恐懼與絕望……
“頭兒……咱們、這次死定了?!焙纤亩哙轮齑?,低聲說道。
“沒事,有我。”何長安淡然說道,“大家勠力同心,勇往直前便是。”
實際上,他心里也早就慌成狗了。
他早已內視過自己的丹田靈海,那根他寄予厚望的小黑棍,似乎有點……微微顫動著,這是害怕呢、還是恐懼呢?
慫貨!
‘緝鬼手冊’里,對詐尸后的鬼物存在之描述,有點約略,只是簡單將其分為‘還陽尸’、‘執(zhí)念尸’、‘怨念尸’、‘厲鬼尸’;
若是前三者,還好對付些,大約也就是白衫鬼的威力,只對體弱多病者主動攻擊;以何長安當前的實力,的確還有一戰(zhàn)之力;
而‘厲鬼尸’就不一樣,超出了詐尸的概念,屬于厲鬼煉尸還陽,實力恐怖,至少為黃頁鬼修為……
何長安隱約覺得,自己將要面對的,可能是一只‘厲鬼尸’。
‘既然是厲鬼尸,那么,就說明是實體鬼物,之前的布置應該有點作用吧?’
如此這般想著,他暗暗激活了自己布置的機關、陷阱、套索等;并下定決心,如果能夠活過今晚,他一定要搞幾招對付鬼物的厲害手段。
如此被動挨打、太難受了。
就這樣,在大家的嚴陣以待下,‘張老虎’的棺材板終于扛不住,嘭一聲巨響,炸開了。
一聲低沉、暴戾的嘶吼傳出,院子里的老槐樹一陣響,巴掌大小的樹葉紛紛墜落,猶如被秋風掃過那般,眨眼間就禿了。
那嘶吼聲是一種神魂攻擊,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逕直透入何長安的頭蓋骨、使勁戳了十幾下……
何長安臉色慘白,嘴角溢血,握刀的手卻始終保持穩(wěn)定,咬牙堅挺,站在門后,不曾后退半步。
置于死地而后生。
退縮是死,迎戰(zhàn)是死,那還不如站著堅持幾個呼吸,或許還有那么一線生機……
因為,他感知到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