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十余位大齊皇朝的重臣不安聳立,神情沉重。
尤其在聽完宰相杜九齡的匯總分析后,更是臉色發(fā)白、心頭絕望。
遙想一個月前,同樣是在這里,他們興致高昂、躊躇滿志的確定了對大周的入侵大計。
可短短一個月后,局勢的發(fā)展卻讓他們措手不及,甚至是滿腹恐慌。
大齊的虎狼之師非但沒有踏入大周的疆域一步,反而還被大周以區(qū)區(qū)一支御林軍擊潰了幾乎所有主力!
眼下,他們甚至已經(jīng)到了亡國的邊緣!
期望與現(xiàn)實的巨大反差、局勢的瞬息萬變,讓許多人一時間都難以接受。
大齊皇帝齊子楓靠坐在皇座上,身姿雖依舊如往常一樣挺拔,可明顯少了許多威嚴(yán)。
他的眼眶深陷、臉頰發(fā)白,整個人身上都有著一種枯寂之氣。
就好像是被掏空了身子,外雖強、中已干,如油盡的枯燈。
良久的沉默后,齊子楓緩緩出聲,聲音干澀、眼神麻木。
“談判吧,只要能保住大齊國祚……一切,都可低頭!”
杜九齡眼神微閃,抱了抱拳后小心探問道:
“皇爺,可包括……割地賠罪、背棄大商以大周為宗主國?”
聽聞此言,殿內(nèi)眾臣臉色微變。
背棄宗主國轉(zhuǎn)投他國可是一重天大忌,這比直接反叛宗主國的影響還要惡劣的多。
若是如此做,大齊恐再也無法收獲他國之友誼。
即便是與一方王朝聯(lián)姻,后者也不會答應(yīng)。
可這等后果與亡國相比,卻又輕了許多。
因此,眾人雖臉色難看,卻也無人開口反駁。
齊子楓神情微沉,幾息后,咬牙吐出兩個字。
“包括。”
“遵皇旨!”
杜九齡肅容領(lǐng)命,之后便在殿中直接給禮部侍郎傳了信。
為了應(yīng)對最壞的結(jié)果,大齊早在五日前便將禮部侍郎派去了大周帝都。
因此,眾人并未離去,而是靜靜地在殿內(nèi)等待消息。
此時,幾道腳步聲忽然從屏風(fēng)后響起。
眾臣皺眉望去,當(dāng)看到為首的那位風(fēng)姿綽約、威儀不凡的婦人時,趕忙低頭行禮。
“臣等,參見皇后!”
洛傾城沒有理會眾人,一臉寒霜地從側(cè)面御階登上了御臺。
齊子楓先是一愣,繼而緩緩起身,滿眼柔情地朝著洛傾城伸出了右手。
“皇后,你可還好?”
洛傾城卻并未伸手回應(yīng),在齊子楓身前兩步外站定后,冷冷出言。
“皇爺,我大齊數(shù)百萬將士被屠戮,上將軍、羽林將軍、定西將軍等十幾位國之棟梁血灑疆場!
他們的亡魂正在天上看著,皇爺您而今卻要向大周低眉俯首、搖尾乞憐?!
皇爺,你怎能忍心?!”
齊子楓眼眸微冷,不過很快便又苦笑一聲,借機攤了攤手、免去了尷尬。
“皇后,朕知你心中苦痛,也理解你。
朕,又何嘗不是如此?
若是真要論個根底,朕心中的痛,比之任何人都要強烈百倍、千倍!
可朕又能如何?”
齊子楓哀嘆著,滿眼蕭索。
“我大齊之所以能圖謀大周,那是因為彼時大周正陷入分崩離析之險境,且尚有各路盟友。
可而今呢?
大周一舉掃平境內(nèi)所有藩王,整合了境內(nèi)所有大軍!
就連那宗門之禍,也已蹚平。
而今的大周,已是歷史上最為鼎盛之時!
面對今日的大周,漫說是我大齊,便是大商,也得低頭!
更不用說,大周要想掃平我大齊,單只御林軍一軍便可做到!
眼下,我大齊之軍,已十去其八,余下的也是傷兵敗卒、不堪一戰(zhàn)。
若不向大周低頭,那大齊便要滅國!
皇后,你來告訴朕,朕,能如何?
難道就非要以卵擊石,賠上所有人的性命以及大齊近千年的國祚,高歌赴死嗎?!”
聽完齊子楓的低沉怒吼,洛傾城卻是臉色更寒。
“照皇爺這樣說,我大齊是真的到了山窮水盡之地步?
但本宮認(rèn)識的皇爺可不是這副模樣!也不認(rèn)為大齊真的已經(jīng)無路可走!
好!皇爺既然要裝傻,那本宮就來說!
大周既然要掘宗門界的墳、要斷宗門界的根,那所有宗門界人,便都是大周的敵人!
我大齊的宗門界是如此,大商的宗門界是如此,靖?;食?、夢樓皇朝、鎮(zhèn)海王朝、大瀚帝朝的宗門界同樣如此!
而北方的百宗聯(lián)盟,更是如此!
皇爺若真是有心,又豈會找不到盟友?又豈會找不到制衡大周的方法?”
齊子楓面無表情地盯著洛傾城,緩緩搖頭。
“皇后,國之大事,你不懂。
誠如你所說,大周清了境內(nèi)宗門,那便是所有宗門的敵人。
可他們?nèi)粝肼?lián)合發(fā)難,又豈是說走便能走?
面對今日如狼似虎之大周,沒人是傻子,沒人會莽撞地獨自跑去尋大周的麻煩。
這需要時間,但大周可不會給我大齊時間!
那御林軍昨日便已出現(xiàn)在了皇都之外,誰又能肯定,他們今夜就不會殺入皇都中來?
宗門界有的是時間,但我大齊可沒有!”
洛傾城微微沉默,之后卻是冷不丁的吐出一句話。
“皇爺曾說過,大齊有了強援,此后將再也無需懼怕任何人,甚至過不了太久便可晉升帝朝。
既有強援……”
“皇后!”
齊子楓陡然暴喝一聲,打斷了洛傾城的話,冷冽的眸子狠狠瞪向洛傾城。
“朕只是醉酒后的一番嬉談、一段遐想,你竟也當(dāng)真?”
齊子楓掃了眼殿內(nèi)面色各異的臣子,臉色難看。
“這等事,隨便一想便可測知真假,皇后怎能口不擇言?
放眼而今一重天的東部,又有哪方勢力能夠挑釁大商與大周?”
群臣微低著頭,不敢摻和到皇帝與皇后的紛爭之中。
但心里在想些什么,恐怕他人也無法得知。
……
大周帝都,帝宮。
御花園中,武季正仰躺在紫藤椅上曬著太陽。
藤椅左側(cè),牧傾顏正在替武季捶著腿。
而在右側(cè),蘇詩妤則一臉認(rèn)真的剝著玉葡萄的表皮,而后輕輕遞入武季口中。
讓堂堂帝都雙嬌像宮女一樣捶腿侍奉,這若是傳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文人士子口誅筆伐。
不過武季才不在意這些,他想做便做了。
哪個敢亂嚼舌頭,自有東廠和狩夜司的人料理。
更何況,這兩人也已經(jīng)在十日前正式成為了他的妃子。
“陛下,大齊使臣納表欲降。
蘇相已備下數(shù)個方略,以供陛下參詳。”
此時,左壽的身影忽然鬼魅般出現(xiàn),低聲稟報。
“呵,這便要降了?未免有些無趣?!?p> 武季輕笑一聲,隨后也不睜眼,淡問道:
“那便說說蘇相的方略吧?!?p> “是!”
左壽恭敬應(yīng)了一聲,這才攤開了左壽的折子。
“一略:不準(zhǔn)其降表,趁勢滅國!
以御林軍及青龍軍團(tuán)之力量,已足以滅絕大齊。
后續(xù)只需填充城衛(wèi)軍即可。
至于大齊背后的推手,料來也不敢在此時貿(mào)然插手。
二略:為避免他國過于驚懼,為大周爭取更多增強底蘊之時間,準(zhǔn)予其降表。
至于大齊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有上中下三策。
下策,割大齊一半疆域納入大周,并納大齊為我朝附庸。
中策,割大齊西境、北境納入大周,逼迫大齊自降為王朝,使其脫離大商成為獨立國。
上策,割大齊西境、南境納入大周,并將武院開設(shè)至大齊各地。
同時……”
左壽念到這里,忽然一臉古怪的停了下來,而后遲疑的看向武季。
武季正聽得津津有味,左壽這一腳剎車下去,不由使得他心中奇怪。
不得不說,繼承了管仲相魂的蘇長宏,當(dāng)真妖孽的緊。
短短不到一月的時間,整個大周的官場都像是被清水狠狠沖洗了一遍。
以至于,而今幾乎很少出現(xiàn)有官員被狩夜司和東廠拿辦的情況。
另外,朝中也出現(xiàn)了不少能人。
這些可都是“治國如烹”和“知人善用”這兩大特性帶給蘇長宏的制勝法寶。
像是此時蘇長宏提出來的這些方略,就省了很多工夫,而且有理有據(jù),足夠清晰。
若是以前,蘇長宏怕是只會第一時間進(jìn)宮,而后問要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
“同時如何?繼續(xù)?!?p> 武季一邊暗自感慨著,一邊皺了皺眉,淡然出聲。
“是!”
左壽低應(yīng)一聲,偷瞄了眼蘇詩妤與牧傾顏后,硬著頭皮開口道:
“同時,責(zé)令大齊皇帝齊子楓,命其將大齊雙艷上供與陛下……
若其答允則罷,若不允,直接滅國即可!”
聽到“大齊雙艷”、“上供”等字眼,蘇詩妤與牧傾顏頓時動作一僵,而后不善地瞪向左壽,咬牙切齒……
武季也是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卻是哈哈一笑。
若不是蘇長宏提出,他差點忘了這一茬。
所謂的“大齊雙艷”,指的便是周邊各朝第一艷后洛傾城,以及絕艷公主齊彩曦。
這二人嬌艷無雙,名聲極大。
更有趣的是,她們還是一對母女花……
而他身為暴君,又豈能錯過這等收割帝威點數(shù)的好機會?
“蘇相,有心了?!?p> 武季睜開眼滿意一笑,隨后瞇著眼下令道:
“那便選這上策,讓大齊割讓西境、南境,準(zhǔn)予我朝武院在其境內(nèi)開設(shè),并將大齊雙艷供入大周帝宮!
若其答允,再依國策徐徐布置。
若是拒絕,便令御林軍及青龍軍團(tuán)踏滅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