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覺醒
流星的光變亮了,慢慢擴大了它的光暈,在漆黑如墨的天際中劃過,像一條舒展開來的彩色絲巾,輕柔地裹住夜的靈魂。
這是田鴣第一次看見流星,十指交叉,抱拳懸于胸前,閉目沉思,口中喃喃自語,不知是在許什么愿。
睜開眼,彩色光暈越來越大,猶如烈日般耀眼,竟直奔小鎮(zhèn)而來。田鴣頓足失色,嘴巴張得大大,想要喊叫,喉嚨卻什么聲也發(fā)不出來,眼睜睜看著流星落下,心臟急跳得傳來一陣痛感。就在那一瞬之間,彩光擦過小鎮(zhèn),光芒隨即消失,竟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小鎮(zhèn)南面多為黑土良田,東面為江流湖域一帶,西面全是貧瘠碎石之地,北面丘陵眾多,還有唯一的一座山,流星直射而下,落向了“天崖峰?!?p> 山林幽靜,烏云忽得散去,月光灑落到樹冠,影子倒映躺在草地上,像一個個人頭排列著,瘆得人心悸。
草地發(fā)出“沙沙”的聲音,細長的腿影刺過樹干,在顆顆“人頭”中徘徊,一瞧來者,正是田鴣。他自己也納悶,今年不過七歲而矣,在這半夜時分,竟敢獨自一人前往山林。只聽邊走邊說道:
“沒錯,絕對沒錯,就是這種征兆,越來越近了?!币娖涿嫒荩p眼如炬,道道精光飛射,如鷹一般,好像在尋找流星的蹤跡。
“天崖峰”高約五百米,峰腳雜草叢生,峰腰綠樹成蔭,頂峰有一塊黑石,石面如鏡,像被一刀削掉半截。田鴣爬了一個時辰,來到頂峰,靠近了石臺。
縷縷細小的彩色正緩緩升空,如火焰般搖曳著身姿,一股極為濃郁的清香彌漫在空氣里。一塊七彩晶狀體附于石面,金紋密布,光芒收縮,似有呼吸。
“這是隕石?這么小的隕石?”
田鴣伸出手掌對比,晶狀體大小約五分之一個拳頭。思索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剛剛那樣的速度落下,居然沒有能量波動,甚至連一絲聲響也沒傳出,就這么靜靜地躺在這石臺上。若與人說了,任是誰,恐怕都會笑掉大牙,說自己是個傻子。
田鴣躬腰伏觀,看得越近,雙目越加閃耀,瞳孔中好像倒映著絲絲紋理??吹镁昧?,腦海嗡嗡作響,與晶狀隕石傳出一陣共鳴。一股引領(lǐng)的氣息召喚著田鴣,伸出五指緩緩探去。
霎那間,七彩之光愈演愈烈,吞吐轉(zhuǎn)換,金色紋路更加輝煌,跳躍間宛如活物。一股暖流之感從田鴣手心傳入,直達丹田,身體在這一刻變得越來越熱,癱軟無力。經(jīng)脈被一股怪力所顫,腦海中像是被強行灌輸了什么似的,昏昏沉沉,周圍的一切漸漸變得模糊。隕石消失了,只有一人倒在石臺旁一動不動。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復(fù)存在了,世界只剩一片黑暗,沒有聲音、沒有光、沒有意識……
……
田鴣想不起來之后是誰找到了他,只記得一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滿目字畫映入眼簾,還有那巖石鑄造,呈灰白的天花板。
“夫君,快過來,鴣兒醒了?!?p> 柳茹雙手端著一碗粥,剛進門,就看見醒來的田鴣,帶著喜意呼喊著。
只聽從書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者名叫田智,正是田鴣的父親。一身白綢長袍,黑色長褲,大步流星而來。濃眉鷹鼻,眼神迫切,嘴唇微張,面色泛紅。一到床前便伸手,摸上田鴣的脈搏,說道:
“好小子,總算醒了,你可知你沉睡了多久?”說完松開脈搏,負手而立。
“???沉睡了多久?我不記得了。”田鴣有些吃力的在腦海中思索,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你昏迷了半月。”柳茹發(fā)出她那如流水般的嗓音,眼眸中閃著淚光,似很心疼的說到。
“聽你母親說,那天晚上迷迷糊糊聽見一絲雷聲,次日清晨打開房門,卻空空如也,到處詢問,打探你的下落,最后帶著鄉(xiāng)親們在天崖峰找到了昏迷的你?!?p> 說完臉色一凝,又道:“次日我急忙抵達,你已躺在床上,面色慘白。一把脈搏,發(fā)現(xiàn)一股暴躁之力在你經(jīng)脈中竄動,還有一股溫和的能量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朝丹田匯集??こ亲詈玫奶t(yī)見你這癥狀也是束手無策?!闭f完長呼一口氣,似乎將這半月懸著的心沉了下來。
“我和你爹都一直擔(dān)心,怕真出個什么差池,不過每天見臉色愈加紅潤,就相信你肯定會醒來?!绷阏f著說著,白皙的臉在這刻泛起一絲胭紅。
“田叔,柳姨,我來看小鴣了~”
屋外響起喝聲,一人矩步方行踏入室內(nèi)。來者正是王石,一進門,看見床上的田鴣,先是一怔,隨即欣喜若狂,小跑過來,兩只手便捏在了臉上,說道:
“好啊,小鴣,你終于醒了,看著面色恢復(fù)的不錯嘛,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大清早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過來看你,看你什么時候好醒過來,明天終于可以睡個懶覺了,哈哈?!痹秸f越興奮,以至于手上的勁兒沒收住,掐得田鴣哇哇大叫。
至那以后,田鴣就感到自己的身體與以前不同了,總覺得冥冥之中多了點什么,卻說不出來的感受。平時根本搬不動的重物竟能一手提起。久而久之,賦詩作畫之余,便開始幫母親分擔(dān)農(nóng)耕的差活。
三年一晃就過去了,這天與往常一樣干了一上午的農(nóng)活回到家,發(fā)現(xiàn)父親早已坐在正堂的椅子上,悠閑的品著茶。田鴣臨來了自己十歲的壽誕,在這里,每當(dāng)有滿十歲的孩子是件大喜之日。
次日,晨光熹微時,后院便傳出一股縈繞的白霧,伙夫們?nèi)缁鹑巛钡臏?zhǔn)備著宴席,柳茹忙里忙外料理瑣事。
田智在院外的臺階下,身前是鋪了一張紅色錦緞的桌子,其上雕龍畫鳳,栩栩如生。還有一本帛書,隨著旭日東升其上漸漸布滿了黑墨。徐久~庭院中的人已是攘攘熙熙,熱鬧非凡。
鞭炮聲噼里啪啦的,冒著火光,一股特殊的氣味在鼻中彌漫。突響起一陣嗩吶之聲,隨即是緊湊的鑼聲、鼓聲、打板聲,還有一位身穿黑色麻布的老先生,吆喝幾聲,嘴里咕咕叨叨的不知在念些什么~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傍晚,賓客散去,庭院變得靜謐了下來。
“今天真是熱鬧啊~”如此緊湊的一天讓田鴣心頭大生倦意,躺在寢室,很快便酣然入夢,鼾聲如雷。
……
武神大陸,漫無邊際。西部洪荒遺跡,魔獸眾多;北部崇山峻嶺,地廣人稀;東部宗門林立,百家爭鳴;南部林海茫茫,古木參天。塔爾西郄帝國,只是其中一個較小的小國。
修煉一途,一看天資,二看機緣,兩者皆有,努力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在這片大陸,滿十歲者,即可覺醒圖騰,開始修煉,按等級劃分為:
武士、武師、武宗、武靈、武王、武皇、武帝、武尊、武圣。每級又分一到九星,其妙無窮。
“禹都”,是塔爾西郄帝國的一個小城。田智父子乘坐了半日的馬車,抵達了這里。
田鴣跟在父親身后,在繁雜的街道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走到了中心地帶,直至來到最高的一座樓閣方才停下。門口坐落著兩座異獸雕刻而成的石獸,樓高百丈,門上掛著塊牌匾,金碧輝映的閃著幾個字——“修武閣”
門邊檐下坐著一排排人,大多為中年者,田智打量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帶著田鴣一腳踏入。父子兩人一進門,一股寒冷的氣息便撲面而來,似有殺氣。一位身穿鎧甲的人走了出來,鏘鏘低鳴,泛著黝黑的色澤,沒有一點斑駁銹跡,一把長戟握于手中,走到跟前,沉聲道:
“武閣禁地,閑人免進?!?p> “您好護衛(wèi)閣下,犬子已滿十歲,今日帶他是為覺醒圖騰,故前來打擾?!闭f完拉著田鴣示意。
護衛(wèi)低頭看了田鴣一眼,用那冰冷低沉的聲音再次說道:
“閑者門外等候,小家伙~跟我來?!?p> 閣內(nèi)光線昏暗,前方看不見路,兩旁石壁上掛著一盞盞長明燈,整個閣樓似被什么東西包裹了起來,沒有一絲流動的空氣。田鴣跟著護衛(wèi)走著,皆無語,只有腳步與金屬鱗片的聲音回蕩著。越往上,光線越亮,走了徐久,進了一扇門面雕刻著像是卷軸圖案的內(nèi)室。
房間長寬十丈,高三丈兩尺,中間一塊黑色石臺,其上有一小塔,呈錐形,布滿了密紋,頂尖襯托著一顆圓形黑色水晶,其色深邃。室內(nèi)孩童十來余,正坐在一排排木椅之上,神色疲倦,似坐侯徐久。護衛(wèi)看向田鴣,抬手側(cè)指示意,便轉(zhuǎn)身離開。
良久~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其聲怪異,若隱若無,進了門,眾人看去。是位穿著一藍綢大褂,頭發(fā)花白的老者,近乎古稀,但其面容卻沒有一絲皺紋,眼眸黑白分明,透著一股滄桑之感。
進了門,身形一立,環(huán)視一圈,鼻翼微吸,便發(fā)出那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道:
“來自各個地方鄉(xiāng)鎮(zhèn)的孩子你們好,你們可以稱呼我為閔老,下面由我為你們測試是否能成為一名武者。”說完一揮袖袍,示意孩子們起身排隊。
“準(zhǔn)備好了嗎?”閔老向一位面色膽怯的男孩問到。
小男孩靦腆的點點頭,將手放在冰冷的石臺上。閔老手掌探出,五指張開懸在水晶球上,掌心透出一股氣息波動,塔身所布密紋忽的泛起光芒,紋路扭動,猶如活物。黑色水晶其內(nèi)流轉(zhuǎn),深邃漸漸淡去,散發(fā)出一縷縷綠色光芒,露出一幅圖騰,圖騰之中刻有一把短刃。
“綠品器圖騰?”
閔老大為驚呼,眸間白色長眉微微抖動,隨后一笑,閃過肯定贊賞的目光,頗有深意的說道:“小家伙不錯,不錯~”
男孩一怔出神,剛剛那個瞬間,他的體內(nèi)疑似被一股吸力抽空了,手掌顫顫巍巍的從石臺上收回,臉色蒼白,虛弱無力的疑惑發(fā)問:“什么綠品?什么器圖騰?”
閔老收回袖袍,咳嗽了一聲,沉聲道:“圖騰之中,包括功法、以及圖紋的種類,依品質(zhì)劃分為白、綠、紅、紫、金,圖騰往往代表了功法的修煉速度,與日后的潛力及修為等級。且品質(zhì)越高,圖紋強大的幾率越高?!?p> “哦~那器圖騰又是什么意思呢閔老?”
眾人聞言轉(zhuǎn)頭看去,身穿粉色紗衣,皮膚白皙,清純的臉上一對水汪汪的眼睛,是一位楚楚動人的女孩,發(fā)出那稚嫩的聲音在人群中提問道。
聞言,閔老脫口而道:“所謂圖騰,只是載體,圖騰之中,圖紋為重;圖紋大多為刀、劍、槍、刃、盾…;其上皆為器紋,所以簡稱器圖騰?!?p> “但并不是所有圖騰皆為器紋,還有一種情況…”
說到這兒時,閔老眼眸微閃,語重心長的道:“極少者在覺醒圖騰之力時,不顯圖紋,但顯獸紋;這種情況稱為獸圖騰?!?p> “覺醒器圖騰,所修練靈氣;獸圖騰,則為魂力;前者之氣偏柔和,后者之力偏狂躁。在這片大陸,擁有獸圖騰者,大多為遠古家族世代傳承而下,其他獸圖騰的武者,極為少見,因為最初的覺醒之時,擁有圖騰者也不過兩三成,而在這部分之中,覺醒獸圖騰的概率不到千分之一,所以獸圖騰的武者,可以說是萬中無一吶~”
“你們可知獸圖騰為何如此稀少?”
眾人不過十歲孩童,哪懂如此奧秘,轉(zhuǎn)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撓撓頭,皆不出聲,望向閔老,示意請教。
“靈氣修煉器圖騰者,武器是謂靈器;魂力修煉獸圖騰者,武器是謂獸魂。獸魂修煉不像靈器那般,攻擊手段為器,而是為獸魂本身,所以肉體更為強勁,而且圖紋種類更多,圖騰品質(zhì)高者,圖紋甚至能是上古異獸?!?p> “但是強大的獸圖騰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其獸魂所需魂力較為龐大,故相同等級下,獸魂持久力不如靈器,所以不可戀戰(zhàn)。”介紹完了這些,閔老嗓音微微干澀,似嘴唇發(fā)干,不再多語,大手一揮,示意后面的孩童前來。
時間在這一刻變快了許多,只剩下黑色的水晶球閃著光芒:無色、無色、無色、白色…
一會兒功夫,十來個孩子已完成儀式。一把短刃、一桿長槍、一面盾牌、和一把弓箭;覺醒圖騰者四人,兩白、兩綠,相當(dāng)不錯。閔老捋著胡子,嘴唇微挑,心中發(fā)喜,像能交個好差的模樣。向最后一人招招手,便好早些結(jié)束今天的事務(wù)。
田鴣邁步上前,手掌放在石臺上,看著那黑色水晶球,不知怎么的,冥冥之中有股熟悉的感受涌上心頭。
“準(zhǔn)備好了嗎?”
閔老慰問一句,見其點頭之后,催力便出。黑色石塔在這一刻:紋理驟然變換,光芒大盛,閃耀的讓人無法直視。
水晶球中一股氣流緩緩凝聚,片刻后一面圖騰,通體黝黑,很厚,像是一塊石板顯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