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帝迷蹤(上推,求投票,求收藏)
“嘿,打更的!”兵頭喝住林默,湊近了問道:“為何不打更在此地磨蹭?”
“看告示。”
林默盡量將言語變短,以掩蓋內(nèi)心的緊張和口音上的差異。
兵長瞥了一眼,一腳踹在林墨屁股上:“老實打你的更去!休要做夢領(lǐng)賞發(fā)財!”
林默受了一踢,舉著打更的梆子就往前走,剛一邁步又被叫住。
“蠢貨!老子帶兵走了一道,再打更兩邊的官老爺們還睡嗎!去后面那條街!”
林默不舍的向后街走去,身后傳來甲士們的嘲笑聲。似乎在還冷刺骨的夜里,這樣捉弄一個勞役在他們看來是件十足的趣事。
他顧不上惱怒,唯一值得思慮的,是怎樣找機會進入龔正的舊宅子。門板上的封條不能動,而院子的高墻又格外高,似乎龔正特地選了這樣一棟安全的小院存放秘密。
可惡啊,要不是這些魏兵,也許他能想到不破封條而開門的辦法。
林默懊悔著,轉(zhuǎn)角一抬頭,不禁咧嘴笑出了聲。
這龔正的宅子,竟然有個不起眼的后門。
他連忙插入鑰匙,只聽咔噠一聲,銅鎖開閘。
該死,早該想到的!林默輕輕錘了下腦瓜。龔正處在如此危險的境地,做人做事當處處留有后路,怎會允許自己宅邸只有一扇門?一旦出了意外,豈不是被人堵住門口甕中捉鱉?
沒有猶豫,林默閃身進入院中,輕輕合上了后門。
黑夜中,甲士夜巡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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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不敢相信這是龔正的舊宅。
滿地的雜物,被清空的箱子,倒塌的書柜,被鑿開的地板……這一片狼藉的樣子,只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有人翻過龔正的家。
會是封條上的官府所為嗎?
他很快推翻了這危險的假設(shè),因為院中各個房間的門上,盡是封條被撕毀的痕跡。
官府只會在搜查后貼封條,而此宅院門封條完好,內(nèi)部封條被毀,顯然搜查之人畏懼官府,或者說最起碼不愿被官府發(fā)現(xiàn)。
還有那告示顯示,龔正只是“失蹤”……
龔正沒有暴露,林默在心中默念著。
他輕聲踏進房內(nèi),幽暗的廢墟令人毛骨悚然,似乎角落里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注視著林默的一舉一動。
書籍散落一地,全部是打開的樣子,看得出搜查之人極為在乎文牘內(nèi)容。
林默撿起,仔細辨認著已經(jīng)殘破的書頁和竹簡。
“這是日常花銷賬簿……”
“這是魏國官員人手一冊的太祖文集……”
“這是詩經(jīng)……”
林默翻了很久,漸漸皺起了眉頭。他似乎想通了搜查之人在找的東西,而一個相同的疑問如同烏云在他心中越來越大。
龔正不是告訴余承,這里有他之前參與稽查所得的文書?為何翻來覆去,根本沒有一卷公文的影子?
難道真就像余承猜想的那樣,那些公文正躺在程武、張緝等人的案頭?
不,不會的,尋常官吏或許如此,但是龔正絕對不會將這些重要情報拱手交出。
他是大漢的暗釘,來到此地為的就是從曹魏奪走情報。
尤其是參與稽查的文書,里面寫滿了他調(diào)查出的罪證,更是他舍棄性命也要攥在手心的機密情報。
今日魏國的罪人,來日便可能成為大漢的功臣。這些罪證將幫助他找到能為大漢所用的人。
林默閉上眼睛,一副虛幻的畫面在他眼中展開。
還是這樣深夜,散落一地的雜物全部復(fù)位,仍披著功曹外衣的龔正點起燭燈端坐其中,在這昏暗的陋室中聚精會神的查閱著一卷卷機密公文,從字里行間篩選著一個個顯赫的名字。
“這個人是曹家勛貴,縱有小罪,定不受罰……
這個人只是末流,無膽無當,不值一提……
這個人……這個人……這個人可以一試!”
林默睜開眼,仿佛龔正就在眼前,舉著“白帝”的名字和他相視一笑。
一定是這樣,那些曾經(jīng)先他一步搜查這里的人,是同樣在尋找龔正調(diào)查罪證的“罪人”們。
他們和林默一樣,翻箱倒柜,只是為了找到那些寫滿名字和罪證的文書。
“你不會讓他們得逞的,對吧?!绷帜瑢χ諝庵械凝徴f道。
那團幻影沒有回答他,沉默可以代表一種贊同。
只能當做這些證據(jù)還在,林默選擇相信袍澤,將希望寄托于對方的睿智之上。
那么新的問題就來了,如果沒有被“罪人”們帶走,那么這些文書,被龔正藏在宅子的哪個角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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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正的院子不大,過了門口的影壁墻,里面只有書房、臥房和后廚三間土房,一間木質(zhì)的廳堂居于正中,其他再無房間。
林默依次進入這些房間,從房梁到地面,乃至流經(jīng)污水的陶制暗道,里里外外全部摸了一遍,除了污泥和灰塵,沒有絲毫收獲。
他有些理解那些人破壞性的搜查了。一無所獲的確令人沮喪。
房間沒有地窖,這一點他反復(fù)確認過。
難道自己都想錯了?龔正果真沒有將罪證藏在此處?
林默搖了搖頭,將思緒上的動搖甩出腦袋。
如果此地毫無價值,龔正絕不會將鑰匙交給余承。
林默甚至想,假設(shè)自己就是龔正,即將要離開長安時,一定會將這些罪證妥善藏好。回漢中的路途遙遠且艱險,他斷然不會帶著這些沉重的書簡同行。
而這些“罪證”又必須被妥善保管,因為長安攻克后,大漢必能將這些罪證昭告天下,引發(fā)曹魏官場的又一次地震。
林默蜷縮在墻角苦思冥想,不知不覺,雞叫聲劃破長夜。
雞叫了?林默揉著眼眶走出院子,天空仍是黑夜的顏色,只是天邊浮現(xiàn)出一道深灰色的白邊,黎明悄然而至。
這一夜的苦思冥想帶給他無盡的疲倦,也許還有深深的黑眼圈。
林默輕輕摘下面具,揉了揉眼眶。寒風刮過真實的皮膚,重新帶給他清醒的刺激。這一路來每天都帶著不同的面具,一會是老兵,一會是浪子,一會又是打更的更夫。沉浸在謊言和偽裝之中,林默早已對冒險的刺激感到麻木。他只希望早日完成任務(wù),給自己,給丞相,給慘死面前的樂春堂東家一個交代。
他無意中想到了龔正,想到對方在敵營沉默潛伏了十年,難道也是靠著無盡的偽裝過活嗎?
第一縷陽光灑向黃土高原,很快,外面的街上又會人聲鼎沸起來,那時想從這座鬧市中的小院中脫身可就是難事了。
他下意識向正門走去,直到影壁墻前,才想起門外的封條。
真是傻了,他拍了拍腦滿,轉(zhuǎn)身前往后門,可是腦海中閃現(xiàn)的畫面讓他停住了腳步。
他回過頭,在晨曦中凝視著影壁墻。
黑夜中他不曾注意,影壁墻背面竟是一張彩色的壁畫,就像是敦煌莫高窟的形制。
畫中,是一條盤桓的白蛇。
影壁墻壁畫并不稀有,罕見的是在家中畫蛇。
蛇從來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祥瑞之物,在歷史典故中也多以反面形象出現(xiàn),其中在關(guān)中大地上最有名,當屬漢高祖斬白蛇起義。
因漢朝自命火德,《史記》將這段傳說描述為“赤帝子斬白帝子”,李白也有“赤精斬白帝,叱咤入關(guān)中”的詩句。
等等!
白蛇……白帝……
林默的心臟突然急速跳動起來。
他凝視著白蛇的眼睛,拔出青釭劍,對著白蛇七寸的位置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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