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圍觀
百貨大樓位于縣城的中心位置，也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林英一走近就感覺到人比一中那邊多了不少。
“哎呀，這里面新來了不少布料，我看著那售貨員拿出來的顏色，可喜歡了，我得找娘要點(diǎn)票，把它買下來，不然就被人買走了?！?p> “你這是新買的東風(fēng)牌手表吧，我可是聽說要幾十塊呢.....”
“你說廠子里給的這點(diǎn)糖票也不夠用的啊，哎.....”
........
一路上只要是路過的，基本上都在談?wù)摪儇洿髽抢锏母鞣N商品，里面的一個小發(fā)箍都要幾塊錢，可不是平常人能買的。
大樓分為兩層，樓下跟供銷社差不多，但樓上是賣成衣，自行車這類的，一般人買東西在一樓就夠了。
一進(jìn)去就看到售貨員都懶洋洋的站著或坐著，有人來自己柜臺也是一副你愛買不買的樣子，她們這個工作福利好，好東西都是她們先拿到，所以都是用鼻孔看人。
“我不要這個顏色的布，我結(jié)婚這個顏色太老氣了，你不是說有紅色的嗎？”在布料的柜臺上站著一個人，穿著普通的深藍(lán)色工人短外套，正在跟面前的售貨員爭論。
“你愛要不要，我這里就這顏色，哪有你說的什么結(jié)婚的顏色?！笔圬泦T翻了個白眼。
“這個是紅色嗎？都成黑色了，我是買布做新衣服的，這個顏色讓我怎么穿？”那人一聽售貨員的話，聲音瞬間拔高，叉著腰，很是氣憤。
林英看向擺在柜臺上的布料，的確，哪是售貨員說的紅色也的確是紅色，但是是那種深沉的黑紅，不仔細(xì)看還真看不出來是紅色。
售貨員一把奪過布料，“你不買就趕緊滾開，弄壞了布料你可是要陪的?！编托σ宦?，絲毫不把對方看在眼里。
“你......你拿的時候我都看到了，明明就有水紅色，你就是不想給?！蹦侨酥钢紫碌墓褡樱翱吹绞圬泦T跟別人拿布料的時候看到了柜子里的其他顏色，雖然不多，但的確是有自己要的水紅色。
聽著這話，售貨員頓時臉色一變，“我說沒有就沒有，你不買就滾開，別擋了其他人買?！痹揪蜎]有好臉色的售貨員恨不得把她的嘴給撕了，她這里好不容易得了個好看的顏色，還想自己留著呢，哪能讓她給說出來。
林英就在不遠(yuǎn)處看著，雖然她們兩個人在吵著，旁邊有許多人在買東西，但沒人上前為她說話，都是不好惹的售貨員記上自己，以后買東西可就不好買了。
最后，那人終于是強(qiáng)忍著火氣，拿出票和錢把那個黑紅色的布料給買了。
林英今天沒打算買布，看著那里人多就沒湊上去。
“你買什么？”面前的售貨員正在椅子上磕著瓜子，看到柜臺前來了個人，抬了抬頭，問到。
“我買點(diǎn)雪花膏，洗發(fā)精跟香皂?！绷钟⒛贸龉I(yè)票，香皂雖然是個簡單的東西但也要工業(yè)票，她出發(fā)的時候拿了一些。
在鎮(zhèn)上只有最簡單的工業(yè)香皂，聞著都是股化學(xué)味道。
“嗯，你要多少?！笔圬泦T起身，把柜子打開。
“喲，這哪里來的窮酸孩子還想買雪花膏？那種好東西是見都沒見過吧?！迸赃叺囊粋€人聽到林英的話，沒忍住笑了出來。
劉秀早就注意到林英了，穿著破舊的衣服，一看就是個鄉(xiāng)下人，想必是第一次進(jìn)百貨大樓吧，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她自己之前買了瓶雪花膏還是求了娘好久的，買了之后每天擦一點(diǎn)，這種好東西就是她們工人用的，農(nóng)村人用了也是浪費(fèi)。
想著撇了林英一眼，她可不認(rèn)為這孩子有錢買，想必就是想看看，摸一摸。
“我說吳麗娟，你可別把東西拿出來讓她弄壞了，你也看這些人啊，買不起還要討著問?！眲⑿銘?yīng)該是認(rèn)識這個售貨員，見吳麗娟停下了動作，頓時覺得自己有理了，說的話也硬氣了些。
林英也是莫名其妙的，她就來買個東西招誰惹誰了，怎么就逮著自己說啊。
“我買不買不用您操心，也不花您的錢?！绷钟㈩^都沒轉(zhuǎn)過去看一眼，像是自顧自的說。
“嘿你這丫頭說什么呢，我好心提醒你，別拿出來了沒錢買?！眲⑿闾志鸵钟⒌男渥?，被林英一個動作就拽了個空。
“你要的東西。”吳麗娟把林英要的擺上柜臺。
“劉秀，你也要買東西嗎？”吳麗娟轉(zhuǎn)頭看向劉秀，指了指面前的雪花膏。
劉秀頓時話就說不出來了，她哪有閑錢買這個？每個月的工資都給了娘，連買個衣服都要磨好久。
“哼，我不買，家里有呢。”劉秀嗆回去，她跟吳麗娟在學(xué)校就不對付，平時也是遇到就忍不住斗嘴，但她在百貨大樓工作，不好跟她鬧的太僵。
跺了下腳，冷哼一聲，轉(zhuǎn)腳就離開了。
“她那人就是看不得別人好，脾氣壞，還喜歡挑事，你別管她的。”
“這些你要嗎？”吳麗娟拿了一瓶雪花膏和香皂，還有幾小包洗發(fā)精出來，但這明顯不夠。
“再多一點(diǎn)吧，幫我拿5瓶雪花膏，5個香皂還有30袋洗發(fā)精吧?！毕氲阶约涸缟蟻頃r的路程，林英頓時不想經(jīng)常受這個罪。
“這么多？那可不少錢呢？”吳麗娟第一次遇到買這么多的人，還是一個看著只有十幾歲的孩子，不是她說，就算是城里有錢的工人家庭，也不會花這么多錢買。
“就這些，我不好經(jīng)常買，一次性買好吧?！秉c(diǎn)點(diǎn)頭，林英也知道這樣的確是有點(diǎn)太顯眼，但她也不想的啊。
吳麗娟疑惑的看著林英，她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誆她，但看林英肯定的表情，她還是把東西拿出來了。
“這些一起56，還要五張工業(yè)票?！眳躯惥曛苯有乃?。
“成。”價格對她來說不貴，昨天賣的錢還是熱的呢。
以為林英會就此說不要了，她就把東西再收進(jìn)去，但看著林英從兜里把錢拿出來，吳麗娟還是有點(diǎn)不敢相信，就算是她，也不會花這么多錢買這些，一瓶雪花膏夠用好久了。
“啊...好。”連忙接過錢，找了4塊，
直接把東西放進(jìn)包里，道了聲謝后就離開了。
乖乖，這人看著像個農(nóng)村的，怎么會有這么多錢？不僅是吳麗娟疑惑，剛剛被氣走的劉秀也在旁邊看著，等著林英沒錢灰溜溜的離開，她再出來嘲諷幾句。
除了這種日常用品，林英今天還打算買兩件衣服和一雙鞋子，不僅是自己，也給張桂芬買一件，掙了錢不花不是她的風(fēng)格。
和一樓相比二樓的人要少很多，面積雖然差不多但整個給人的感覺就是很空曠。
其實百貨大樓里的衣服也就是顏色更好看一點(diǎn)，賣的是版型和材質(zhì)，一般自己做的衣服都是耐臟的深色系，整體也是上下一般寬。
衣服掛在墻上，但除了售貨員就沒其他人了。
“你好，可以把這一件拿給我看看嗎？”
林英看著那件淡紅色的裙子，長袖，還有兩個小口袋，這是她這這么長時間看到的最好看的衣服，版型雖然平常，但已經(jīng)算是很好的了。
售貨員聞言看了眼林英，沒有站起來。
“這個是不能試的，要看只能直接買了看。”售貨員冷淡的語氣她都習(xí)慣了，沒太當(dāng)回事。
“這個我知道，有我穿的碼嗎？”
“小碼，中碼和大碼，看你最多也就小碼?！?p> 的確，以林英這個身材也沒有資格穿中碼，大碼。
“那您幫我拿下來吧。”
“這一件27元，你買了我再把衣服拿下來?！彼€是不相信林英，想要摸衣服的人太多了，好多都是看了不買，衣服都被沾上了黑印子，有一次就是這樣，那一件最后經(jīng)理逼著自己買了，她都虧死了。
林英也沒多說，直接把錢拿出來放上柜臺。
果然，說售貨員一看到林英真買，也就沒再多說，拿了個鉤子就把衣服取下來了。
“還有旁邊的那件碎花外套，也一起幫我拿下來吧，拿個大碼?！边@件外套是給張桂芬買的，黑色的，但是上面有點(diǎn)紅色繡花，看著挺精致的。
這次售貨員沒再多說，看了眼上面的那件外套，也一起鉤了下來。
“這兩件是新到的衣服，沒幾件，但價格貴，放了幾天也沒人買?！比缓罂戳搜哿钟ⅲ骸澳闶堑谝粋€。”
“是嘛？這兩件看著的確跟旁邊的不一樣，顏色更好看些?！?p> “對了，姐姐，你這里有解放鞋嗎？”想著家里都是張桂芬做的布鞋，雖然舒服，但不防水，每次下雨一不注意就濕透了。
“這個多，你要幾雙？”
“嗯...就兩雙吧，一雙36的，一雙38的?！眱蓚€人各買一雙就行了，讓娘也穿穿這個時代的經(jīng)典鞋子，我的話穿不了的就都扔了，而且娘正在跟我做新的呢。
“諾，給你，一起是82，這里的東西不要票，你給錢就行?！庇盟惚P算價格，售貨員暗自乍舌，這錢都比她一個月的工資高了，她一個月也才55塊，每個月給家里20，剩下的還有自己的飯錢，自己雖然在百貨大樓上班，但想買件新衣服也得攢好久。
看著林英一臉平靜，絲毫沒有被價格嚇到，說不羨慕是假的。
“以后你買衣服再來找我吧，這里時不時會有新款來，你要的話我給你留著?！逼鋵嵾@話也不對，她柜臺里的衣服價格貴，每次也沒不出幾件，說這話純粹是想交個朋友。
“成，謝謝啊。”把衣服裝進(jìn)售貨員給的袋子里，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