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站的日子總是伴隨著枯燥和乏味，日復(fù)一日的執(zhí)勤訓(xùn)練，完善檔案，熟悉演練，成了方牧這大半個月的主旋律。
幾乎每天晚上，他都要忙到深夜，即便是文書鄭云旭將相關(guān)臺賬都整理完畢，他仍然選擇將各項工作內(nèi)容仔細再檢查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阿望走了，又回來了，只是這一次再歸隊的時候，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眉眼飛揚，顯然是家中問題處理的不錯，無須再那般惦記。
方牧和他又聊了聊，沒有再灌什么雞湯，因為已經(jīng)不需要了。
林野還是老樣子，董緒則有些變化，最起碼從第二周開始，當他看到方牧熄燈后仍在辦公室工作的景象，主動提出要幫忙做一些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方牧自然欣然同意，也不多說，兩個人每晚在辦公室里忙來忙去，但屋子內(nèi)傳出來的笑聲，是一天比一天多了起來。
隊里已經(jīng)捋順了七七八八，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方牧來之后的改變，李嘉和張博成了訓(xùn)練時候的“重點關(guān)照”對象，每天都有來自“小方教練”的獨家關(guān)懷。
日子平淡如水，生活波瀾不驚。
閑暇的時間里，方牧.....
也沒什么閑暇的....
直到有一天上午，他突然接到了母親林文嫻打來的電話。
“兒子，嘛呢？”
“工作啊，咋了老娘?！?p> 方牧用右肩夾著手機，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兩只手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擊，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
他在幫支隊戰(zhàn)友寫一份匯報材料，私活兒~
“看你最近沒啥動靜，尋思問問你忙什么呢?！?p> 林文嫻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聽起來像是在飯店。
“老樣子唄，最近工作有點多，是我疏忽了啊老媽?！?p> 方牧連忙解釋了一句，他可太了解自己這個娘閑下來時候有多能絮叨，給她一個開場白，還你整個大舞臺。
同一個世界，同樣的媽。
“你還知道疏忽啊，我以為我這隊長兒子當領(lǐng)導(dǎo)了，忘了這個娘了呢！”
方牧在前陣子告訴了林文嫻自己調(diào)整到遠洋路工作的事情，結(jié)果自不必說，除了為他高興自豪以外，說得最多的就是讓自己戒驕戒躁，穩(wěn)扎穩(wěn)打，還有就是廉潔奉公，不貪不占。
母親心地善良，從年輕時的記者到中年時的經(jīng)商，始終堅守著本心，寧可自負盈虧，也不愿賺一分昧良心的錢。
父親部隊退休，一輩子兢兢業(yè)業(yè)，到老也沒用手中權(quán)力幫過妻子什么，平日里像文人多過軍人，平穩(wěn)著陸以后，每日下棋遛狗，閑暇挨老婆揍。
生活很和諧，很美滿。
“不敢不敢，真是太忙了，我錯了我錯了。”
方牧深知一家三個老少爺們加在一起也不是母親的對手，聽到這熟悉的套路句式，閉著眼睛都猜得到老媽下一句要講什么。
結(jié)果未曾想，林文嫻哼了一聲，沒就此展開，反而將話題轉(zhuǎn)了過去：“你還記得你陳叔叔嗎？”
方牧一怔，隨即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胖胖中年男人的形象，那是父親的老戰(zhàn)友，記得小時候住大院里，自己沒少和他閨女四處瘋玩。
好像有一次還因為在樓道里點火，差點把單元門燒了。
那小丫頭片子向來不講義氣，一口咬定是方牧非要這么做，害得他屁股挨了母親好一通巴掌。
類似的事情沒少發(fā)生，反正基本都是她在出謀劃策，慫恿年少天真的男孩，最后一推二五六，“無辜”地看著方牧去扛雷。
后來等快要上初中的時候，因為工作調(diào)動原因，他們一家人就都搬到F省去了，這些年很少再見面。
“記得啊，我陳叔身體怎么樣？”
“正一起吃飯呢，聊到你了，說好多年沒見了，我給他看你照片，夸你越來越帥?！?p> 方牧這些年曬得有些黑，但長得很精神，尤其是一雙眼睛分外明亮，鼻梁高挺，也總被人說他五官就數(shù)鼻子最好看。
連看面相的也這樣講，說他有一個通天鼻。
通不通天方牧不知道，但他知道犯鼻炎的時候一樣不通氣。
“哈哈，幫我給陳叔帶個好，以后有機會去看他?！?p> “來，你自己和他說?！?p> 沒等方牧說話，另一頭的林文嫻直接將電話遞給了一旁的陳忠仁，一個帶著點兒F省方言的男人聲音從話筒里傳過來：“聰聰啊，聽說你當中隊長啦，恭喜?。 ?p> 熟悉的稱呼，也是方牧的小名。
“謝謝叔，您怎么樣啊，都好多年沒見了。”
“我還行，再等幾年就退休啦，什么時候休假啊，來叔這里玩玩?！?p> “行，沒問題?！?p> 方牧其實是一個不太善于和長輩溝通交流的人，工作上他可以侃侃而談，但面對生活上的時候，他其實更偏向于寡言內(nèi)斂。
“珊珊也畢業(yè)啦，這丫頭非要跑大老遠去上班，你說說，這姑娘家家的離父母那么遠干嘛啊，一點都不聽話！和你比差遠了?！?p> 陳忠仁的話讓方牧這邊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他將電話拿到手里，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妙...
“那個...叔，珊珊去哪上班??？”
“你說這不巧了嗎，她也去洛良。”
“.....”
腦海中瞬間回想起那個少女的身影，方牧沒忍住，渾身莫名其妙打了個冷顫。
“叔，有空聊，我這邊領(lǐng)導(dǎo)來電話！”
火速掛下了電話，隨即他二話不說從VX列表里找出一個許久未曾聯(lián)系的人，頭像是一個女孩的自拍，眼睛又大又圓，眼角微微上挑，清澈明亮，如含秋波，臉型較小，略施粉黛，端的是美女一個。
昵稱備注很別致：“蒙古野驢”
他剛要發(fā)消息過去，結(jié)果對方先發(fā)制人。
“怎么著，聽說我要去了，電話都嚇的掛了？”
方牧看了一眼，表情直接變成了地鐵老爺爺。
想回句“別來”
又不好...
想回句“我會怕？”
又不敢....
可不回又不行，想了半天，回了一個狗頭表情包。
不過片刻，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等著吧，現(xiàn)在是不是惴惴不安？臉都快揪到一起了？”
“我猜猜，想說自己不會怕對吧？”
“你有那個膽子嗎你，切！”
附圖：某小學教材插畫爆改版；圖中配字：缺少社會的毒打。
方牧挑了挑眉，好家伙，斗圖是吧，這我還能怕你。
他轉(zhuǎn)手又回了一個表情，單純的大寫文字：“我該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