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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點00分。
項圈上三盞綠燈同時亮起,電脈沖驟然爆發(fā)!
盧梭肌肉繃緊,瞬間伸長脖子,頂進了海倫懷里。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電流短暫,但強度更高,而且具有明確的針對性,首先在手指、舌頭、后腰、大腿上爆發(fā),隨后在肝膽脾胃等臟器上爆發(fā)。
電流由內而外交替出現(xiàn),像密集的針刺,一秒就能交替五次,痛得盧梭連呼吸的時間都沒有。
6秒過后,電擊結束,盧梭才猛吸了幾口氣。
兩女還沒反應過來,項圈就進入了下個階段。
這次的攻擊對象是中樞系統(tǒng),電流繞過皮膚上的感受器,直接在腦內生成痛感,疼痛如海如潮在全身發(fā)作,從腳尖到頭皮,一浪接著一浪,無休無盡。
盧梭的肌肉開始小幅度高頻震顫,腦袋朝不可思議的方向扭去,看起來隨時會扭斷脖子。
海倫趕忙用下巴壓住了他的額頭:
“他怎么了,犯病了嗎?”
伊麗莎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十秒后,本輪電擊停止。
盧梭臉色煞白,張嘴瘋狂吸氣,但是呼吸這個簡單的動作此時變得格外困難,每次只能吸進半口氣,而且只進不出。
海倫喊道:
“你不是懂得多嗎?說話啊!他到底怎么了?”
伊麗莎白死命掐著大腿,強迫自己冷靜:
“我也不清楚,看樣子像觸電,對,就是觸電...”
海倫問道:
“電?是碰到能量棒了嗎?在哪...在哪?”
她在盧梭身上摸索,企圖把罪魁禍首揪出來。
伊麗莎白趕緊拉住她道:
“肯定不是能量棒那么簡單,你別亂動,他現(xiàn)在需要休息...
“對了,你剛才抱他的時候,有酥麻的感覺嗎?”
海倫搖了搖頭,用袖子擦去了盧梭的汗水。
伊麗莎白詫異道:
“奇怪,如果是電擊,你也該觸電才對...”
話音未落,盧梭的頭猛然抬起!海倫準備不及被撞到了下巴。
電脈沖再次激發(fā),這次攻擊的是大腦皮層,電流不斷發(fā)出信號,讓他的身體無規(guī)律地抽動,力量極大,甚至能聽到繩結被撐脹的“嘎吱”聲。
電擊持續(xù)了足足20秒...
相比于前兩次,盧梭已經(jīng)不痛了,只覺得顱內發(fā)麻,喪失了身體的控制權。
結束后,他全身癱軟,氣若游絲,連動嘴的力量都沒有了。
這是星河聯(lián)邦的電擊覺醒程式,三輪電擊分別針對外周神經(jīng)、中樞神經(jīng)和大腦皮層,通常用在植物人身上,有60%的復蘇率,剩下40%直接送去火葬場。
承受這種電擊時,疼痛是無法規(guī)避的,因為麻醉和鎮(zhèn)痛藥會影響呼吸,加劇死亡的風險。
“噔噔噔噔~”
盧梭腦海中,駭人的聲音強加于聽覺神經(jīng),一個中性電子音說道:
“莉莉絲的白襪在云海中跳舞,以三周半轉體姿態(tài)墜入懸崖,變成了一頭單調的太陽花?!?p> 這句毫無邏輯的話是激活AI芯片的思維秘鑰,只要盧梭在腦中想出句子,或者跟讀一遍,芯片就會被激活。
不過盧梭早有準備,他放空思緒,開始冥想沙灘和海洋,避免思維被引導。
聲音在腦中回蕩,一字一頓重復了三遍,但盧梭完全不受干擾,始終在冥想的世界中遨游,半睜著眼,望向無窮遠方,面容祥和得有些詭異。
海倫急忙喊道:
“他變成死人臉了,你快打針啊?!?p> 伊麗莎白摸了摸他的頸動脈:
“脈搏是穩(wěn)定的...”
盧梭腦海里,無意義的噪音播放完畢。
但項圈還沒放棄,繼續(xù)用電子音說道:
“星河聯(lián)邦向您致敬,請放松身心,避免想象以下事物:
“沙灘、中子星、撲克、雙螺旋星系、小母貓、聯(lián)邦標志、木炭粉、T3殖民船...”
這是誘導性思維程式,喚醒芯片的另一把秘鑰,專門針對不配合者。
如果研究員讓你不要想象“大象”,那你就會不可避免地想到大象。
程式正是利用了這一心理。
只要盧梭思索出以上內容,就會構建秘鑰,啟動芯片。
這種手段防不勝防,如同植入電腦的木馬,自動破解主人的密碼。
可盧梭早就練成了避免誘導的防火墻,他在心中默念圣賢警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回憶往昔以滋養(yǎng)自己,從身體中尋找養(yǎng)料,養(yǎng)成了內省的習慣,苦難的感受和記憶已不再強烈,我于經(jīng)驗中發(fā)現(xiàn),幸福的源泉位于自身,只要善于追求幸福,他人就無法真正使你悲慘......”(注1)
句子念完,腦內的名詞接龍也講完了。
結束了嗎?
盧梭的目光略微有了神采。
兩女聽不見電子音,但能感覺到煎熬已經(jīng)過去,正當她們露出微笑準備詢問時,電子音突然說道:
“為避免電容受損或程序故障,電擊覺醒程式增幅20%重新啟動?!?p> 下一瞬,盧梭的身體再次繃緊。
電脈沖從第一階段重啟。
...
萊曼別墅內,上演著肉體與繩結的較量,盧梭的身體在繃緊、抽搐,高頻顫抖中交替。
1分鐘后,增幅版的電擊程式結束時,提示音再次響起,誘導他開啟秘鑰。
此刻盧梭已經(jīng)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覺,無法冥想。
可是當電子音響起時,他卻進入了一種空靈狀態(tài),思維形成了堅不可摧的屏障,隔絕了一切阻礙。
記憶中的警句分解成只字片語,在屏障內糾纏:
“苦難的感受和記憶已不再強烈...幸福的源泉位于自身...”
防火墻牢不可破,思維陷阱再一次失敗了。
然而,夢魘般的聲音不知疲倦,冷淡地說道:
“增幅50%重新啟動?!?p> 這一次,盧梭不會痛了,因為第一束電流激發(fā)時,他就暈死過去了。
“不!”海倫喊道,“他撐不住了!”
伊麗莎白也持相同看法,但她實在說不出口。
電擊的第一階段結束,盧梭嘴里的木頭開始跳動,似乎被某種東西從喉嚨里推了起來。
海倫把木頭按回嘴里,盧梭的鼻腔瞬間冒出了液體。
伊麗莎白趕忙沖上去道:
“他吐了,快解繩子,扶他起來,否則吸進氣管就完蛋了!”
她邊說邊取出木頭,扶起盧梭的頭,然后用手指清理口中的污物。
海倫沒聽明白,但她選擇相信伊麗莎白,趕忙解開了皮帶,不過麻繩勒得太死,只能用匕首割開。
沒過多久,電擊第二階段開始,盧梭上半身猛得挺直,把伊麗莎白撞了出去。
原本捏在手中的救命針劑脫手而出。
伊麗莎白感覺心臟驟停。
針劑撞到墻壁,彈了回來,眼看就要落到地上。
她當機立斷,飛身前撲,在半空中抓住針劑,將其護在手心,然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一陣鉆心的疼痛從手腕處傳來,她的表情瞬間扭曲...
沙發(fā)上,海倫緊緊抱住了盧梭的肩膀。
“滋滋滋”。
一束電流涌過,盧梭牙齒打顫,嚼爛了舌頭。
“滋滋滋”。
又一束電流涌過,盧梭嗓子一擠,大口鮮血噴在了海倫臉上。
海倫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吐血了!你他娘的在干什么?”
伊麗莎白勉強撐起身體,看了一眼盧梭說道:
“不能咬舌頭...木頭,快找木頭。”
海倫反應過來,蹲下去撿木頭。
可伊麗莎白瞬間明白:
等找到木頭時,盧梭已經(jīng)把舌頭吃了。
于是她快步上前,把手臂塞到了盧梭嘴里...
兩個人的鮮血,順著胳膊淌在了沙發(fā)上...
隨著第二輪電擊的結束,盧梭的身體瞬間變軟,沒了生氣。
“怎么樣了?”海倫問道。
伊麗莎白把針劑遞給她,然后把手指按在了盧梭的頸動脈上。
脈搏弱到幾乎沒有...
伊麗莎白嚴肅地說道:
“你來給他推藥。”
“什么?他不是讓你做嗎?”
伊麗莎白默默抬起了雙臂,只見右臂被咬出血牙印,止不住地顫抖,左手無力地耷拉著,手腕突出一塊骨頭,杵在地上骨折了。
海倫點頭道:
“我該怎么做?”
伊麗莎白冷汗直冒,但聲音鎮(zhèn)定地說道:
“拔掉針頭,對準左胸下方三指的地方扎下去,要讓針頭完全沒入胸口,然后均勻地推藥,千萬不要急。”
海倫聽后,跪到了沙發(fā)前,但是握住針筒的雙手卻猶豫不決,因為盧梭胸肌健壯,她不清楚該從哪里往下數(shù)三指。
伊麗莎白明白已經(jīng)來不及了,拈起木頭放在盧梭嘴里,然后抱緊了他的頭。
沒過幾秒,電擊的第三階段來臨。
上半身沒了束縛,盧梭開始手舞足蹈。
海倫雖然壓著他,但他的身體還在小幅度晃動,如果強行扎入針頭,很可能扎錯位置,甚至弄斷針頭,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沒辦法了...
海倫只好翻身跨上沙發(fā),騎在盧梭的胸膛上,拼盡全力穩(wěn)住身體,然后將針劑扎向了心臟。
20秒后,增幅50%的電擊程式結束。
電子音說道:
“盧梭,XV-759星球,第6日,芯片激活失敗,24小時,自毀模式...
“星河聯(lián)邦,致敬?!?p> 盧梭的腦袋無力地倒向一側,像個斷了線的爛木偶。
海倫拔出針筒跳下沙發(fā):
“怎么樣?起效了嗎?”
伊麗莎白的表情已經(jīng)僵硬了,她緩緩移開壓在動脈上的手,用幾乎看不見的幅度搖了一下頭。
海倫喝道:
“你搖個屁的頭啊,什么意思,有話就說?。 ?p> “他沒有脈搏了...”
可怕的安靜。
靜到窒息。
唯有:
“滴答...”
“滴答...”
那是懷表秒針運動的聲音。
注1:改編自讓·雅克·盧梭的《一個孤獨散步者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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