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那之后,每回她去鎮(zhèn)上出攤的時候都有人問陳圓圓怎么沒有跟來,她只能回答說出遠門了,不然還能怎么說,說兇多吉少嘛。
陳嫂子跑了之后就沒再回來過,陳圓圓也沒回來,這么多天過去,她們都沒有再出現。她順著那條山路去找了幾回,都是無功而返。
“陳姑娘算命呢,來,給我算算?!?p> 她收回思緒,抬頭看著女人笑道:“你還需我算命?”好像沒和她提過她姓什么,她又是怎么知道她姓陳?
“不是在和你開玩笑,真來找你算命的,這個怎么算啊,需要我寫字嗎?”
“那就寫一個吧?!背鰯偩褪菫榱私o人算命,坐都坐下了,推是推不掉的,還不如讓她寫一個看看再說。
陳如素笑了一聲,提筆在桌子上寫了個大大的“逃”字,等水跡干掉后一臉平靜的看著她。
“你想算什么?”
“算我能不能一飛沖天,逃出滿圓春?!?p> 她認真的觀察這個字,思考了一翻看向她:“逃也可稱為動,形聲,從辵,從兆,兆亦聲。兆意為“遠”,“辵”與“兆”聯合起來表示“往遠處遁走”。本義遁走遠方,流亡遠方。你確定要問前程?”
“流亡遠方”陳如素沒有理會她的提問,反而很是在意這四個字的含義,不管算的準不準,她都很喜歡這幾個字,于她而言足夠了。什么都沒有說,扔下一錠銀子離開攤位,走進了人群中。
莫名其妙,收起桌上的銀子,繼續(xù)等著其他客人上門。
滿春圓內,玉蘭像條毒蛇一樣纏在玉心身上,不管玉心的臉色有多難看,她就是不下來,算準了她不會對她動手。
“下來?!?p> “不,除非你告訴我真相?!?p> 玉心被她纏的沒辦法,只得無奈嘆氣:“你不從我身上下來,我怎么對你說?”一直都知道拿她沒有辦法。
玉蘭一聽這話,高興的立馬從她的身上下來,睜著雙眼等著她說話,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呀……”玉心見狀搖頭一笑,真是個孩子,永遠都想知道真相,只是知道了又能怎么辦,還能勸得住主人不成:“你剛才問我,為什么主人那么執(zhí)著于對付陳家,因為恨啊,那種恨到骨子里的恨?!?p> “恨?”她有些不明白。
玉心朝她點頭,緩緩的將那段不為人知的往事娓娓道來:“那還得從五十年前說起,主人他……”
“放肆,誰給了你膽子,敢在背后編排我的事情?!蹦腥送蝗怀霈F,面無表情的掐住玉心的脖子,如同看著一具死尸一樣,冷漠的讓人發(fā)抖。
“主人息怒……姐姐不是要在背后說您的壞話,她什么都沒有和我說?!?p> 男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蘭,冷笑的收回手:“做錯了事就要認罰,滾去楚門,每日受十遍地獄魔火之刑?!?p> “不行,不行的,姐姐不要答應,你會死的?!庇裉m后悔死了自己的無知,就因為她的好奇心才讓玉心遭受這種苦刑。
“奴婢認罰?!庇裥难氏滦闹械目喑?,是她大意了,以為主人不再提起往事是因為已經不在意,沒想到主人還記在心里,連提都不讓人提起。也是,如果真忘記了,他也不會一直停留在人間。
陳如素一回到房內,意料之中又被那個變態(tài)男人抱在懷里,她已經習慣了男人癡迷的目光,也知道為什么會對她露出那種眼神,無非是他腦子有病而已。
男人把頭埋在她的胸口,閉著雙眼滿臉享受:“她有沒有發(fā)現異常?”
“沒有,您放心,奴婢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的?!?p> “嗯,明天你照常去找她?!?p> “奴婢知道了?!笨戳艘谎勰腥?,瞧他心情還不錯,便大膽的問了一句:“奴婢什么時候可以把她帶到那個地方去?”
她只想快些完成任務,脫離他的掌控,就像真如陳夕所算的那樣,沒有了投胎為人的機會,只能是流亡遠方,那也比現在好千萬倍。
男人睜開眼,眼神中露出危險的信息:“時候到了我會告訴你,別自做主張,弄亂了我的計劃你負擔不起。”
她連忙說不敢,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怎么會不知道他的手段,正是因為知道,才會想著脫離他的掌控。
房里再次黑了下來,感受到身上已經沒有了重量,她才緩緩站起身,摸黑走出了房間。
房外的玉蘭冷笑一聲,惡狠狠的拉住陳如素的手,不顧她的反抗拖著她來到另外一間房里:“賤人,讓你勾引主人,我打死你?!闭f完便對著她一陣拳打腳踢。
她一點也不怕玉蘭,真正怕的人只有一個,如果那個男人也像玉蘭一樣只會打人,她又何必想方設法的要逃離這里。
她們以為她去主人的房里是去干什么的,獻身嗎?還是陪睡?真是想得簡單,告訴她們事實的真相,她們誰能受得住。
雖然早已經不在乎身上的痛,可是玉蘭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辱罵她,是個人都會有脾氣。她掩下眼中報復的情緒,像以往一樣哭著、叫著:“玉蘭姐,您饒了我吧,實話與您說,主人只是把我當成替身?!?p> “你說什么,說清楚。”
果然沒猜錯,這才是玉蘭真正在乎的事情,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她對主人的那點心思呢?她抱著身體躲在門邊,哭唧唧的說道:“您還記得上回來滿圓春找我的那位姑娘嗎?”
玉蘭最是見不慣她那副樣子,扮可憐給誰看,火大的沖過去,朝著她的臉就是一巴掌:“說重點,別給我扯些沒用的,不然我打死你?!?p> “我說我說?!被鸷褚呀洸畈欢?,沒必要再裝下去:“主人說那個女人就是陳家以前的那位大小姐,叫什么陳夕來的,是前朝陳友道的女兒?!?p> 陳夕,那個女人是陳夕?玉蘭回想起五十年前初見陳夕時的情景,她是那樣的風華絕代,美若天仙,那是名副其實的貴女,含著金鑰匙出身,生下來就是太子妃,別人一生所追求的高度,偏她一出生就已經做到。
恨嗎?當然恨,她的出生不比陳夕差,祖父是世襲的鎮(zhèn)國公,比陳夕的父親高貴不知多少倍?;屎竽锬锸撬墓媚?,明知道自己心儀太子哥哥,卻死活不同意她入東宮,說什么擔心功高震主,遭人算計,可笑,還不是因為怕陳夕不開心。
后來終于盼來了陳夕去世的消息,原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才開心沒多久,就傳出太子哥哥戰(zhàn)死,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一杯毒酒下肚,醒來時就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這么一看,她還真長得有幾份像陳夕,只是身上的氣質和陳夕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太子哥哥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勁,已經饑不擇食到這種地步了?
“她在哪里?”
陳如素低著頭,掩飾著開心的嘴臉,裝做一副害怕的樣子說出了地點。衣袖下的雙手握成拳,暗暗說道:“蘭心,這回你還不死,天理難容。”不管事情成不成功,她都逃不了主人的責罰。
月黑風高,屋頂上的茅草被東北風吹得漫天飛舞,像妖魔鬼怪一般卷的到處都是。她照常躺在大樹底下吹風,好涼快,相比白天的悶熱,晚上的涼風就讓人很舒服。
只是為什么手腕上會有些冰涼,她打著哈欠把手抬了起來,只見一條翠綠色的小蛇纏在手臂上,吐著長長的蛇信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身體有些僵硬,對上蛇的眼睛,一些不屬于她的記憶涌入腦中,她知道那是原主的記憶。
“陳姐姐,你跑什么,你看小綠多可愛,你摸摸它吧,我保證它不會咬你的?!?p> “不要,趕緊把它拿開?!?p> “為什么?小綠明明這么可愛,陳姐姐是不是對我有意見,還是說你看不起皇后姑姑送我的禮物?”
“我不是這個意思?!标愊δ樕n白,死死的按住著想尖叫的沖動,她是未來的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不可以也不能讓人知道她害怕蛇,可是怎么辦,她真的好怕,那種發(fā)自內心的恐懼比面對死亡還恐怖。
陸蘭心有些想笑,內心狠狠的鄙視了她一把,真是笑話,就那個膽子居然是未來的太子妃。
看著她強裝鎮(zhèn)定的樣子,她笑嘻嘻的把小綠放在地上,驅趕著小綠往陳夕身邊爬去。
一條長長的綠蛇緩緩的朝著陳夕走來,就像知道她是誰一樣,豎著腦袋直奔她去。陳夕奔潰了,再也顧不上宮中禮儀,逃命一般的跑了起來,如果當太子妃要經歷這些考驗,那她寧愿不做這個太子妃。
人哪里跑得過蛇,沒過一會,蛇就爬上了她的裙子,順裙子慢慢地又爬到了肩上,直到她暈倒在地才結束。因為驚嚇過度,她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回神。
聽下人說陸蘭心被禁了足,宮里的娘娘賞了她很多東西,但是和那些東西相比,她更愿意不要那個太子妃的身份,這回是陸蘭心,下回呢,下回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