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姮在成望宮等候了一個多時辰，才重新見到了張思戚，這個時候萬順還沒有莊氏的消息，她食不下咽，也無心處理傷口，在側房一直徘徊，直到有侍監(jiān)來傳話。
張姮從側門進到主殿的時候，不止她一人，除了張思戚，還有上兩名有些年紀的宮人，張姮認得，他們就是昨晚見到的三思署人——高參侍和呂尚令。
他們怎么會在這兒？他們不是和禁軍私下做了交易嗎？難不成，鮑挄跟他們已經商定了什么針對那四個人的死？張姮不敢多想，為張思戚叩拜。
張思戚端坐于龍案后，他先對張姮問道：“長河，昨夜你未在玲瓏館中就寢，是因為什么？”
“回陛下的話，長河的乳母昨夜在宮中失蹤，所以外出尋找?！?p> “那你知不知道昨夜是什么日子？”
“......是中元節(jié)?！睆垔幻魉?，根本就沒發(fā)現(xiàn)張思戚眼中的陰郁，緩緩說道：“昨天晚上，宮里死了個人，經過調查，那人是你的婢女。”
張姮吃了一驚，腦袋又迅速的思索，昨夜明明死了四個人，而張思戚只故意說一個和她相關的槿靈，這是旁敲側擊？還是有意懷疑？鮑挄和三思署究竟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張姮怔怔地看著張思戚，這本是不敬的，但張思戚卻以為她是受了打擊，所以沒有追究她的失態(tài)，直到萬順提醒了一下，她才緩過神說道：“陛下恕罪！槿靈真的死了嗎？”
“高參侍，你說。”張思戚讓張姮身后侍監(jiān)告訴她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昨夜，玲瓏館的槿靈，在東十二宮的交宸宮外被人發(fā)現(xiàn)，死因，是脖頸處被人用尖狀穿成一個小口穿喉斃命，從尸體上分析，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夜的丑時也就是四更二刻，可昨夜是中元夜，除去禁軍在宮墻外巡守外，宮內巡夜只到了丑時初刻。而也就是那個時候，長河的乳母莊氏在那個時候被人發(fā)現(xiàn)不在玲瓏館中。
張姮聽他講，心中愈發(fā)覺得不妙；他們話里話外，只圍繞著槿靈的意外身亡，卻對于那兩名陷害自己的侍監(jiān)以及艷裝女子的事卻閉口不談，這分明是擾亂視聽，將槿靈的死和莊氏的失蹤牽扯上。
張姮心中恨不能現(xiàn)在就去和鮑挄拼命，三思署如此行事，一定是他們商量好的，但是她此刻能去喊冤嗎？昨夜經歷的事實在太過詭異，皇上會信嗎？三思署能夠信口雌黃，也一定做了充足的準備。要知道眾口鑠金，就算她實言相告，在他們的嘴里不會是掩飾。
她不能去辯駁！也不能喊冤。但是莊氏是她的乳母，她決不能讓她背負殺人的罪名，她對張思戚忙道：“皇上，孫兒的乳母昨夜確是如三思署人所說，但她是被人擄走還是自己外出，這無人知曉，而且單憑尸首的致命傷這一面之詞，就被人栽贓實在是無辜?！?p> “殿下此言差矣，奴才只是照實分析，何曾有過栽贓？”
“你如果不是栽贓，那為什么將兩者牽在一起，這明明是兩樁不同的案件。你也不用急著辯駁，長河斗膽在皇上面前問你一問，高參侍敢對天發(fā)誓，昨夜只有槿靈一件事嗎？”
“皇上恕罪，昨夜發(fā)生了什么三思署并不知曉。皇上命奴才去調查的時候，也只有侍婢一具尸身。奴才照實回稟絕沒有欺瞞，只是殿下無緣無故曲解奴才的言語，奴才實在是冤枉?！?p> “冤枉？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將罪名直指我的乳母，你是何居心？”
“好了！”張思戚適時制止，張姮跪在御前依舊苦苦哀求辯解：“皇上！長河的奶娘身有重傷，您是知道的，她連日來氣若游絲，連吞咽的力氣都少她有什么力氣去殺人，何況她殺人又有什么理由??？”
萬順奉茶上來借勸說：“陛下稍安，殿下所言也有道理，如方才高參侍所言，殿下的乳母確實不夠成罪人的分量，貿然下結論，只怕會傷及陛下和殿下的情分吶。”
這時，一邊的呂尚令回稟道：“回陛下，奴婢任職三思署多年，并不敢說外表看著柔弱的人就一定不會殺人，而那些身懷武藝的人就一定會行兇。”
張姮直視她怒道：“你什么意思??？”
“殿下請稍安勿躁，容奴婢解釋?！敝髤紊辛钫埵緩埶计荩骸氨菹拢瑩舅?，殿下的乳母一直對身邊這個叫槿靈的人心懷恨意。這不是空穴來風，奴婢調查過。或許殿下顧忌親疏沒有察覺，但是外人是都看在眼里的。”
“外人？”
“請陛下準許女婢傳喚一位證人，此人侍奉過長河翁主，她眼中的莊夫人和槿靈是何關系，自然最有發(fā)言權。”呂尚令說的有理有據，張思戚應允，呂尚令立即喚人來問話，殿外早就候著一宮婢，進來時雖然低著頭，但張姮卻無比熟悉，竟然是被她趕走的槿云。槿云跪下叩首，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和她在朝露殿時的囂張氣焰完全不同。
張思戚問道：“你是何人？”
槿云小心回稟道：“奴婢是長河翁主的侍婢，槿云。”
張姮說道：“皇上，槿云早已不是長河的侍婢，日前她犯下過錯，長河已將她驅離數(shù)日了。真不知道呂尚令是從哪將她挖出來的。”
槿云略帶哭腔地回稟：“陛下恕罪！奴婢確實不是殿下的侍婢了，是奴婢口誤，請陛下責罰?！?p> 呂尚令插嘴道：“皇上，她是不是殿下的侍婢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翁主身邊伺候近半年時間，相信她對于莊夫人私下的品行一定了解，殿下總說一面之詞，那奴婢找來她自然是最合適不過，她伺候過殿下，相信一定會顧念當日的主仆情誼實話實說，不會冤枉。另一方面，她又不是殿下的婢女，說話就更不用擔心會有顧忌?！?p> 張姮制止道：“皇上，此言差矣，槿云的品行長河也非常清楚，之所以將她驅離自然也有長河的道理，如今這位女官雖然言之鑿鑿，但人是她找來的，長河又怎么能相信，她沒有提前許給槿云好處來信口胡謅?！?p> 槿云磕頭如點水，對著張姮道：“殿下！雖然奴婢之前得罪過您，但宮規(guī)下奴婢萬不敢污蔑，若奴婢敢有一句假話，那奴婢立時撞死以明心志！”
“你！”張姮萬沒想到，當著皇帝的面，槿云還敢這么顛倒是非，恨恨道：“好，那你說，你要是敢有一句污蔑，當日你走時本宮說過什么話，你可莫要忘了?！?p> 槿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到一旁，呂尚令笑道：“殿下不用威脅，若她敢撒謊，三思署一定先將她繩之以法?！闭f完眼眸射去一抹寒光，槿云被瞪得一個哆嗦。張姮看在眼里，心道這才是赤裸裸的威脅！看來今日，她是沒有后路了。
“都別爭了，長河，你先退去一邊?！睆埶计菖恐币曢仍?，厲聲問道：“朕問你，你服侍長河殿下的時候，莊氏和那個婢女，可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