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兄,今日咱倆還要比試么?”爻瑛笑嘻嘻的來到徐浪身邊,從他手中拿過立燈,扔在一邊,然后就去托著徐浪的手臂。
見到爻瑛還是這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徐浪突然有股心安的感覺。
油燈閃著火苗,照在徐浪臉上的燈光也跟著晃閃,只見徐浪微微搖頭,說道:“我跟你從未有過比試的念頭?!?p> 聞言,那本笑嘻嘻、帶著幾分撒嬌的爻瑛突然猛地撒手,悶哼一聲,轉(zhuǎn)身朝著屋子里走去,一邊走一邊氣呼呼的說道:“真是浪費人家一番心意!”
爻瑛就這樣干脆的走了,苦的卻是徐浪,因為他的拐杖被扔了,此刻沒了爻瑛的攙扶,身體一歪,就要傾倒!
“回來!今日比試,算你贏了!”倒地前的一刻,徐浪沒奈何只能順著爻瑛的意思說出違心的話。
那原本氣呼呼的人聽到徐浪的話,立馬身體一轉(zhuǎn),借著又上了一層境界的輕功,鬼魅般的來到徐浪身前,微一躬身,便扶住了將要摔倒的徐浪。
在徐浪的目光中,那女子又變回了那副笑嘻嘻面孔。
果然,不管是在自己的世界,還是在這里,女人這種生物,總是很善變、很難以理解的存在。
在爻瑛這里,徐浪總是無奈的,總是打破自己規(guī)矩的。
......
回到房里后,徐浪坐在床邊,爻瑛則坐在一旁高凳上。
“我要是知道你會回來,就不去尋你了!”徐浪說道。
揉著徐浪兩肩的爻瑛嘿嘿一笑,說道:“你在這,我又走不遠?!?p> 爻瑛這個人大方慣了,說話還是做事都是這樣毫無遮攔、毛毛邊邊,從不去想后果;
好在徐浪比較了解她,也好在這里沒有第三人,否則一定會對她的話,產(chǎn)生誤解。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北方大地的溫度也在一天一天的下降;
這會,房間中的溫度有些低了,徐浪這番身受重傷,經(jīng)不得夜風吹,這個結(jié)論是剛才走到院子里,被夜風吹后,渾身哆嗦時得出的!
房間用來換氣的窗戶被爻瑛關(guān)上了,僅著襯衣的徐浪又鉆回了被窩里,他接過爻瑛順手倒的一杯熱茶,淺淺喝了一口,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游走周身,暫時是止住了寒顫。
徐浪放下茶碗,把它用兩只手捧著,一邊感受它的溫暖,一邊看向爻瑛:“你有話對我說,是么?”
聞言,揉著徐浪兩肩的動作停下了,爻瑛坐回床外的高凳上,垂下頭嘆了口氣!
真是一番女兒心思,徐浪這個不擅長理解女人的男人,哪里能從她臉上,看出一點信息。
好久,爻瑛才重新抬起了頭,伸手去拿徐浪端著的茶碗,她自認為是體貼對方端著茶碗累,但誰料對方無情的阻攔住她的體貼,說出這茶碗他用來暖手的,這種無情的話!
“那日早上你走了后,華京城中我在無一個朋友,苦悶啊,又想起與你喝酒時的快樂,便找了個干凈的酒館喝點酒去,誰知道這酒一個人喝,越喝越?jīng)]滋味......”
“后來,我回到紅房的時候,見到姓王的太監(jiān),和它干兒子們在門外站著,死太監(jiān)手上托著一卷黃色的卷軸......”爻瑛說到這,臉色變得苦悶起來。
“我那皇帝哥哥突然下旨,命我嫁給那個肺癆鬼!”說完,那大大咧咧,活潑開朗的爻瑛變了一個人似得,竟然流出幾滴苦淚。
爻瑛不想讓徐浪看到自己的軟弱,低下頭不著人注意地擦去淚水,那擦拭的左手放下時,已變成握拳狀,顯然是非常不滿,非常不愿!
爻瑛握著拳頭,帶著恨意嘟囔道:“為什么這種事情,不能由我做主,要別人做主!為什么我就要嫁給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呢!我不愿意、我不允許!我氣死了......那還在看我笑話死太監(jiān)被我一巴掌打回了老家!然后,我就撕了圣旨......”
在前世,徐浪也算是喜歡明史的,尤其是因為《大明王朝1566》這個好劇,所以著重了解了嘉靖到萬歷這段歷史,對這時期的人物也知道個大半;
所以這會,徐浪突然又想起了一個不是眀朝,而是明朝的歷史人物:朱堯媖,這個一生充滿無奈和悲劇,被人支配的公主!
她的人生,就像某部電影的名字《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
因大太監(jiān)受收巨額賄賂,瞞著太后,把駙馬的人選,放在了那個行賄的肺癆鬼身上!
身為皇室中的女人,朱堯媖那里有選擇的權(quán)利,有的只是逆來順受。
婚禮當日,新郎竟然激動到鼻血流個不止,身體虛弱到得被人攙扶著才能完成婚禮!
成婚后,新郎想去見公主,沒成想大門還沒進去,就被老宮女和小太監(jiān)給揍得大口吐血,然后被扔到大街上;
本就病體支離的新郎遭受這次毒打,沒撐過一個月,就撲街了。
他被揍的原因竟然是因為賄賂宮女太監(jiān)的錢太少!
也是該,你一個自己都活不長久的癆病患者,干嘛去禍害正值青春的少女!
若不是你的賄賂銀子,朱堯媖也不會在做了十二年的寡婦后,郁郁而終。
要說這輩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至少沒有被逼迫,與那見都沒見過一面的肺癆鬼發(fā)生什么!
雖然隔著一個時空,但那朱堯媖的歷史不正是株爻瑛的未來么?
想到這,徐浪的情感再也克制不住,一時間內(nèi)心滿是無限傷感!一句跟老子走,差點脫口而出。
“天地茫茫,我該去哪,哪里又是我的家......那紅房的狗滿天下都是,我想逃,逃得掉么......”
“與其白費一番功夫,不如在最后,被嫁人前,怎么著也得見你一面,所以,我就來找你了。”爻瑛說完,別過頭去擦淚水。
聽完爻瑛的哭訴,徐浪內(nèi)心五味雜陳,想要安慰她,卻不知如何的安慰能有效用;
想要鼓動她反抗,但身處這個時代,皇權(quán)如泰山,誰能抵抗?
就連徐浪自己愛著的人被抓進牢籠,想要救她出來,都要和他們講條件,談合作!
突然,徐浪非常想要帶爻瑛離開,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資格讓她離開父母離開親人,放棄皇室的身份,跟著自己流浪江湖?還會被紅房的人沒完沒了的追殺?
徐浪的萬千思緒,最后只凝結(jié)為一句話,他喃喃道:“真是天涼好個秋?!?p> 悲哀降臨這間房,消解無用,那散發(fā)著悲哀的人就是爻瑛自己。
......
“你怎么找到我的?!毙炖说吐晢柕?。
爻瑛這會,臉上的淚珠被她抹去,一絲痕跡都沒有了,除了那雙仍然紅著的眼:“我問的皇帝哥哥,他告訴我你在五臺山那里......我跟他約定過了,見了你,了卻咱兄弟姐妹之間的一番情誼,就回去成婚?!?p> “你真是個傻子!你若真的要成婚,我又怎么會不去找你......”徐浪突然說道,這只有一半的話是下意識說的,并沒經(jīng)過他的腦子。
聞言,爻瑛突然站起,她看著徐浪,平靜問道:“你想來找我?”
“額......”徐浪一時間說不出話,意識到剛才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說的實在膽大妄為,什么叫‘你若真的要成婚,我就回去找你’怎么,想搶婚?
‘不!’徐浪在心里否定道!
徐浪又想:這完全是預料到,婚后的爻瑛的未來,注定以悲劇收尾!甚至會在大好的青春年華時,郁郁而終!
所以這是自己意識到爻瑛的遭遇,從而產(chǎn)生的同情所導致的......
所以,自己是不愿意爻瑛被人當做棋子隨意擺布的,不管是嫁給肺癆鬼還是公候?qū)⑾?,又或是任?..的人......
徐浪突然被自己剛產(chǎn)生的念頭嚇了一跳,不禁心中質(zhì)問自己:我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
又是沉默。
沒有得到回答,爻瑛心中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竊喜;
總之,在這個問題上,爻瑛可能永遠得不出徐浪的答復了。
在一遍遍鞭策自己后,徐浪終于穩(wěn)定了心態(tài),他為了打破尷尬扯開話題,也是為了解惑,便問道:“你那時怎么正好出現(xiàn)在那個山上。”
聞言,爻瑛差點愣在當場,她別過頭,各種情感一一從漂亮的眼睛里閃過,最后她釋然地笑了一下,好一會才轉(zhuǎn)過身,去回答徐浪的問題:
“我原本并不知道你在五臺山的具體位置,甚至是有沒有離開五臺山!”
“我那日剛到天生橋,就有兩個老道士上來迎我,其中一個人見著我,就直接跟我說,六日子時,你會在那片林子里等我,我原本以為他們是你在接到紅房傳過來的情報后,安排在天生橋,向我傳遞消息的人,誰想道卻是傷你的人,還好我就在附近,聽到你們打斗的聲音,就立刻過來了,要不然你倒在那林子里都沒人發(fā)現(xiàn)。”說完,爻瑛的臉上有些許嗔怪。
“兩個人?”徐浪突然鄭重的問道。
爻瑛努了努嘴,哼了一聲,好一會才搭理徐浪,沒好氣的說道:“兩個老頭一個黑發(fā)一個白發(fā),兩人并排站在一起,像極了太極圖案,嘿嘿嘿......”說到最后,又想起那兩老頭的奇怪組合,不禁啞然失笑!
“不過,雖然那黑發(fā)老頭看著比較厲害不好惹,但我覺得白發(fā)老頭應該是老大!”爻瑛說道。
聽到這,徐浪不禁疑惑道,難道那天后屋還有一人?緊跟著想起那天重傷自己的老神仙不正是白發(fā)的么!
想著,徐浪突然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那白發(fā)老神仙是頭?照你說的,那黑發(fā)的不是更厲害么,怎么會聽從一個弱于自己的?”
“哼!”爻瑛白了徐浪一眼,說道:“本公主生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那兒的人都很虛偽,如果不能察言觀色,又怎么分辨真話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