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來到廚房,因為別墅唯一的水缸在這里。
廚房不大,一半的空間堆滿了干柴,另一半擠著灶臺和水缸,還有亂七八糟的鍋碗瓢盆。
海倫拿起鏡子照了照,才發(fā)現(xiàn)自己像個冷酷的女鬼。
她脫下夾克,伊麗莎白伸手去接,但海倫繞過她的手把夾克丟在了灶臺上。
“不用你幫忙?!?p> “那你也不能把衣服扔在碗上吧?”
海倫的動作頓住了,沒想到伊麗莎白會頂嘴。
她勾起夾克扔在地上,然后脫下褲子,故意搭在了碗上。
隨后,是一個戲謔的眼神。
這次伊麗莎白沒有說話,站在水缸旁邊默默等待。
很快,海倫脫完了衣服,準備往身上舀水,但伊麗莎白率先搶過了木瓢。
“不能這么用,我們快沒水了。”
海倫伸出一只手,冷冷說道:
“給我?!?p> 伊麗莎白把水瓢藏到身后,堅定地說道:
“這附近只有兩口井,南邊的井里有臭味,已經(jīng)不能用了,東邊的還好,但是見底了?!?p> “你故意找茬嗎?不用水怎么洗?”海倫問道。
伊麗莎白掏出了一塊方方正正的白布,這是她從舊衣服上裁下來的,給自己準備的小毛巾。
“先洗頭,之后用這個沾水擦身體?!?p> 海倫冷笑道:
“現(xiàn)在輪到你命令我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說的都是事實,咱們真的沒水了?!?p> “為什么不去河里打水?”
“誰去打,你去嗎?”
“當然是你去,我和盧梭很忙,你看不到嗎?”
“呼...”
伊麗莎白吸了口氣,繼續(xù)說道:
“康納河離這里至少10公里,別墅只有一個木桶,灌滿水缸需要十桶水,也就是來回康納河十次,麻煩你想一想,以漫頓城的治安水平,頻繁去打水現(xiàn)實嗎?”
海倫不再說話,扯過方布聞了聞。
“放心吧,它比咱倆都干凈...”
伊麗莎白提起灶臺上的水壺繼續(xù)說道:
“缸里的水是陳水,不能直接用,壺里是燒開的,干凈些,我給你倒水,你先洗頭?!?p> “上等人就是講究...”
海倫一邊嘟囔一邊彎下了腰。
“不是講究,是衛(wèi)生,否則傷口會感染的?!?p> 涓涓細流從壺嘴里傾出,澆在凝成團的頭發(fā)上,化開血團,帶走了木屑。
“噗噗噗...”海倫吐掉嘴里的水,“我看就是閑得慌...”
伊麗莎白問道:
“那你平時怎么洗澡?”
“去河里游一圈兒不就行了?”
“那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細菌和病毒,用河水洗澡,你不怕得病嗎?”
血水流到海倫嘴邊,帶著淡淡的咸腥味,她不方便說話,于是聳肩表明自己的立場。
澆完大半壺水,她終于不像女鬼了,微隆的嘴唇和挺立的鼻梁展現(xiàn)出來,帶著一種富有侵略性的骨感美。
伊麗莎白看著她的脊背問道:
“你平時身上會不會發(fā)癢,起一些小痘痘?”
“這有什么...每個女人都是這樣,難道你不是?”
“胡說,那是生病的表現(xiàn),我可沒有?!?p> “我不信,除非你讓我看看...”
伊麗莎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說什么。
海倫笑著“切”了一聲,打濕方布開始擦拭身體。
良久的沉默。
伊麗莎白心中天人交戰(zhàn),一方面覺得沒有爭執(zhí)的必要,另一方面又想證明自己,最終,勝負欲戰(zhàn)勝了羞恥,她偏過頭,撩起了衣服。
海倫笑道:
“看清楚了,小葡萄,你腋窩上的紅點是什么?”
“什么?”伊麗莎白低頭看了一眼,“這是痱子!不一樣!你那個是皮炎?!?p> “哈哈哈?!焙惢沃X袋吹起了口哨。
伊麗莎白頓時感到一股熱氣涌上頭頂,都怪人販子的衣服,又臟又潮,給自己捂出了痱子。
她想解釋皮炎和痱子的差別,但覺得對方不一定能聽懂,思考良久還是放棄了,轉身撿起了地上的剪刀。
海倫瞬間抓起鍋鏟擋在胸前:
“你想干嘛?”
“給你修頭發(fā),后面頭發(fā)太亂了...”
那是裁衣服的黑鐵大剪刀,前端尖銳部分折斷了,刀身也不鋒利。
見她猶豫不決,伊麗莎白補充道:
“我也不想,但這是盧梭的意思?!?p> 海倫不情不愿地坐在了木桶上,修長的雙腿搭上灶臺...
這一刻,廚房難得地安靜,不過雙方的身體都緊繃著。
伊麗莎白是第一次幫人剪頭,害怕剪得不好被人數(shù)落。
海倫則擔心對方拿剪刀捅自己,所以在心中默默推演反殺的方法。
“理發(fā)師”非常細心,抓住頭發(fā)才下剪刀,剪掉以后放到盒子里,幾乎沒有碎發(fā)落在“客人”的身上。
“客人”也很乖巧,坐在原地沒有多余的動作。
幾分鐘后,頭發(fā)剪完了,兩人相安無事。
海倫起身,用最后的水沖了沖腳,然后拿方布隨便一擦,穿上鞋子拿起了鏡子。
不得不說,確實好看了許多...
海倫忍不住笑了,可奇怪的是,短暫的喜悅之后,一種莫名的煩躁浮上心頭,好像這副皮囊不屬于自己,是別人施舍的一樣。
她放下鏡子說道:
“真搞不懂,打扮漂亮有啥用?”
伊麗莎白說道:
“你去修道院,代表的是盧梭,如果你臟兮兮地過去,教士會覺得盧梭跟你一樣,是個不修邊幅的人?!?p> “不修什么?蝙蝠?你覺得自己變成女主人了是吧?”
也許是被管教的壓抑,也許是納米蠕蟲作祟,海倫突然變得暴躁,她把木瓢甩進水缸,水面震蕩,水花高高濺起。
“別拿高深的詞匯糊弄我,我不明白我和其他人有啥不一樣,一直在那叨叨叨,你要是看我不爽就滾回西區(qū),認幾個字了不起嗎?他讓你來幫我,不是讓你管教我?!?p> 換做平時,伊麗莎白不會較勁,可這次她不打算退縮:
“識字確實有用,能收集情報,學習知識——”
“鬼扯...”海倫打斷道,“我不認字,不照樣活得好好的?
伊麗莎白頓了幾秒,說道:
“你身上很明顯出現(xiàn)了變化,右耳和胳膊上的傷疤不見了,臉上雀斑也不見了,嘴唇不再干裂,有了血色,如果我猜的沒錯,他一定給你用了什么?!?p> “哪又如何?他喜歡我,不忍心看我死掉...”
伊麗莎白聽后笑了笑: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給你用的東西就是知識和科技的力量。”
“呵呵?!?p> 海倫走到伊麗莎白面前,幾乎鼻子貼著鼻子。
她笑了,但只有嘴在笑。
“知道嗎,我真想殺了你。”
...
辦公室里,盧梭聽不見爭吵。
他剛剛關閉天潤科技終端,躺進沙發(fā)里小憩。
12點電擊就會到來,盧梭幾乎可以肯定,這次自己會陷入昏迷,到時候安危就將落入兩女之手。
可有一件事讓他十分煩惱,就是她們脖子上的項圈。
自毀型敵意探測項圈會分析心跳、呼吸和皮膚電反應,捕獲思維中的關鍵詞,判斷佩戴者是否對某一個體產(chǎn)生敵意。
當項圈后的三個燈同時亮起,就意味佩戴者開始實施敵對行為,自毀程序會立即啟動,炸死佩戴者。
海倫的項圈已經(jīng)多次閃燈,而且不乏二級警報,說明她謀劃過傷害盧梭的行為,距離自毀僅有一步之遙...
伊麗莎白的危害較小,但她也會偶爾產(chǎn)生敵對思想,觸發(fā)出一級警報。
兩女的性格差異太大,盧梭無法預料她們會在自己昏迷時做什么。
如果海倫心生歹意,干掉伊麗莎白然后攻擊盧梭,那她就會自爆而死,昏迷中的盧梭無人救治,三人共赴黃泉。
她們到底可以信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