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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無花

十四、夢之蠱

苦海無花 游世貓 4660 2021-09-25 13:27:59

  長刀貫穿心臟,李樂的眼前的世界出現(xiàn)了一道道裂痕,他閉上眼睛,不再看向師娘。

  “夢蠱既然附在我身上,那么夢蠱就是我自己。當(dāng)無形之煞有了附著的對象,就會變成有形之煞?!?p>  身邊不斷傳出碎裂的聲音,濃郁的煞氣讓他喘不過氣來,直到周圍吹來了幾縷清風(fēng),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這是朱文東的夢境?!?p>  李樂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花朵上野蜂飛舞,他看向花園的中央,一棟白色的小房子被花園包圍著。

  隱隱約約之間他看到了那棟小房子的窗邊趴著一個年輕人正慵懶的睡覺,一個小孩子不斷地拍打著年輕人的面頰。

  “朱文東和他的小時候的樣子嗎。”

  叫醒他的話,朱文東也就醒了。

  李樂向著小房子走去,這短短的一段路卻是怎么也走不完。

  這一朵朵花像是在不斷地拉開著兩人的距離。

  “是朱文東不讓我進(jìn)來!這個夢境在排斥著一切試圖破壞它的東西。這樣下去,怎么也走不到那里的?!?p>  夢蠱一定附著在那個熟睡的朱文東身上,除不去夢蠱就無法從夢中醒來。

  李樂輕嘖一聲,身上心之力泛起,身體就消失在了花園中。

  現(xiàn)實(shí)中的李樂緩緩醒來,李小七將他扶起。

  “醒了!”

  十三高興地喊道。

  醒來的李樂卻沒有露出高興地樣子。

  “怎么樣了,六哥?!?p>  李樂搖了搖頭:“想要醒來的話,可能只能靠他自己了。即便是我,都差點(diǎn)無法醒來?!彼叵肫鹆藟艟持兄煳臇|的小房子,那個年幼的朱文東正在不斷地拍打著熟睡的朱文東好像是在叫他醒來。

  “但他還在堅(jiān)持,我想朱文東自己也不想一睡不起,他一定還掛念著他的家人?!?p>  李樂很清楚,作為一個普通人想要從夢蠱的夢境中醒來有多難,被夢蠱寄生之后,說是患了絕癥也不為過。

  “不過,我還有個辦法?!?p>  ......

  一個禿頂大叔領(lǐng)著一個小孩從天馬小區(qū)中走出,正是王富貴王道長和他的徒弟小勝。

  “這次可是賺大了啊?!?p>  王富貴哈哈大笑,他看向小勝懷中抱著的罐子,嘴角就不自主的揚(yáng)起。

  “師傅,這是什么啊?!?p>  小勝的眼睛不斷地有煞氣鉆入,在小勝的眼中他懷里的罐子正不斷地冒著濃烈的煞氣。小勝的好奇心被這個罐子勾起,只是王富貴叮囑過小勝不要打開。

  “還記得我給你的書上有一個長生之煞嗎?”

  小勝點(diǎn)頭:“【死】?!?p>  “沒錯,就是【死】。這種長生之煞自古至今只出現(xiàn)過幾次而已,他們擁有著近乎無限的壽命,被【死】侵蝕的人的生命線就會被無限的延長。不過卻有著致命的代價?!?p>  “什么代價?”小勝好奇的問道。

  “被【死】侵蝕后,容貌會恢復(fù)到年輕時候的樣子,然后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喪失七情六欲,最終整個身體被【死】同化,變?yōu)榱硪粋€【死】。”

  王富貴看向罐子不斷冒出的煞氣說道:“說起來,這種煞還真的很恐怖啊。如果不是因?yàn)椤舅馈坑幸粋€致命的弱點(diǎn),恐怕人早就死光了?!?p>  小勝仔細(xì)的回想著書上記載的關(guān)于【死】的描述。

  “【死】必須在一個人將死的時候附在人的身上,人將死之際產(chǎn)生的煞氣就是【死】最好的養(yǎng)料??扇羰歉缴碇藳]有死兆,【死】就會因?yàn)槭チ松窔獾膩碓凑嬲乃劳?。雖然叫做長生之煞,不過我想很少人愿意變成失去七情六欲的怪物吧?!?p>  小勝皺起眉頭,抿著嘴,有些疑惑的說到:“那這個東西不就沒啥用了嗎。”

  “額......”王富貴的額頭滴下了一滴汗水。

  “而且你還是花了五百萬買來的?!?p>  “我......”

  王富貴咳嗽了幾聲:“我主要是在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想到了一個傳說?!?p>  “什么傳說?”

  看著小勝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瞪大眼睛看著他,王富貴的內(nèi)心十分滿足,他輕咳一聲說道。

  “這個傳說也是我的老師給我講的。他說古時有一個喜好用刀的俠客名叫常無敵,在江湖之中無人能敵,外號叫做武神。朝廷知道以后便將這個武神收入了麾下作為邊疆統(tǒng)帥,自那之后外敵再無能跨過國境的時候。當(dāng)朝皇上就給了他一個封號,叫做常勝將軍。

  可就在封號下達(dá)的第二天,因?yàn)榧蓱劤o敵武力的皇帝就將這個常勝將軍秘密處死了。死后這位常無敵的冤魂不散化為了一個世間僅有的煞——常陰?!?p>  身邊聽得入迷的小勝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面露疑色:“我怎么沒在書上看見過這個東西?”

  王富貴輕哼幾聲:“要是什么東西都寫在書上,還要我這師傅干嘛?!?p>  “這個常陰到底是什么啊?!?p>  “常陰,說實(shí)話我也沒見過,不過我?guī)煾刚f,它的身體遮天蔽日,一旦出現(xiàn)在這世間,所有的煞都要俯首稱臣?!?p>  小勝張大了嘴巴,好奇寶寶的身份已經(jīng)坐實(shí)了:“那這個呢?這個罐子里的【死】和那個常陰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王富貴微微頷首,“這個【死】對于常陰來說就是世間難尋的美味,如果站在高處將【死】放出,是有可能將常陰喚出的。常陰是世間的游神,如果是常陰的話,是很有可能將你身體里煞淵花的隱患消除的?!?p>  王富貴的話讓小勝十分感動,雖然小勝年紀(jì)不大,他卻明白這個平時吊兒郎當(dāng)?shù)谋阋藥煾禐樗冻隽硕嗌佟?p>  小勝回想起了最初見到師父的時候,那時他還不知道煞淵花,黑色的煞淵花在他手中化為灰燼,煞淵花中的龐大煞氣盡數(shù)進(jìn)入了小勝的心中。

  那天小勝回家沒多久后就病倒在床上了。正是那個時候王富貴來到了他的身邊將他心中的煞氣壓制,才活了下來。

  小勝想起了他最好的玩伴小陽,他拾起了煞淵花的時候,徐景陽正在傍邊。不過不久之后,他便得知了小陽母親去世的消息,而許景陽也被送入了不知名的福利院。

  “小陽......”

  王富貴聽到了小勝的呢喃,他總是聽小勝提到他的朋友許景陽,不過像車禍這種天災(zāi)人禍就不是他一個小道士能夠決定的了。

  “努力去成長吧,等你學(xué)好了我的技藝,也就能獨(dú)當(dāng)一面了,到時候,在面對災(zāi)禍和生死離別的時候就沒有那么無力了不是嗎?”

  小勝點(diǎn)了點(diǎn)頭,露出了堅(jiān)定的眼神,篤定的說到:“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到時候繼承師傅的古董店,那樣我就有很多很多的錢了?!?p>  王富貴:“......”

  ......

  李小七和李樂回了花鋪,兩人征得了朱文東家人的同意,將朱文東帶回來花鋪,朱文東的妻子也跟隨了過來。

  李樂一回花鋪就將朱文東擱置進(jìn)了一間靠近花園的房間。花鋪清新的空氣沖散了朱文東身上的煞氣。李樂將床推到了窗邊讓朱文東躺到了床上。

  “六哥,你說的辦法是什么?”李小七問道。

  李樂停下了手里的活,他看向了李小七?!拔衣犞煳臇|的妻子說過,他的姥姥在幾年前死去了,他很想再去一次夢中姥姥的院子。在他的夢里我找到了那個院子,和花鋪有些像,所以我的辦法就是在這里將他喚醒。”

  李樂笑著說道:“這次你和我一起進(jìn)去,順便當(dāng)一回‘姥姥’?!?p>  失去了充滿煞氣的空氣,朱文東身上的煞氣涌動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兩人伸手,手指點(diǎn)在了朱文東的額頭,兩股心之力侵入了朱文東的大腦,那股黑氣面對著兩縷心之力有些應(yīng)對不暇,直到心之力侵入到了深處才被黑氣包裹住。

  也許是因?yàn)檫@次是兩人一起,李樂和李小七過了許久困意才緩緩降臨。

  ......

  幽深的林子里有一個鳥語花香的小院兒,正是舒適的午后,輕風(fēng)透過了窗子吹到了朱文東的臉上。

  他已經(jīng)睡了很久了,但卻遲遲不愿醒來,院子里永遠(yuǎn)都是那個吹著柔順輕風(fēng)的午后,陽光也永遠(yuǎn)刺不傷他的眼睛。

  沒有狂風(fēng)暴雨,沒有烈日驕陽,這個世界一直都是他記憶中最舒適,最美麗的樣子。

  他的耳朵輕輕動了一下,院子里傳出了小孩的笑聲。

  是東東吧......

  朱文東心想,沉重的眼皮讓他不想看向窗外,隨著微風(fēng)進(jìn)入房間的花香迷醉著他的精神。

  “姥姥,快來!”

  外面的小孩又在吆喝了,朱文東皺緊眉頭。

  姥姥?

  朱文東心中疑惑萬分,他試圖睜開眼睛,去看看窗外的東東。

  “姥姥你快看啊,東東又在睡懶覺了!”

  窗外的陽光被什么擋住了,但從窗外傳來的花香卻多了幾分真切。

  小東東長高了嗎?以往的時候,小東東不過是剛到窗沿,根本遮不住陽光。

  正當(dāng)朱文東疑惑地時候,一只手觸碰到了朱文東,溫涼的肌膚給他帶來了些許的精神。

  “東東!”

  細(xì)膩輕柔的呼喚聲傳到了朱文東的耳朵里。

  誰?

  “該起床上學(xué)啦。不然老師又要罵你了。”

  這是......

  滾燙的水珠從朱文東的眼角滑落,淚水流過的地方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樣火辣辣的。

  “是姥姥嗎?”

  朱文東虛弱的說道。

  “不是姥姥,還能是誰?”細(xì)膩的手將朱文東眼角的淚水擦拭干凈,“該醒醒了孩子?!?p>  輕柔的話語卻像是帶著一根根尖刺,劃過了他的耳膜。他的眉頭忍不住皺起。

  “可是我很累、很困......”

  身上的困乏之意不斷地涌出,朱文東就連一只手指都抬不起來。

  “這不是你躲在這里偷睡的理由?!贝巴獾穆曇敉蝗粐?yán)肅了起來,“男子漢大丈夫,就這樣倒下了的話會被笑話的!”

  ‘姥姥’嚴(yán)肅的話語讓朱文東心中一顫,他艱難的張開了雙眼看向窗外,乏力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

  “對,就是這樣!好樣的,孩子!”

  朱文東活動著僵硬的身體,原本無力的身體漸漸的有熱流流過。他用雙手支撐起身體,輕輕剝開了窗簾,一個女人正站在窗外。

  朱文東模糊的視線讓他看不清女人的臉,但他還是伸出手去想要觸摸到這個身影。

  一雙細(xì)嫩的手接住了朱文東的手。

  “姥姥......”

  感受到了手上的溫度,朱文東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我是個懦夫......”眼淚落到了床上,柔軟的床鋪被淚水溶解,直直的落向了地面。

  “我只會逃避,老板說要辭退我,我努力了十年,整整十年就因?yàn)槲曳噶艘粋€小小的錯誤。我不知道怎么面對妻子和孩子......”

  朱文東抬起頭,看向窗外的世界,模糊的眼中只有一塊一塊的顏色,那是外面的花朵。

  “我該怎么辦......”

  “你應(yīng)該振作起來,孩子?!迸说穆曇粼俅蝹鱽?,“你的人生還有很多年不是嗎?有了一個十年,就有下一個十年,哪怕是再次失敗,我都不希望看見一個只會躲在姥姥懷里的膽小鬼。”

  朱文東愣住了,他的腦海中回想起了小時候被老師責(zé)備的時候,周圍的孩子都在嘲笑他,他咬緊牙關(guān)哭泣著跑回家里躲到姥姥的小屋。

  這是他唯一的避風(fēng)港,姥姥就是他一生中最厲害的掌舵手了,小小的船兒在姥姥的手中從來不會懼怕巨浪和暴風(fēng)。

  他想起了還只會哭泣的孩子,每天在家翹首以盼的妻子,對他抱以厚望的老母親。

  “孩子,你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你不再是曾經(jīng)只會躲在姥姥屋子里的小孩子了,是該成為別人的脊梁了?!?p>  轟??!

  一聲巨響,花園像是被暴風(fēng)摧殘過了一樣,巨浪沖過了花園,樹木花朵都消失在了洪水之中。水花濺起讓朱文東徹底驚醒,身前的女人和小孩早已不見了蹤影。

  房屋在不停的搖晃著,朱文東驚恐的叫喊著。

  “姥姥??!你在哪?”

  周圍只有巨浪拍擊的聲音,他死死地抓著窗沿躲在了屋子里。

  “朱文東!”

  朱文東回頭看去,一個小孩子正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拿著一個老舊的船舵。

  “該啟程了?!?p>  “我嗎?”

  朱文東將船舵接過,剎那間他似乎和整個房屋融為了一體,他雙手拿著老舊的船舵站在窗前,窗外的巨浪好像要淹沒了他,但他手中的船舵依舊紋絲不動。

  “就是你!朱文東!”

  身后的孩子大聲喊道,一雙小手也落在了船舵上。

  四只手掌控著屋子,朱文東的眼神也漸漸的堅(jiān)定起來。

  “楊帆,啟程?。。 ?p>  ......

  “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能走進(jìn)他夢境里的花園,他一定是把你當(dāng)成他的姥姥了?!?p>  李樂笑著看著一旁的李小七,卻發(fā)現(xiàn)李小七正陰沉著臉看著他。

  “我有那么老嗎?!”

  李樂瞬間就笑不出來了。

  朱文東一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不知是哪里的床上,妻子正抱著自己大哭。

  對于妻子他十分愧疚,對于他自己的懦弱,他已經(jīng)付出了應(yīng)有的代價。消瘦的身體使不出幾分力氣,他看著窗外的花園,心中卻是十分激動。

  “這是姥姥的花園嗎?”

  面對朱文東的疑問,妻子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姥姥的屋子早就被拆了?!?p>  “是嗎......”

  朱文東眼神暗淡,不過他并沒有因此而感到傷心。

  “屋子雖然沒了,但是我還有你們不是嗎?”

  朱文東看向房子的四周,他發(fā)現(xiàn)了幾個站在院子里的身影,正是李小七和李樂他們。他朝著這花鋪的幾個人鞠了一個躬。

  “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但是如果將來我能夠幫到你們的話,一定義不容辭?!?p>  他冥冥之中感覺到這幾個花店的人就是將他從那個悠長的夢中帶出的人。尤其是那個年輕的姑娘。

  “再見了?!?p>  李小七和李樂沒有送他們,

  “只有對花鋪有需求的人才會來到花鋪,需求解開了,自然就會離去?!?p>  朱文東的妻子攙扶著朱文東離開了花鋪。

  看著這一幕小十三忍不住問道:“他們自己走的話,不會在巷子里迷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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