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爺使苦肉計為皇帝擋暗器,這暗器又是叛王的人擲出的,這叛王一除,其他藩王不成氣候,小皇子年幼體弱,端王爺有勇有謀救皇帝,雖不成功,卻積累了名望,足以問鼎皇位……
眾人都是官場里摸爬滾打十幾數(shù)十年的,看明白這里面的彎彎繞繞,都結(jié)結(jié)實實嚇出一身冷汗。
幸好皇帝武藝高強,天佑衛(wèi)國,否則就被這亂臣賊子給蒙蔽,擁他為王,傻乎乎的給他做奴才……他對手足尚且如此殘忍,對他們怕是……
朝官擁著皇帝后退,都對端王爺怒目而示,皇帝依然平靜地睥睨著俯首跪地的三王,將他們或憤恨或驚懼的神情盡收眼底,沉聲道:“押解天牢,候?qū)?!?p> “是!”應聲山呼海嘯,層層回聲遠遠地送了出去。
在壽安宮里端坐著,正捋茶杯的太后,打發(fā)走了報信人,舒了一口氣,身子放松下來,露出了笑容,半開玩笑道:“可算是過去了,這罵名終于不用背了?!?p> 陪坐在一旁的南宮夫人暗暗松了口氣,玉小霜卻有些恍惚,南宮小將們接到的命令是守好城門,務必將逆王生擒在城門前,不讓他們踐踏京城一步。
而她們母女收到逆王進城的消息后,便立即進宮,皇帝命她們?nèi)郯矊m,護著太后,以防不測。
確實有不測,只不過是皇帝那邊,讓她們來太后這邊,其實也是對她們的一種保護吧。
一直不見蹤影的南宮將軍,其實被派遣出去,分批殲滅逆黨和援軍,讓叛王孤立無援,才好甕中捉鱉。
齊聲高呼萬歲后,眾卿平身,百官忍不住微微抬眼看著坐在龍椅正中的皇帝,還是這種有主心骨的感覺踏實啊。
“議事前,朕與太后要先向諸位道歉?!被实燮鹕淼溃骸扒靶┤兆?,為誘敵現(xiàn)身,朕不露面不理事,并委托太后出面穩(wěn)住朝綱,放任宵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見朕,造成朕被軟禁或駕崩的假象,因此委屈了諸位,還望諸位不計前嫌,繼續(xù)為國效力!”
皇帝甩袖抱拳,一國之君,對下臣行抱拳禮,已是天大的恩義,下臣哪里受得起,紛紛下跪叩拜,請皇帝回座。
更有老臣老淚縱橫,淚眼婆娑,顫顫巍巍地抹淚:“老臣有罪,沒有領會圣上與太后娘娘的一片苦心,還頂撞太后娘娘,臣萬死!”
“臣駑鈍,差點壞了圣上的大事,對太后娘娘不敬,請圣上太后娘娘治罪!”
“請圣上治罪!”
“罪臣無顏面對太后娘娘!”
朝堂上哭喊聲一片,掩面嘆息愧疚難當,皇帝自然不能讓場面失控,一番安撫,讓君臣感情更為深厚。
穩(wěn)住局面后,皇帝端坐龍椅,冷聲道:“如今逆賊已擒,但朝中必有與其勾結(jié)之逆黨,三日內(nèi),主動去刑部大理寺交代者,從輕發(fā)落,被脅迫者說明原委既往不咎,三日后,刑部大理寺將嚴查嚴辦,絕不留情!”
“圣上英明!”朝臣們附和著,明辨是非,恩威并施,明君也,有些大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暗暗瞟了眼周圍,內(nèi)心盤算起來。
“北漠南玥來犯,我等絕不姑息,此前太后的安排俱是朕受意,眾卿照此行事,眾志成城,不愁敵軍不破!”
眾人應是,同樣的命令,太后下達遭受質(zhì)疑阻撓,皇帝說出卻倍受擁戴。
“這些時日耽擱的政務,還請眾卿一一奏來……”
……
一網(wǎng)下去,三條大魚,皇帝的計策也算是成功了,玉小霜有些渾渾噩噩地回到家中,腦中思緒紛亂,橫沖直撞,都快喘不過起來,她趴在床上不想動。
先前是洛醇謀逆,端王爺無辜,可現(xiàn)在是端王爺在眾目睽睽之下刺駕,這是父子二人聯(lián)手,兒子不幸被殺,老爹繼續(xù)完成使命,順便報仇嗎?
若洛醇真的并非閻先生,他是替他爹頂罪,好讓他爹繼續(xù)完成宏圖霸業(yè)嗎?
還是真如南宮玨所說,洛醇,另有圖謀?
圖謀什么呢?總不能是坑爹吧……
既然皇帝要以身誘敵,那么他必定知道有敵人,那時候洛醇已經(jīng)作為閻先生入獄了,皇帝卻知道還有其他敵人……洛醇也不愿意走……
一個做餌,一個捕魚嗎?
玉小霜一個激靈坐起來,呆愣了半晌,看了看天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黑了。
她起來走了兩圈,終究忍不住,想找皇帝聊聊。
夜越發(fā)濃黑,玉小霜潛入皇帝寢宮,皇帝卻沒躺著,正準備出去,玉小霜差點撞上,立即藏到暗處,卻晚了一步。
“你怎么來了?”皇帝的聲音傳來。
玉小霜知道瞞不住,有些尷尬地走出來:“……逆賊成擒,黨羽在逃,屬下?lián)乃麄円鈭D不軌,前來護衛(wèi)。”
皇帝看了她一刻,嘆道:“罷了,隨我來吧,記得藏好?!?p> 玉小霜低聲應是,跟著皇帝出了寢宮,自己隱匿在暗處,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原來皇帝是要去天牢,是要去見他那幾個謀逆的兄弟?
獄卒行禮后回避一旁,皇帝慢慢踱步到最里一間,潮濕陰暗處,端王爺靠墻坐著,望著牢房中唯一的窗,出神。
皇帝的腳步聲停了,卻沒有開口,端王爺許是察覺到與往常的獄卒不同,這才轉(zhuǎn)過身來,四目相對,一瞬間,幽恨怨憤溢出,又漸漸在眼中凝結(jié)成寒冰。
皇帝不在意端王爺?shù)那榫w,因為他是站在牢房外的那一個,他問道:“你才是真正的閻先生吧,禍亂朝綱,唯恐天下不亂的最大的那只蠹蟲?!?p> 端王爺似乎有些得意,表情猙獰道:“是啊,我的那些作品,你可還滿意?”
端王真的是閻先生,那洛醇到底算什么?
皇帝又問道:“一直以來,朕都不明白,為何這般對朕?”
一向謙和儒雅的端王爺,即便在牢中也風姿不減,只是此刻渾身都散發(fā)著恨意,笑容裹著狠辣:“是啊,這么久了,確實該告訴你了?!?p> 平日里,這份怨恨只能深埋心中,面上還是得對皇帝畢恭畢敬,如今淪為階下囚,又是當眾弒君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那么臨死前,讓對方不痛快,也是件暢快的事。
玉小霜意識到即將聽到一段坎坷的皇室秘辛,有些猶豫,畢竟知道的太多命不長啊……
端王爺笑著,帶著絲嘲諷:“……生在皇家,皇子們從小就明爭暗斗,你是大哥,總是護著我,我們的感情最好。我以為無論如何,我們倆是不會互相傾軋……直到你被當時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選中,養(yǎng)在身邊,從此一路平順,直登帝位。
而我,母妃早逝,無人幫扶,立功無門,在父皇眼中,我只是個庸碌無為之人,我拼盡全力想讓他看到我,卻又落下個殘暴不仁的印象。
猶記得那年,我好不容易爭取到均州平叛賑災的差事,去了均州,才得知叛軍與均州上下不少官員勾結(jié),魚肉百姓,中飽私囊。我?guī)涇娕c叛軍戰(zhàn)了幾天幾夜,幾經(jīng)生死,滅了叛軍,幾千人進去只有幾十個人出來……
均州官員卻聯(lián)名構陷我殘殺百姓,我一怒之下,斬殺了均州所有官員,朝廷震怒,將我擒回,打入天牢。后來查明真相,還我清白,父皇卻對我失望了。
你呢,在太后和南宮家的扶持下,隨便做幾件事,都能得到父皇大加贊賞,一步步入駐了太子行宮。
憑什么?憑什么我們與你有這般云泥之別,那時你文采武功都不如我,呆子一個,為何當初太后選中的是你,而不是我?
命運不公,我不甘心!”
端王爺目中猩紅一片,指天不服,有時候,絕望仇恨就在那一瞬間生根發(fā)芽,玉小霜嘆息搖頭。
端王爺冷笑著:“命運既然對我如此,我必要推翻這不公!
那就從父皇開始吧,我讓他更改遺詔,傳位于我,他竟說不能將這天下交于我這種人手里,呵,我這種人。我沒能找到遺詔,無妨,以后慢慢謀奪便是,只是我給他機會,他不珍惜,那便加重點藥量,讓他死快些吧。
太后自然是不能放過的,誰讓她做了錯誤的選擇,太后每日飲的花茶中,都摻了藥,久服致幻,算算日子,也快了,精明一世的太后瘋癲而死,真是不錯的歸宿。
那些個王爺,都是些不成事的,留著以后當棋子拋出去,也就用不著我親自動手了?!?p> 老皇帝居然是端王爺下的手,太后這,回去得趕緊讓霽月去看看,玉小霜屏聲靜氣,繼續(xù)聽。
端王爺有些得意,似乎準備說他最滿意的作品:“而你,是我需要精心對付的,精心,不是因為你難對付,而是我要給你最難忘的經(jīng)歷,永生難忘的痛苦經(jīng)歷。
皇后十月懷胎,一下子為你誕下雙生皇子,你的運氣確實好,兩個男娃娃都可愛得緊,哭聲洪亮,很有生命力,哦,當你看到的時候,兩個娃娃已經(jīng)沒了聲息,不過身子應該還是溫熱的吧……
皇后本來可以活著,飽嘗痛失雙子之苦的下半生,也算充實,奈何她跟我拼命的時候,拉下了我的面巾,我只好讓她大出血,跟著她的寶貝兒子一起走了,真是可惜啊……”
玉小霜死死地捂住嘴,瞪大了雙眼,當年的事,居然也是端王爺做的,新生兒,他也下得去手,皇后剛生產(chǎn),拖著虛弱的身子與殺子之人撕打,他也不放過,真是暴虐!
她看到皇帝繃直了脊背,周身散發(fā)著森森寒意,右手在身后握拳,攥緊,拇指指甲深深的嵌進了肉里,有血綻開,流淌。
血色彌漫在眼前,就如二十年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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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棠
皇室的爭斗真可怕