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看向張啓之,對方仍是怒容,想說好話,可他連看也不看,直接負氣離開。
杜若見此,除了傷心欲絕也只有憤恨,但不是對他,而是針對張姮。跌跌撞撞跑回進房后立即哭倒在床榻上:“為什么?!為什么那該死的公主不死!都是她,都因為她表哥才這般恨我的!長慶殿的那幫下賤的宮人,他們將我推到水里讓我在人前出糗!還有那個槿綿!她竟敢偷假的解法給我,害我現(xiàn)在被人嘲笑!可惡!都是他們害得我——!”
她身邊的婢女趕忙勸道:“小姐,您別傷心了,眼下您恨也無濟于事啊,還是想辦法將七星鎖和貝珠花鈿的事解決才是要緊?!?p>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杜若的怒火再度燃起,她起身抓過那放花鈿的盒子,連帶七星鎖一并砸在地上,不顧丫鬟的阻撓抓起凳子便砸,誓要將其砸爛。
可貝珠花鈿好說,七星鎖卻堅固非常,杜若用盡了力氣那物也紋絲未動。而且她這一砸似乎觸碰了什么機關(guān),鎖內(nèi)立即彈出塊兒木頭,直沖著杜若的肩膀去,也不知是否打到了穴位,瞬間讓她手臂酸麻。
丫鬟嚇得大叫,杜若幾近疼得昏迷,這次不叫大夫都不行了。
而在同時,閨房的窗戶邊竟傳來一絲陰惻惻的笑聲,在這酷熱的天氣竟讓人生寒。
杜若捂著肩膀和丫頭看去,只見窗外黑色衣衫,瘦弱無比的人竟盯著她們發(fā)笑,讓兩人差點喊叫出來。顫顫巍巍問道:“你!你是誰?!”
那人陰笑不答,卻身法詭秘的下一刻出現(xiàn)在房里。
杜若大驚,可又瞬間想起什么:“你!你是隱殺士?是我表哥的殺手!”
瘦弱男子依舊直勾勾盯著她們,眼神露骨,然后舌頭竟不自覺舔了一圈,行為放蕩又色情,在兩人驚魂未定下脫口而出:“雖然受了傷,可這身子還是有味道的?!?p> 杜若大驚:“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王爺?shù)谋砻?!你這個奴才敢對我無禮??!”
瘦弱男子似乎才知道杜若的身份,佝僂著身子恍然道:“哦~之前綁架姓蘇的小子,就是你提供的內(nèi)闈眼線。看不出來,你還有點用?!?p> 杜若對他的輕佻十分惱火,可看他的身手不敢妄動,忽然心生一計;若張啓之的手下有人能聽她行事,自己眼前的危急何愁不能解決,忙道:“是,你說得不錯,我可有的是情報,如果你聽本小姐的話!我保證你榮華富貴高官厚祿?!?p> 那又瘦又頹廢的詭異男子聽她這么一說忽地大笑起來,好像當(dāng)她放了個屁,恥笑道:“看你蠢得只會發(fā)火,我可沒時間聽你廢話。而且我們隱殺士的主子可是王爺,至于你,還是老老實實躺在男人身下吧?!?p> 杜若漲紅了臉,被人如此侮辱恨不得殺了對方,可一想到接下來的計劃,不得不忍氣吞聲到:“你的本事確實厲害,可如果沒有我的出謀劃策,王爺未必能走到今日,既然都為了一個主子,那咱們也算同盟。眼下王爺面臨著重大的危急,你們能坐視不理嗎?”
那人似乎來了興趣,杜若忙道:“這幾日總有官員來叨擾表哥,而他們不管什么理由,都是針對的這東西。可方才你也看到了,此物甚是玄妙,憑我一人之力沒有足夠的時日根本解不開。長此下去,難保不會有人再以此做文章逼迫他。我的意思,你應(yīng)該很明白了。”
“你想讓我們拖延時間?”
“不錯!在這段時期,你們最好再去做些大案子,讓城里也亂起來,就不會有人關(guān)注了。”
“呵呵,蠢,你還真不一般的蠢!這個時候再去綁架個世家公子,誰還不會將矛頭轉(zhuǎn)到王爺身上?!?p> 杜若忍著火道:“不一定是世家子弟,賤民也是最好的擋箭牌。內(nèi)城那處新民巷你們應(yīng)該知道,那的房屋可都是皇上下旨建造的,你說那里要是被人一夜屠殺殆盡,皇上能不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嗎?”
瘦弱男子思索片刻,撇著嘴面容更加丑陋,笑道:“殺人,對于我們來說自然不是大事。不過,這件事終歸不是王爺下令,只是你說的,何況我們私做主張殺了那衙門主審讓王爺已經(jīng)不高興了,再任意行事,可難保不會擔(dān)風(fēng)險。除非......”
“除非什么?”杜若疑惑問道:“這是我說得不假,可也是為了王爺,若你覺得委屈,那我這些年積攢的錢財有不少,都給你就是,就當(dāng),就當(dāng)是我雇你們辦事。”
瘦弱男子對杜若許諾的金銀到不動心,仍是色瞇瞇打理著,她就知道對方懷揣何等歹心,憤恨道:“女人,這城里也多得是,你想要多少都有。宮里不好說,可其他府里就有比我貌美的人。尤其是,是那元家的五小姐,她才是傾國傾城的人,我知道她閨房的路線,你若要女人,那大可去找她快活?!?p> 瘦弱男子依舊不動心,反而慢慢靠近杜若,嚇得身邊的丫鬟抱住她。
杜若驚嚇之余,似乎收到了提醒,話鋒一轉(zhuǎn)對這個寧頑不靈的人道:“好,好,你想的我明白,既然我說不動你。那你,你也不要急嘛,這大天白日的。何況,何況我還有傷在身,等你將我的事辦好了,我,我自然會好好伺候你的。”
丫鬟大驚:“小姐!你在說什么?。??”
她雖然知道杜若心狠毒辣,又慣會竊取別人的榮光,可這些年從沒見她服軟過,今日怎地說出這種下作的話來。
杜若卻推開她怒道:“閉嘴!這沒你說話的份!”
瘦弱男子眼前一亮,竟用粗糙的手勾起杜若的下巴,她險些要吐出來,可為了達到目的不得不隱忍,只聽對方猥瑣道:“好,小姐識時務(wù),在下佩服。那今晚兒,我就叫人去將事情做了,反正這種事也不用我親自動手,等晚上一到,我就來拿我的報酬?!?p> 杜若一反常態(tài)嫵媚一笑:“你這么說,我怎么信你?要是事情沒辦成,你平白占了便宜去,那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瘦弱男子眼神立馬凌厲起來道:“好好,那等我親自辦完了,再回來好好伺候小姐。不過我提前講明,這不過小事一樁,用不了多少時辰,咱們呢,有的是時間享受。”
隨即哈哈大笑立即跳窗離去。
“小姐!你怎么能??奴婢去告訴王爺!讓他給您做主!”丫鬟嚇得不知所措,可反觀杜若卻十分鎮(zhèn)定。她搖頭道:“哼,害我被這等惡心的東西威脅,都是長河公主害得!我不好過,她以后也別想!還有她身邊那些人,我要他們不得好死!”
丫鬟險些嚇暈過去,她從未見杜若露出這地兇煞的面容,剛想起身去找之前那侍衛(wèi)商量,忽然頭就被重物一擊,隨即暈了過去。
杜若拿著硯臺的手還在哆嗦,看著丫頭癱軟的身子,表情猙獰。然后,她緩緩走到自己的梳妝臺,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瓶子;那是一瓶陰毒無比的藥,是當(dāng)初林蝶在府上時,她伺機得來的,尚不知成效。起初,她想日后涂在鷹爪上去害皇帝,可目前看來,要用在這個作為替死鬼的丫鬟以及那個可惡的隱殺士身上了。
看著銅鏡中模糊的自己,杜若陰笑道:“敢折辱我,今夜,我就讓你們統(tǒng)統(tǒng)下地獄!”
當(dāng)夜,萬籟俱寂,對于隱殺士而言,也正是殺戮的絕佳良機。
而新民巷不比其他街巷,為了盡快安頓這些外來的難民,朝廷并未修繕成院落,都是獨門房屋,這更給隱殺士帶來了絕好的暗殺地勢。
那瘦弱不堪的人在面紗下冷笑一聲,即刻命手下將沾滿滾油的易燃物點燃,順著桐油全部丟入民居之中,火光立即沖天,頓時吞噬了整座巷道新街??v有人被驚醒,但逃竄出屋的同時,也成了隱殺士大肆捕殺的對象。而前來救火的平民也受到波及,混亂之下成了這些冤魂的一員。
他可沒時間挨家挨戶的解決,如今大火洶涌,眼前已是慘絕人寰的場面,足以讓刑部重視了。
他腦海中浮現(xiàn)了杜若那曼妙的身姿,欲望隨之升騰而起。伴隨著可怕的呼嘯之聲,自以為得償所愿地發(fā)笑,好似地獄的惡魔。
隨后,火勢和殺戮“順利”驚動了巡防總署,他見狀一聲令下撤離,這幫慘無人道的畜生立即遁走。而為首之人,更是愉悅至極地等巡兵趕到才在張狂中撤離。聽著身后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此人更是迫不及待地奔回杜若的閨房小院。
但見她寢室漆黑一片,摸索中自信杜若不敢欺騙,坐上床榻果然見被褥下有人,顧不得其他,立即抱著滾在一起。
院外,杜若一身黑色的斗篷隱匿在院落一角,看到有人竄進了自己的閨房,嘴角又是一抹陰笑??粗岷诘囊箍?,她認定明日晨曦降臨,便可絕境重生。
可是世間的瞬息萬變,從不在人的意料之中。
次日朝露未干,長陽城新民巷突發(fā)的大火剛剛被撲滅,總署督軍就帶著一干人等進宮覲見。有感事態(tài)緊急的張思戚也提早了朝會的時辰。
當(dāng)著眾臣的面,總署督軍將事情娓娓道來。
此次事發(fā)突然,新民巷火勢蔓延得更是迅速,好在趙彬等人發(fā)現(xiàn)得及時,派人通知署內(nèi)后,全體巡兵立即救火救人。然而事情卻遠不止這么簡單,經(jīng)過一夜努力,雖然火勢被撲滅,但房屋等受損嚴重,事后除去傷患,更有將近一百多人慘死,且這些有很多并非亡于火情吞噬。經(jīng)初步確認,他們盡數(shù)亡于利器,且明顯還是一刀斃命。由此推斷,新民巷大火是故意人為造成的慘劇。
張思戚怒道:“愛卿所奏刻不容緩,著令戶部立即將損失統(tǒng)計安頓災(zāi)民,盡快撫平民怨。而此禍事既然并非天災(zāi),那刑部也要立即緝拿真兇,不得姑息!且此次巡防總署救火及時,乃大功一件,特賞每人白銀二百兩??偸鸲杰娬{(diào)度有方,加封為夷州道臺,其騎尉趙彬,校尉周覆,加封巡防總署新任總署督軍和副督監(jiān)!”
帝王的連番重視,并未有人對此感到異議,只除了謝珖,他出列說道:“啟奏陛下,對于夷州道臺臣并無異議,只是這趙騎尉和周校尉二人的職位晉升是否過快?”
張思戚不悅道:“怎么,丞相覺得不妥?”
謝珖忙低身道:“臣不敢,只是這總署督軍十分重要,這趙周二人聽聞入巡防總署時日并不長,資歷過短,冒然成了一署之主,恐有人不服。倒不如皇上再選個資歷深德高有威望之人擔(dān)任,也好服眾?!?p> 張昱此時說道:“丞相此言欠妥。父皇,資歷深,也不一定就得德高望重,下九卿的很多官員擔(dān)任也有數(shù)年,可也是錯漏頻發(fā),實在不成理由。況且巡防總署負責(zé)的是內(nèi)外城的治安,關(guān)系著國都城的安危,是禁軍的第一道防線,正需要趙騎尉這樣有勇有謀之人。”
謝珖立即反駁道:“宬王此話,難不成是想將吾皇陛下的性命交托給幾個黃口小兒?!縱然有才,屈居人下也可自行處事。就如昨晚的救火,本也是他們職責(zé)所在,老臣只不過覺得挑選個有威望的更好服眾罷了?!?p> 這時一個御史諫大夫道:“丞相所言下官不敢茍同,陛下,據(jù)臣所知,趙騎尉在巡防總署向來勤儉,不論是武藝還是人品都早已服眾,若是聽丞相的話硬塞個不相關(guān)的人去管理,那怕才要出事。所以臣以為,與其日后讓上下級費時磨合,倒不如任用騎尉為總署督軍更加得心應(yīng)手?!?p> 謝珖反駁:“大人說心應(yīng)手,難不成皇上的巡防總署成了誰的私物,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張思戚聽著兩人的狡辯,又看向若有所思的張啓之,想他為中廷太史令已經(jīng)不短,隨即問道:“宣王,這件事你認為該如何?。俊?p> 張啓之答道:“陛下圣意,臣不敢妄言。只是臣有件事很好奇,昨夜火勢發(fā)生的那么突然,可大火才起來騎尉就帶人出現(xiàn)救火救人,免了更大的血光之災(zāi),這未免也......還真是巧啊?!?p> 張思戚道:“你什么意思?”
張啓之跪下道:“陛下恕罪,臣只是覺得城內(nèi)治安過于松懈,并無懷疑有人以權(quán)謀私。而有人施如此毒手置百姓不顧,也多是因為有人看五方衙門已空,所以愈發(fā)放肆了?!?p> 這時有個中廷言臣站出來也道:“皇上,宣王此言不錯,既然民心浮動,還請皇上早日定下五方衙門主審之人,如此也好震懾這些目無法紀的歹人?!?p> 張昱這時說道:“可不是嗎,聽說日前長陽城出現(xiàn)了很多死尸曝于街上,跟著宣王就被人當(dāng)街截殺,還搶走了什么重要的財物,幸虧宣王吉人天相才沒讓朝廷失了一個棟梁,也不知昨夜火勢和那兩件事是否有關(guān)?畢竟那些只是無家可歸的難民,能有什么錢財供人覬覦,如果說......啊,宣王不必多想,本王只是覺得,城內(nèi)如此接二連三爆發(fā)刑案,是否相互有關(guān)而已?!?p> 張啓之見張昱舊事重提,眼神像是兩把淬了毒的尖刀,恨不得立即凌遲了這礙事的政敵。忙道:“陛下明察,此事臣確實不知,只是有感城內(nèi)的嚴峻,不得不希望陛下早日安定民心。如今諸國使臣還在,皇上的萬壽宴也將至,實在不容這些宵小滋事,還請您決斷。”
張思戚不在理會他,對張昱道:“宬王此言有理,內(nèi)亂頻發(fā),實在是有些人心存忤逆,這些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魯卿,你們刑部對于此事責(zé)無旁貸,朕現(xiàn)在命你務(wù)必將發(fā)生至今的種種案件調(diào)查清楚!尤其是新民巷的大火!”
魯唯昌跪下領(lǐng)命,張思戚又道:“另外總署督軍之職朕已定下,誰也不準再妄自非議。并從今夜開始,著令廬嶺元氏,城內(nèi)護軍以及金陵軍全部聯(lián)合巡防總署加大皇城巡視。如有人敢在巡視中不軌,甚至拒捕,可就立地處死!朕倒要看看,這城里還有誰敢犯上作亂——!!”
眾臣見此,也就不敢再觸怒龍顏。
唯有張啓之一肚子不忿,可才踏進門,就見管家等人急忙稟報,說杜若閨房里發(fā)生了駭人聽聞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