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狩獵分春蒐、夏苗、秋狩和冬狩。驚蟄之后，本應(yīng)例行春蒐，只因長河回宮，諸事又被耽擱。眼下已進(jìn)了五月，皇帝才下旨春蒐，看來今年除這一次，張思戚是不打算再出宮了。
消息傳到各宮，接到隨行旨意的西宮妃嬪自是開始忙活。
張姮一早也接到了圣旨，遂問高才：“皇上御駕出行，敢問高公公，不知此次還有誰跟去？”
“回殿下，按皇上擬定的人選，后宮娘娘有梁妃娘娘、元昭儀、劉婕妤，以及新封的慎婕妤。然后是珣王殿下、宣王殿下、競陶殿下，還有金陵府的王家殿下也隨行護(hù)衛(wèi)。加之世子也長大了，皇上特許一同前往。其次還有南暨公、怡縣公和東武侯等幾位親貴?；噬吓聨孜坏钕侣吠緹o聊，還特別允許幾位世家公子小姐一并隨行。”
其他人張姮倒也明白，張暉能一起去，估計(jì)也是梁妃娘娘的主意。而元昭儀，有珣王和競陶隨行，她這個(gè)母親怎么能少，慎婕妤新貴得寵，自然也少不了她。不過婕妤劉氏，沒聽說皇上平日怎么寵信，家宴上看，也是矯嗔的主。只是不知何故，她甚至能越過最得寵的曲玫，倒是叫人有些意外，隨即問道：“其他娘娘本宮已見過，只是這位劉婕妤娘娘長河只有一面之緣，不知當(dāng)小心些什么，以防沖撞了娘娘？”
“劉娘娘為人隨和，殿下不必過于拘束。只是娘娘的兄長是東武侯劉顯劉大人，故皇上此去才要帶上娘娘，也是想讓娘娘與親人相見?！?p> 原來是有背景的妃子，張姮了然道：“本宮明白了，多謝高公公提點(diǎn)?！?p> “奴才不敢當(dāng)，既然殿下要隨行春蒐，想來少不得忙碌準(zhǔn)備，奴才先告退了?！彼妥吡烁卟?，宮里的奴才們也開始忙碌起來。
春蒐啊，雖說是在宮外，但此去的人，多多少少都和自己有怨，心中希望不要出事就好。
槿云進(jìn)來便見她一人呆坐在主榻上，上前奉茶道：“殿下不必?fù)?dān)憂，一應(yīng)事務(wù)自有奴婢打點(diǎn)妥當(dāng)，殿下只要休養(yǎng)精神即可。”
張姮擺手不想飲茶，槿云繼續(xù)勸慰：“最近宮里事多，皇上也怕是想出去散散心的?！?p> 張姮苦笑：“是挺多事的......”
槿云也不等她說完，情緒略有激動(dòng)的問：“殿下這些日子苦悶，想來也是宮外的奴婢攪擾的，此次又是宮外，那些不熟悉的宮婢丫頭怕也伺候不周，殿下總要帶幾個(gè)可心的才好?！?p> 張姮看著她，心中明鏡她不是個(gè)安分的，自她入朝露殿來，從來攀附的是無所顧慮，有幾次她都看見槿云和宮外一些看著有年資輩分的宮里人巴結(jié)聊天，要不是礙著自己的身份，她怕是早就尋個(gè)好前程了。別過頭冷笑道：“這點(diǎn)你倒是提醒了我，此次春蒐是在宮外行走，少不得要帶些近身懂分寸的人，只是我位份特殊，也不好帶太多人，除了莊媽媽，只需再帶一人即可?！?p> 槿云心中欣喜若狂，連連點(diǎn)頭道：“殿下說的是，另一人選必定得是您信得過的，一來您的吃穿要熟悉，二來也要聰明伶俐，方不會誤了大事?！?p> “不過這總歸也是小事，也不急。你先下去吧，本宮還有話和莊媽媽說。”
見她沒有當(dāng)場應(yīng)允，槿云頗有些郁悶的應(yīng)聲退去，莊氏從側(cè)門進(jìn)來，眉頭緊皺；方才的對話，莊氏聽得一清二楚，對張姮說：“槿云還是輕狂了些，我不說，婣婣想必也不想帶她去吧?！?p> “還是奶娘懂我心思。這一回，總得記住先前的教訓(xùn)，還是不要招搖的好，皇帝自有妃子和大臣兼顧，而我，就帶你和槿靈去就好，其他人我不放心?！?p> “槿靈......”
“奶娘，你還是對她不放心嗎？這都回宮多久了，她要鬧事早就鬧了，總歸還算聽話的，也守本分不生事，此去她端個(gè)茶鋪個(gè)被的，也是省了你操勞?！?p> “可......算了，都由你吧?！?p> “奶娘，你不常說這些個(gè)奴才蠢蠢笨笨就行了嗎。再說狩獵那么雜亂的事，皇上未必注意到我，屆時(shí)在宮外，私底下咱們可以好好熱鬧熱鬧?！睆垔d奮的說?？汕f氏心底仍舊愁楚；新仇舊恨這次算是都湊齊了，能不熱鬧嗎？
朝露殿的偏房，一眾婢女一邊收拾衣物，一邊打點(diǎn)出行的用具。
槿綿一邊收拾著衣服一邊道：“這回皇上春蒐帶了四個(gè)娘娘，還有那么多王爺親貴，真是熱鬧了?！?p> 槿心道：“看把你樂的，好像明天就讓你飛出宮去了。不過不是我潑你冷水，咱們殿下位份不如競陶殿下，想來出宮帶的人是不會多的。”
槿綿琢磨說：“這倒是，不過咱們平日里伺候的那么盡心，翁主總會帶咱們的吧?！?p> 槿心說道：“說不準(zhǔn)，這近身伺候的除了夫人，或許只會帶一兩個(gè)吧?！?p> 槿綿撇撇嘴說：“唉，怪只怪咱們雖然是朝露殿的奴才，但跟著翁主的時(shí)日尚短，就算要帶去，想來也得是槿云姐姐。”
槿心搖搖頭道：“她是精明，但是平日殿下好像并不要她多伺候，到是槿靈多一些，或許會帶那丫頭去，咱們和阜平阜安還得留在宮里呢。”
槿綿不屑一撇嘴：“她？一副笨嘴拙舌的樣子，她能伺候的好？要說伺候，槿云不比那丫頭周全？都是一通回宮的，怎么殿下就對她高看。”剛說完，槿云一臉苦悶的進(jìn)門，槿綿和槿心看到，自然心知肚明，看來此次翁主是不準(zhǔn)她隨行了，心中正憋悶。
槿心忙活完手里的活，不善招呼人，照了個(gè)面就出門了。槿綿素來與槿云交好，自然留下勸慰，好說歹說了半天，槿云這愁容才見轉(zhuǎn)晴。
兩人正說著，就見槿靈抱著一盒碎花綢子進(jìn)來，看到槿云和槿綿，低著頭也不敢說話。
槿綿攢動(dòng)槿云：“姐姐，我看這宮里真是疏于管教，有的人眼里連個(gè)尊卑都沒了，這往后可得多少人都不安分起來，你可得時(shí)時(shí)去勸解著殿下?！?p> 槿云給了她個(gè)白眼道：“這有的人自己個(gè)心里通透的很，就是外看著糊涂，用得著我跟殿下說嗎？”
槿靈裝聽不見，放下盒子就要往外去，忽然被槿云呵斥道：“槿靈，沒看這宮里上上下下都忙死了，咱們連口水都喝不上，你倒是會清閑，還不快去把私廚的水缸都添上新水?！?p> 槿靈呆站在一旁，也不知聲，槿云氣急：“槿靈！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馬上去把私廚的水都換了！”
“是?！遍褥`答應(yīng)。
槿綿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還額外添油加醋：“對了，那些水剛換回來肯定不凈，你得放好磁石，等雜質(zhì)沉淀后，燒好了，這些可是整個(gè)朝露殿的人用。”
槿靈卑躬屈膝，不敢反駁，同是宮奴，可此時(shí)被兩人盛氣凌人的壓制，倒比她們這些還不如了......
臨出發(fā)前，張姮夜半起身飲水，發(fā)現(xiàn)外屋的莊氏還亮著燭光，但不是很亮堂，心中納悶；莊氏還沒睡嗎？湊近看才發(fā)現(xiàn)莊媽媽在繡一條鑲紅寶石的錦帶，上面還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像是什么花香，張姮好奇，自己的衣物都沒有味兒，別說是后宮妃嬪，就是競陶也是香氣襲人，甚至連張暉，身上也都是熏了香味的衣物。
不過莊氏這么熬夜，身子肯定受不住的，悄悄拿起披掛，披在她身上。
莊氏做活做的專心，沒想到張姮這么晚還起來，一時(shí)也沒察覺，被她的舉動(dòng)嚇了一跳。
張姮微笑道：“奶娘這么晚了，你怎么在做活？這是什么呀？”
莊氏道：“沒什么，奶娘是想，你跟隨皇上游獵，又是第一次出宮，沒有騎服怎么行，奶娘現(xiàn)在手還快點(diǎn)，還能趕上給你做套新的。”
“這衣服不急于一時(shí)，奶娘你犯不上這么趕，再說就點(diǎn)了這么小的蠟燭，眼睛要壞了?！?p> “這不是怕太亮，鬧得你不能睡嗎？沒事，已經(jīng)快好了，你去睡吧。”
“奶娘，現(xiàn)在太晚了，放下吧，明天我讓那些丫頭們幫你一塊兒。再說，這次春蒐名義是打獵，但我又不懂騎馬，跟著去也是坐馬車住帳篷，皇上也用不到我啊?！?p> “唉，話是這么說，不過你總不能穿著平日的衣服吧，都是些裙子長袍的，我做些衣褲，走也方便?！睆垔此龍?jiān)持，索性耍起賴：“那奶娘不睡，婣婣也不睡了，在這兒陪著奶娘?！?p> 如此，莊氏也沒轍，只能：“好好好，奶娘這就睡，婣婣滿意了?！?p> “我起來那么久，被子都涼了，奶娘你陪我一起睡吧，好不好?！鼻f氏拗不過她自是應(yīng)允，不過張姮起床是找水喝，莊氏又出屋去給張姮倒水，張姮欣喜地拿起莊氏的手藝，又好奇地聞了聞上面的香味；真是好聞，而且莊氏的繡工，怕是自己怎么學(xué)也學(xué)不會了，心中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